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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當局者迷

上官玉聞言,連忙匆匆的走下了台階,退到下面去拜身跪下,惶恐的說道︰「臣妾確實是無心之失,在眾位大人面前失誤,著實不應該,還請陛下責罰。」

方才眾人還是清一水的沉溺其中,贊嘆之聲不絕于耳,就差掌聲雷動了,這須臾之間出了丑,給所有人都來了個猝不及防,王公貴冑都十分掃興,面帶揶揄嘲諷似的看向她。

路遙清清楚楚的听見了身邊的大人念叨了一句︰「這後宮的女人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在陛下面前表現的機會啊,學不來就不要學,丟了自己的人和陛下的臉,東施效顰,得不償失!」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的瞪了一眼身邊的大人,那人察覺到凌冽的視線,還笑嘿嘿的回過頭來看她,道︰「是不是啊?王……不對,東宮客卿!」

路遙扭過頭去不想理人。

一旁面色平靜的顧琮遠卻是一眼就看出了上官玉的心思。

然而桑茶青那不知收斂的蠢貨依舊不依不饒,上前道︰「陛下,這舞可是妾身日日辛苦編排的,靜妃娘娘想必也是看它優美動人,卻不想這並非人人都能跳得來的,笨拙至此,您也就別怪罪她了,下次就讓她彈彈琴,唱唱曲兒便罷了。」

說著,還向身邊的上官玉投去一個略帶挑釁的目光,上官玉卻是不卑不亢的跪地請罪,也不為自己爭辯。

桑茶青尚且還在滔滔不絕,好似恨不得在文武百官面前直接將這位風頭正盛、與她不相上下的靜妃給扳倒。

「靜妃娘娘不自量力,東施效顰,委實貽笑大方,幸虧這里都是陛下聖寵有加、心胸寬廣的天潢貴冑,若是萬一哪天來個外來的使臣,見靜妃這般丑態,豈不是將我天盛的臉都給丟盡……」

話到此處,顧琮遠听不下去,心中頻頻暗罵桑茶青是個不知收斂的蠢貨。

一眾風塵僕僕的大臣們趕來赴宴,許多人本就是公務纏身、滿身疲憊,驟然見這後宮的家事險些搬到台前來撕扯,不免紛紛投以看熱鬧的目光,這一下子,皇上的臉色也不是十分友善了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其實根本不需上官玉和蕭貴妃動嘴,就憑這牙尖嘴利、伶俐卻不十分聰慧的桑茶青,便能敲鑼打鼓的演出一台戲來了。

「夠了。」顧基終于淡淡的開口了,看了眼殿上和先皇後都十分相像的兩個女子,一時之間心頭五味雜陳此二人竟是各有千秋,他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可也顫巍巍的舉棋不定,不忍心苛責其中任何一方。

蕭貴妃難得的開口道︰「靜妃在殿上舞蹈多時,正常女子的體力自然受不住那般力道,手上不穩也屬實正常,只不過是倒灑了一杯酒而已,難不成我天盛還缺了這杯酒不成?何必咄咄逼人、死死咬住不放?」

面對文武百官也面色無波的上官玉看了那人一眼,明眸報以感激的目光。

此人分明是在人前出了茬子,卻是沒有半分的窘態,氣定神閑的旁若無人,蕭貴妃下意

識覺得此人與張牙舞爪的桑茶青不同,必然是個心思頗深的女子。

蕭貴妃又听聞這妃嬪是兒媳婦身邊的人,免不得想要多多拉攏一下畢竟顧琮遠在哄女人的方面頗為一竅不通,鋼筋鐵骨的好似在行伍之中打仗,至今為止也沒能將和離的路遙哄回王府,看得她肝火大燥。

當今聖上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自然不會想讓這後宮之中的鶯鶯燕燕在卿家們面前吵成一團,當即擺擺手便道︰「芝麻大的事,有何大不了,還嫌不夠小題大作,趕緊都給朕退下!」

桑茶青欲言又止的巴巴望著皇帝,上官玉卻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那一眾大臣們也馬後炮似的笑嘻嘻夸贊︰「兩位娘娘都是各懷絕技,舞技了得,讓微臣大開眼界!」

此話一出,便接二連三的有人附和了起來,一時之間大堂之中又升起來一陣祥和安寧的氛圍來,方才的小小鬧劇瞬間變成了過眼煙雲,連尾巴也捉不到了。

桑茶青不情不願的退了下去,路過琮王殿下的座位之時,堪堪與人擦肩而過,不偏不倚的看到了男子鷹隼一般凜冽的目光頓時心頭一緊!

