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雖然看似漫不經心，但這些話她也听進去了，只是心中也毫無波瀾，這與她何干？
「咕咕……」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南宮瑾宸愣了一下。
沐染面色倏的一紅，這肚子，怎麼這個時候叫了起來？實在是有些丟臉。
南宮瑾宸隨即反應過來，方想起沐染一日都未進食，連忙吩咐人去準備。
而後又滿心自責，也是他沒有考慮到。
沐染卻是看也懶得看他一眼。
南宮瑾宸也沉默了下來，只是握著她的手一直都不曾松開。
直到膳食上桌，南宮瑾宸才松開她的手與她一起用膳。
沐染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習慣與別人一起用膳，殿下還是回自己的屋子去吧。」
南宮瑾宸驚慌地看著她，「之前在左相府……」他們明明是那般的相濡以沫。
「那是以前的我。若是殿下執意要同我一起，請恕我不能奉陪。」
因為現在看著他，她有點倒胃口。
「染染，今日除夕，我們就不能一起過好……」
沐染淡淡道︰「不能。」
南宮瑾宸見她不容置疑的模樣，靜默片刻，突然揚起一抹笑︰「若我不走，你就不吃嗎？」
「是。」
語氣中充滿了堅決。
南宮瑾宸輕笑，拿起她面前的飯碗盛了一碗雞湯，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可她又怎麼會張嘴喝？
南宮瑾宸也在意料之中，在沐染驚愕的神色中，他直接伸手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張口，而後將雞湯給她灌了下去。
「你若不吃，我便一直這樣灌你。」
語氣雖淡，卻充滿了狠戾。
「咳咳……咳……」
沐染強咽，免不了會被嗆到，精致的臉也脹得通紅。
她恨恨地瞪著南宮瑾宸，南宮瑾宸視而不見，又舀了一勺準備灌進她嘴里。
沐染實在不想忍受被嗆的痛苦，不情不願地妥協道︰「別，我吃就是了。」
南宮瑾宸這才滿意地放開她，開始與她一起用膳。
桌上的菜，全是沐染喜歡的口味，然而她只覺食難下咽，偏偏旁邊還有人一直看著她，她不得已機械地扒著碗里的飯。
而南宮瑾宸卻不停地往她碗里夾菜，她真的很不想吃，可是看著南宮瑾宸的臉色，她生怕南宮瑾宸又像方才那樣強灌，所以不得不吃。
這頓飯，吃得倆人都很累。
南宮瑾宸心中絞痛，可是就算是強迫，他也要讓她待在他身邊，習慣他的存在。
他相信，時間可以抹平她心底的傷。
飯後，南宮瑾宸很自然的拿了手帕輕輕擦拭她的嘴角，沐染突然道︰「我想出去走走，看一下這王府。」
她對這凌王府實在是太過陌生，而這兒卻有可能是她要住一輩子的地方。
「好，我陪你。」
沐染神情淡然，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正當她準備出去之時，南宮瑾宸道︰「等等。」
沐染疑惑地看著他，卻見南宮瑾宸不知從哪里拿了一件雪白的狐毛披風給她披上，道︰「雲國天氣寒冷，別著涼了。」
沐染不語，卻任由他的動作，她心底明白，自己是反抗不了的。
一路上，她都未曾與南宮瑾宸說過一句話，而南宮瑾宸也只是牽著她的手，未曾開口。
沐染沿途看著王府的布局及景致，心道，果然不愧是王府，比起他們以前住的府邸要華麗不少，而佔地面積自然也要大得多。
天色逐漸昏沉，夜幕降臨，不遠處的天空突然傳來一聲爆炸，緊接著，「砰砰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沐染抬眼望去，空中五顏六色的煙火紛繁，將夜空染上了璀璨。
南宮瑾宸見她目不轉楮地望著天空，道︰「可是覺得好看？」
沐染垂眸，神色淡淡︰「煙花雖美，卻轉瞬即逝。」
徒給人留下未看夠的遺憾。
就如他們倆一般，她寧願從未遇見過他。
南宮瑾宸不解她話中之意，只道︰「不想看就回去吧。」
二人回了青霄院，南宮瑾宸不容拒絕的便將她牽進了自己的房間，而沐染出乎意料的未有掙扎。
若非沐染的神情實在太過淡漠，他都以為她原諒了他。
深夜，滅了燭火，兩人躺在床上，誰也看不見誰，卻能听清彼此的呼吸聲。
南宮瑾宸從背後抱著她，身子與她緊緊貼在一起，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邊，聲音低沉︰「染染，今日看這王府，可有不合心意？」
「除了屋內擺設，一切都好。」
南宮瑾宸一窒，「以前……」
「你也知道，那只是以前。而對于我來說，以前的事都太過不堪。」
