「果然是將門之女，那種登徒子也是該教訓一頓才好。你也別自稱臣女了，听起來挺別扭的。我嫁來雲國沒多久，對這里也不大熟悉，余姑娘願不願意為我做個向導？」
她還挺喜歡這女子的性子，挺合她的眼緣。
余雪芝有點受寵若驚，听聞皇後深受當今寵愛，又身份尊貴，竟然會這麼平易近人？
沐染見她猶豫，佯裝失落︰「怎麼，不願意啊？」
「不，當然不是，」余雪芝忙擺手，「只是我實在覺得，嗯，受寵若驚，若是娘娘不嫌棄，臣女當然是願意的。」
沐染當即高興道︰「你也別一口一個臣女的，听著怪別扭的。」
余雪芝點點頭，心中也放松了不少，不過她還從未想過寵冠六宮的皇後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而且皇後不是都待在深宮里的嗎，怎麼還會出來逛街？
她本身也是活潑豪爽的性子，也挺能自來熟的，剛剛也不過礙于沐染的身份才有點放不開，現在見沐染對她如此友好，也就差不多恢復了本性。
一路上說說笑笑，心中僅存的那點芥蒂也基本上沒有了。而她怕雲裳跟在她們身後不自在，便讓她先行回宮了。
「現在也到晌午了，余姐姐可否介紹一家酒樓飯館？」沐染問道。
余雪芝道︰「不如去順陽齋吧。此店雖不是衡陽最好，但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娘娘要不要去嘗嘗？」
「既然是你推薦的，那當然要去了。」
這順陽齋臨瀾江而建，高二層，雕檐映日，畫棟飛雲，遠遠望去，似有仙霧繚繞。
幾人走進去，店內幾乎坐滿了人，熱鬧非凡，余雪芝本欲帶她上二樓雅間，但沐染卻想就待在一樓，也可順便听听八卦。
她們在窗邊找了空位落座，正好也可以看看窗外的江景。
立即便有小二滿臉堆笑拿著菜單過來，讓她們點，沐染隨意看了看菜單，上面的菜名都取得甚是文雅，完全看不出來是菜名，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些具體是什麼東西，好不好吃。
她將菜單遞給余雪芝︰「這上面的菜我一個都不懂，余姐姐看看，可有想要的菜？」
余雪芝拿過來看了看，她曾經來這里吃過一次，還是有幾分熟悉的，因指道︰「這幾個招牌菜都不錯，要不然就點這些？」
沐染點點頭，反正她也不懂，既然余雪芝說不錯，那想來是真的不錯吧。
「請幾位姑娘稍等片刻。」小二拿著菜單彎腰退下。
「余姐姐來過這兒？」
余雪芝點點頭︰「初來衡陽時，兄長帶我來過一次。」
沐染奇道︰「你不是衡陽人嗎？」
「嗯。以前父母在欽州駐守，我是在那兒長大的。前幾年父母相繼離世 ，兄長有功在身，又子承父業，被授予大將軍之職，這才回到了衡陽。」
「邊城艱苦，姐姐那幾年過得也不太好吧。」沐染微微蹙眉。
余雪芝微微一笑︰「其實也還好，那個時候有父母寵愛，我也算過得無憂無慮了。反倒是來到衡陽後，要守各種各樣的規矩，卻是沒那麼自在了。」
這話，沐染是深有感觸︰「姐姐說得是。在都城里，個個都是達官顯貴，一言一行都被別人看在眼里，少不得還要拿出去說三道四，的確少了很多自在。」
「沒想到娘娘也是性情中人。我以前還一直以為，皇後都是深宮婦人，端的是威嚴莊重，不苟言笑。沒想到，今日竟能見到皇後出來逛街。」余雪芝大膽地調侃道。
「哈哈，現在讓你大開眼界了吧。」沐染笑道。
「是啊，娘娘卻是讓我開了眼界。不過，傳聞今上對娘娘愛若珍寶 ，看來也著實不需。」
沐染微微挑眉︰「哦？何以見得？」
「因為，我還真沒听說過有哪個皇帝會縱容自己的女人獨自出宮呢。」
沐染微怔，突然道︰「其實，我是偷溜出來的，陛下並不知情。
「偷溜？」余雪芝「噗嗤」一聲笑道，「那就更能說明今上對娘娘的寵愛了啊。您有膽量偷溜，不就是仗著今上不會把您如何嗎？」
沐染頓時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面色微紅︰「余姐姐還真是會說。」
「看來我還真是猜對了。其實我也只是看娘娘雖貴為皇後，但眸中卻如少女般清澈純真，便覺得您在宮里過得很幸福。」
沐染微微一笑，這女子，雖然性格豪爽，但也是個細心之人。
「姐姐就別說我了，說說你自己吧。」
「我？我可沒什麼好說的。」
沐染卻不肯放過她︰「方才姐姐說自己已年滿十八，不知可否婚配啊？」
「婚配？算了吧。」余雪芝輕嘆了口氣，「娘娘看我方才那個樣子，哪家男子看了不得躲得遠遠的？」
