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裝模作樣地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麼大實話?」
「不過說起來，那白鸞帝姬，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可惜了北涼辭啊，一代天驕。」月老苦著臉，似乎對這門親事頗為不滿，「最近這天界行事，越來越放肆了。」
「仙，本不如神。」神燁眉眼平靜，「他們趕鴨子上架一般急急與北涼辭定下婚約，為的，不過就是他體內的深厚神脈。」
月老跟著點頭，隨後嘆了口氣︰「婚期將近，他們自然也跟著興風作浪了，說實話，這與賣女兒何異?」
神燁嗤笑一聲︰「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何不可?」
「話雖是這麼說……」
月老擠了擠小眼楮，愁眉苦臉︰「他二人之間，孽緣……」
「哦?那我與惜兒之間呢？」
月老立馬狗腿一笑︰「崽啊，月爺爺我只能算除神魔兩界外的姻緣。」
唉，想想他月老，被凡人供為「姻緣神」，卻名不副實，不能看透世間所有的姻緣，只是個小仙倌，當真是，無比羞愧。
神燁默默補充了一句︰「我非神。」
「六界之中，未成神的，只有我的崽神脈最為純正，成神，早晚之事。」月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如今我的小燁燁，可是，半神之人呢。」
「那為何不能算?」
月老皺皺眉，苦哈哈地開口︰「崽崽，我能力有限啊……」
「不算我的，不會算她的麼？」
月老︰「……」
他還真沒想到這茬，他天天盼著他的崽崽把小惜惜那顆小白菜拱過來，忘了算算小惜惜本身的姻緣了。
月老心里明明在下暴雨，臉上卻一臉無辜，一副「我老了，我記性不好」的樣子︰「我忘了。」
神燁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月老心領神會，立馬開口︰「我去，我去，我立馬去。」
神燁看著消失得干干淨淨的月老，好笑地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仙界獨有的貢茶「惜春」，入口清香甘甜，猶如甘霖過喉，飲後齒頰生香，卻怎也不及她的滋味萬分之一。
神燁看著紛紛揚揚的血梅，若有所思。
他在想，一百年前，她為何會黑化，她那樣干淨透徹的人，若是黑化了，又是怎樣的奪人風采。
墨發的她，是何模樣?張狂?嫵媚?他不得而知，不能目睹她的全部，真是，好大的遺憾。
還有，她要息壤做什麼?
听聞那東西有極強的恢復之效，就算是失去了生命，也能夠恢復原有的生機。因此被魔界俸為無上至寶。
那她呢，她失去過什麼?
一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神燁思忖之際，月老已經回來了。看著月老慌慌張張的神色，神燁突然心頭一跳，他似乎已經猜到了結果。
果然，月老氣都顧不上喘︰「小燁燁，小惜惜她，她……」
月老狠狠吸了一口氣，這才穩住呼吸︰「我算不出她的姻緣。」
「嗯。」
看著神燁冷淡的臉色，月老皺眉，隨即一臉疑惑︰「莫非，你早就知道?」
「剛剛才知道。」
「那你……」
「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讓別人知道。」
月老想問他為什麼不急，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他的崽崽，應該心里有數，思及此，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神燁斂眉，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他問月老︰「你可知道，六界中有一個叫黎玄的人?」
「听說過……」月老撓了撓腦袋，喃喃道︰「容老夫想想……」
來回踱了幾個方步，隨後，月老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虛空界的守護者虛空碑，就叫黎玄。」
原來如此，怪不得能擋得住他的攻擊，原來竟是虛空界的守護者。
「不過小燁燁，你問他干嘛？」月老一臉不解︰「听說這家伙，只是一塊能夠開啟虛空界的碑石罷了。」
神燁冷哼一聲︰「碑石都快成精了。」
月老撫須而笑︰「有意思，有意思，我倒是還未听說過這號人物，有空的話，定去拜訪拜訪。」
神燁沒吭聲，他總覺得，那個家伙突然出現在惜兒身邊，有些古怪，但具體如何，他又答不上來。為了惜兒，小心些提防他些，總不會出錯。
「咦?少了一根紅線?」月老看著千紙鶴上的來信，傻眼了︰「月神殿的小仙童說我的桂樹架子上少了一根紅線，誰沒事吃飽了撐得去偷我的紅線啊？」
月老小聲嘀咕︰「沒有我的法力加持，那紅線壓根沒啥用啊……」
神燁見月老一會兒嘀嘀咕咕，一會兒如釋重負，有些奇怪︰「怎麼?」
月老笑了笑︰「今日鯤神來我月神殿順走了一根紅線，不是什麼大事。」
神燁沉默，片刻後，突然問道︰「虛空界在什麼地方？」
月老愣了愣，下意識答道︰「虛空界跟著虛空碑走的，沒有特定場所。不過，以前的虛空碑，一直在北溟海。」
北溟海，亦作北冥。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如此看來，黎玄與北涼辭，似乎有些聯系。
月老眼楮亮了亮︰「對了，听說北涼辭，就是在虛空界里頭度過了整整一萬年，才開的天眼。」
「那你覺得，黎玄與北涼辭，有關系麼？」
月老犯了難︰「不好說，鯤鵬一族在沒開天眼之前，只有耳朵能听見。誰知道那個時候，那黎玄有沒有化作人形呢。」
神燁點點頭，轉身便打算往外走。
月老叫住了他︰「崽崽，你準備什麼時候渡神劫啊？神界的老家伙們，都盼著呢。」
神燁的腳停頓了一瞬，眸子劃過一抹暗色，只留下一句「再說吧」，便大步離去。
月老模了模鼻子，一臉不解，隨即釋然，他的崽崽，跟他一樣不著調。月老搖搖頭，伸了個懶腰，笑眯眯地回了月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