「蠢貨。」二殿下一字一頓的咬牙道。

與此同時,他食指微動,推翻了手邊的一個小小金樽,酒水傾瀉而出。

被嫉妒之心沖昏頭腦的賢妃娘娘這才猛然驚覺,神情緊繃浪費了一次五石散。

這須臾之間她腳步遲疑了一下,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要和顧琮遠好好辯解一番,然而顧琮遠卻是根本不想听她廢話,更不想暴露二人之間的往來,咬緊牙關,低聲送出去一字︰「滾。」

桑茶青灰頭土臉的連忙下了場子,回到宮中氣得四處砸東西,當天竟是吃也沒吃好,誰也沒睡好。

上官玉卻並未像那人一般謊稱抱恙,而是在席間落座,正正好好和路遙隔著大殿的過道,遙遙相望。

她家大小姐的眼神像是巴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二人悄無聲息的用眼神交流著,路遙的微表情頗為豐富,努努嘴,又看了眼言笑晏晏的皇帝「此番擅自做主,就不怕皇帝一個龍顏不悅,將你發配宗人府或者浣衣局去收拾破爛嗎?還沒有沒腦子!」

上官玉關心則亂,理虧在先,自然不會和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繼續「眉來眼去」了,敷衍了事的給了她一個寬慰似的目光「千錯萬錯,全在玉兒的不是。」

那一陣烈火燎原似的火氣很快便消失不見了,因為路遙隱隱約約的覺著有人一直緊盯著自己,果不其然,她賊頭賊腦的偏過視線,便看見那生人勿近似的二殿下十分不客氣的看著自己,像是興師問罪一般,視線之中帶著威脅的意味。

這場元宵晚宴,路遙裝模作樣又提心吊膽的用完了餐,兩三個時辰的關頭,她被菜肴噎住了無數次。

罪魁禍首,都是那視線灼灼的顧琮遠。

晚宴

進行的**不離十的關頭,路遙被幾個後宮嬪妃和皇家公主勸酒勸得直上頭,隨便找了一個理由,便偷偷溜了出來,一路跌跌撞撞的爬上了觀星樓。

她神思倦怠,疲乏之感一陣陣的襲上頭腦,腳下卻是輕飄飄的放佛踩著雲絮。

冷風兜頭吹得發型凌亂的人如此感慨道︰「還是這里涼快……」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路遙禁不住回想起上官玉那現學現賣的吃力模樣,好笑的搖搖頭,嘟囔道︰「色令智昏,想不到一把年紀的陛下也能另雙十年華的小姑娘暈頭轉向,稀了奇了。」

上官玉按照道理來說,是要給陛下撫琴奏樂的,臨時又變卦,踩著那從未練習過的舞步硬生生舞到了聖上面前,神不知鬼不覺之間看準了那放了五石散的酒杯,故意而為之的讓自己出丑,這才讓桑茶青第一次下手失敗……

若非蕭貴妃出來說話,光是看陛下當時的神情,搞不好便會讓上官玉吃些苦頭了。

「真是傻。」路遙緩緩眯起了眼楮,望向了無邊無際的天空。

浩瀚的星辰如海,顆顆都閃爍異常,今夜天氣很好,連北地朔風也變得溫柔輕緩了下來,恰到好處的撩撥著路遙的長發。

她頭上的銀飾微微作響,身後驟然傳出來一道清越的聲音來︰「是在說誰傻?」

路遙迷迷糊糊的回頭看去,只見顧子宴踩著長長的階梯,閑庭信步似的走上了觀星樓。

「見過太子殿下。」她的酒意頓時散去了大半,眼神忽閃了一下,心中略微有些失落,卻又有些慶幸若真的是顧琮遠那咄咄逼人的男人跟了上來,她倒是不知如何應對了。

顧子宴很快的走上前來,虛虛扶了她一把,笑道︰「客卿不必多禮,你可尚未回答本宮的問題。」他神情之間帶著三分的調侃。

路遙撓了撓臉,尷尬的笑了笑,「我……我是說我自己傻,好端端的不在殿里歇息,跑出來吹風。」

「在本宮眼中,客卿倒很是聰明,來了這鮮少有人的觀星樓,即躲開了女賓們難以推拒的敬酒,又能觀賞元宵之夜的茫茫月色。」顧子宴笑意淺淡,始終都是溫文爾雅的樣子。

路遙曾幾何時也在想,若非先皇後和蕭貴妃之間的齟齬太深,以至于牽扯到了兩代人顧子宴和顧琮遠。

想必這兄弟二人的性情或許還是非常投緣的,堅毅與溫和兩相中和,又手中各握兵權,必然是相輔相成的。

然而事實總是不盡如人意,二人如今你來我往都是暗地較勁與爭功,恨不得見面就立刻將對方生生掐死了卻心頭大患!

路遙心猿意馬的想了一小會兒,便被無情小夜風給吹得打了個激靈,方才的假象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顧子宴十分溫柔體貼的將身上的純白狐裘月兌了下來,周到的披在了那人肩頭,輕聲笑道︰「夜里終歸是冷的,客卿好歹是姑娘家,可要小心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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