這也是她兄長時常拿來訓她的話，從她十六歲起，余華就張羅著給她相看人家，奈何兩年下來，一家都沒看上，基本上全被她那潑辣的性格給嚇走了。
當然，那個時候，她也是年少氣盛不想成親，同時也是不想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子，所以才會故意略施小計將他們氣走。
氣得余華將她拖著好一頓打，然而她仍然不改，余華無奈，只好由著她去了。
「這我可不信，肯定是姐姐看不上他們吧。」沐染揶揄道。
「娘娘可別取笑我了，我也是想找個自己喜歡的人。」余雪芝微紅著臉道。
「哦，那姐姐現在找到了嗎？」沐染眸中帶著曖昧的笑意。
余雪芝正要開口，卻突然听到後面的一桌人正在高談闊論，而那話中還提及了當朝皇後，她看了看沐染的臉色，沉默了下來。
只听一人道︰「誒，你們知道嗎，咱們現在這位皇後娘娘可是楚國派來的細作。」
沐染面色微變，本以為此事已經過去，沒想到夜成為了酒肆的飯後談資，她心頭不由苦笑，果然，就算是在古代，八卦也是人們天性。
余雪芝卻是又氣又急，她當初也隱隱听過這個傳聞，但是陛下不是已經為皇後平反了嗎？
而且今日與沐染的相處，她絕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會是細作，因而不由想起身去制止那幾人的談話。
沐染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動，她要听听他們這些人會說出些什麼話來。
另一人驚呼︰「這怎麼可能？你胡說的吧？」
「噓，你小聲點。這種事我怎麼敢亂說，你們也知道我爹是干什麼的，這事絕對假不了。」
那人說得信誓旦旦，其他幾個人頓時臉色大變，眼里盡是憤憤不平。不過還是有將信將疑的。
有一個人使勁拍了下桌子︰「既然如此，今上怎麼不殺了皇後，難道還要等著皇後亂了我們雲國江山嗎？」
「咱們這陛下啊，可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那人幽幽地說道。
「愛美人不愛江山？這怎麼可能？」
「是啊，陛下明知這件事，卻沒有對皇後做出任何處罰，反而寵愛依舊。安王，不，現在已是平遙王了，听說他得知這件事後，為了雲國的江山考慮，帶著大臣們跪求陛下處置皇後，陛下為了保住皇後，將細作這件事推給了皇後從楚國帶來的婢女，並下令若是誰敢妄議皇後，直接斬首，當時力諫的大臣皆受了處罰，平遙王也因此事而降爵免官。」
「這件事我也知道。」另一人點頭道，「但陛下不都說了嗎，皇後是被那婢女陷害的嗎，你怎麼還這樣說？而平遙王帶著大臣們逼陛下廢後，也是他自作自受啊。」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那只是陛下為保皇後拉了個人做墊背，皇後是細作這件事，可是丞相親自帶著證據去找的陛下，听說陛下現在已將那證據毀了。」
「這怎麼可能？陛下怎會如此昏庸？」
「有什麼不可能的？就連他那皇位也是來的不明不白。他殺了太子恆，逼迫太上皇，這才得以登基。而登基之後，更是將太上皇趕到了南寧行宮。」
「這……不是太上皇自願下的傳位詔書嗎？」
「你是不是傻？太上皇好好地當著皇帝，大權在握，怎麼可能突然主動禪位？」
「是啊。」一人點點頭，「那咱們現在這位皇帝，可真是心狠手辣啊，偏偏身邊還有一個禍水，我看啊，這樣下去，我大雲遲早要完。」
其他幾人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嘆氣聲，仿佛都在為自己國家的將來憂心。
「放肆！」
余雪芝實在忍不下去了，轉過去吼道︰「竟敢妄議陛下與皇後，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這聲音大的，連沐染都差點被嚇了一跳。心中再一次感嘆，不愧是出身在將門。
其實對于這些流言蜚語，她起初听到時心中也是驚怒，但事實上他們說得也沒什麼錯，她原本就是個細作，就算南宮瑾宸為了她極力遮掩，但也掩蓋不住這個事實。
所以她听著听著，也就沒什麼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