沐染語調淡淡，說出的話卻痛徹心扉。
南宮瑾宸心口仿若窒息，「對不起，我知，是我傷你太深。可是那些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明日是新的一年，我們也重新開始，好不好？」
沐染背對著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眼角淚水無聲滑落。
久久得不到回應，南宮瑾宸挫敗的道︰「染染，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帶你去個地方。」
沐染緊抿著唇，往里挪動了幾分，而南宮瑾宸的手卻一直緊緊的摟著她的腰，「別亂動，快休息吧，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會做些什麼。」
時隔幾個月將她摟在懷里，他早就有了反應，可考慮到她如今對他的態度，只得辛苦隱忍，否則恐怕會將她越推越遠。
然而沐染卻道︰「你想做便做，又何必隱忍？」
反正她早已不在乎了，而這些事情也不是她想逃就能逃的。
南宮瑾宸只知她說得話並非真心，只道︰「你現在不願，我不會強迫，我會等著你真心的接納。」
沐染勾唇冷笑，那他這輩子也等不到了。
清晨飯後，南宮瑾宸道︰「染染，我帶你去個地方。」
不容沐染開口，南宮瑾宸便自顧自的為她披了一件狐毛披風，系好帶子，便拉著她走，沐染面無表情的跟著他，對于他說的地方，除了些許疑惑外，沒有一絲期待。
南宮瑾宸命人去牽了一匹棗紅色的馬，他將沐染打橫抱起，送至馬上，而後翻身躍上馬，一手攬著她，一手持韁，策馬向西。
沐染的前胸緊緊貼著南宮瑾宸的後背，讓她覺得呼吸有些不順。
馬兒穿街而過，因是大年初一，店鋪大都關了門，街上冷冷清清的，唯有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兩人一路上靜默不語，不多時，便到了城外的一座山前，此時已接近日中。
南宮瑾宸將馬停下，沐染也緊跟著下了馬，天色昏暗，這里看起來也是荒無人煙，忍不住疑惑的道︰「這是哪？你為何要帶我來這里？」
南宮瑾宸不語，牽著她上了山。
沒走多久，沐染便隱隱約約的嗅到了一股香氣，而後越走香氣越濃，這是臘梅香？
果然，到了山頂，漫山遍野的臘梅迎寒綻放，濃郁的香味撲鼻，沁人心脾。
有風吹拂，花瓣紛紛揚揚落下，當真是極美。
沐染站在這臘梅之中，有花瓣落在她的頭上，身上，人花相映，卻是人比花嬌，恍若誤入凡塵的仙子。
而她的眼前，卻恍然浮現了當日的一對璧人。
女子在花中伴著笛聲起舞，男子在一旁痴痴的看著，那女子就臉上洋溢著嫵媚又甜蜜的笑容，挑逗得男子失了神，兩人對望之時，眼里盡是情深。
她屏息凝神，不想打擾這甜蜜，然而下一刻，眼前之人突然四分五裂，不留一絲痕跡。
她心頭陡然一跳，回過神來，雙眸不知何時已經模糊。
南宮瑾宸伸手拂過她臉頰上的淚水，又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染染，對不起。」
沐染閉上雙眼，「殿下沒必要和我說對不起。你有自己的立場，而我，太蠢。」
是啊，怎麼不蠢呢？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好幾次欲言又止，眸中也帶著一些她看不懂的神色，而她竟也從未去多想。
所以，她誰也不怪，只怪她自己太蠢落入了他一手織就的情網，反而還傻乎乎的，覺得是她勾引了他。
而站在南宮瑾宸的角度，若是父皇遭遇如此對待，她自認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所以南宮瑾宸其實也並未做錯什麼。
南宮瑾宸放開她，神情帶著慌張，「染染，你別這樣。」
沐染淡淡道︰「那你想要我怎樣？」
南宮瑾宸心口一滯，他想讓她如以前那般，親昵的喚他，毫無芥蒂地對他，他們好好的攜手一生。
然而，話到嘴邊，他卻道︰「我想你再為我舞一曲。」
沐染看著他期待又帶著卑微的神色，突然轉過身子背對他，伸手接了幾片梅花，緩緩開口︰「此生，我不會再為任何人跳舞。」
當初那一舞，已傾注了她所有的感情。
「那你要如何，才肯與我回到從前？」
「從前，現在，不還是我和你，有什麼區別？」
「不，有區別，那時候的染染，不會對我如此冷漠，說話更不會如此剜心……」
她的每一個字，都如利刃一般，插在他的胸口，痛得他幾乎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