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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心有所屬

今日正是小年夜,家家戶戶都處于即將迎接新年的歡天喜地之中,有人歡喜有人憂愁,顧琮遠不想讓路遙也摻和進去孫家的家事,便寬慰了幾句便帶著人轉身離去了。

路遙直到坐上馬車還惴惴不安的向外張望,喃喃自語道︰「這樣下去能行嗎?這孫老爺未免也太鐵石心腸了……」

「出去出去!」幾個揮舞之下交錯的亂棍硬生生打在鐘奕身上,愣是將巋然不動的男子給轟了出去。

想必他身上此時已經是「奼紫嫣紅」了,孫江憐被下人們七手八腳的阻攔著,听見那皮開肉綻似的聲音,心中更是陣陣的作痛︰「你們放開我!別對他動手!听見了沒有!?」

管家縱然也是于心不忍,多少還惦念著鐘奕的好,可老爺畢竟不放心將小姐的終身幸福交給一個身無分文的男子,嘆息道︰「這錢你要也是要,不要也是要!拿這錢,趕緊走吧!」

顧琮遠卻是看也不看窗外一眼,淡淡的說道︰「鐵石心腸之人,當斷則斷,省去了那些優柔寡斷的麻煩,也是美事一樁。」

這話迅速的惹來了路遙的一聲嗔怪,以及她一路上的賭氣。

琮王府的馬車緩緩向前行駛,很快便看不見孫家的那一番亂象了。

「小年夜夫人就切莫與我置氣了……」顧琮遠非常識趣的放軟了語氣,悄悄的湊過去,低聲咬耳朵道,「為了別人的家事,傷了為夫的心,得不償失。」

一陣深沉穩重的檀香氣很快將路遙包裹了起來,她原本還想緊繃著表情,多多少少給人一些威脅,可眼看著那男人如同一只危險的野狼漸漸逼近,將人困在逼仄的小角落里,曖昧的溫熱氣息撲在耳邊,路遙這下再怎麼也裝不下去了。

「你……」她憋得面色漲紅,暗暗喘了幾口氣,「離我這麼近作甚?馬車外面可還有人呢。」

他大言不慚的道︰「有人又能如何?本王想在哪里放肆就在哪里放肆。」

路遙委實受不得此人的撩撥,她原本還在為鐘奕打抱不平,還在為了顧琮遠那一句無情的話而置氣,此時頭腦暈乎乎的,竟然月兌口而出便是一句︰「你這麼會調戲良家婦女,到底有幾段情史?你說,在娶我之前,你到底還有多少前塵舊事?」

顧琮遠方才還揶揄的神情立時僵住了,他的夫人果真擅長出其不意,若說他是一條迅捷狠辣的毒蛇,那路遙好巧不巧的就是玩弄毒蛇的貓,輕輕一伸爪子,就精準無誤的抓住了顧琮遠的三寸。

分明權勢地位上顧琮遠勝過路遙,可那女人話一出口,他便清晰明了的感到了心動原來自己從頭至尾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路遙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巴巴看著他,她逼問道︰「二殿下怎麼不說話了,做賊心虛了不成?」

顧琮遠沉默片刻,只好傾身而上堵住了這張胡言亂語的嘴。

馬車緩緩停在醉仙樓門口,此時正是華燈初上的晚間,暮色四合之下,喧喧嚷嚷的人群又涌進了酒樓之中,打算大快朵頤。

昏昏暗暗的光線之下

,降香恭恭敬敬的將小馬凳放了下來,路遙逃荒似的鑽了出來。

降香虛扶了她一把,怔忡片晌,「夫人身體不舒服嗎?」

路遙愣了下,支支吾吾道︰「啊?我沒……」

降香匪夷所思的念叨了一句,「臉色如此之紅,莫不是近來女子都喜歡撲很多胭脂在臉上?」

路遙神色局促了一時片刻,平日里可以有千萬個理由拿出來搪塞,然而此時的她卻是張口結舌,只尷尷尬尬的對人咧嘴一笑。

這更加欲蓋彌彰的向降香表明方才在車里可謂是活色生香。

降香默然片刻,分明和顧琮遠是同一時期從暗影閣出來做任務的,這麼多年白駒過隙轉瞬即逝,自己仍舊孤孤零零一個人,人家卻是連孩子都滿地亂跑了……他不由得心中微微作痛。

顧琮遠還偏偏要死不死的從背後幽幽道︰「女子所愛妝容,可謂瞬息萬變,降香你如今不懂,以後總會懂的。」

素來忠厚老實的降香禁不住死死咬住了牙關,意味深長的道︰「……屬下,明白。」

顧琮遠平日里忙于公事,基本上都在琮王府中從早忙到晚,要麼就是爹不疼娘不愛一臉怨懟的進宮去幫忙,又或者,緊趕慢趕的回到暗影閣接受父親的鞭撻,總而言之,日子過得就是無比淒慘。

這些路遙都一清二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其實是顧琮遠面對這些奔波忙碌的勇氣之源,顧琮遠也頗為納罕,為何一見了這女人,他便是心情愉悅,那種種不快,盡數拋諸腦後,只想擁溫香軟玉在懷……

眼尖的店掌櫃忙親自迎上前來,道︰「喲,二殿下您可算來了!小的早就將二樓雅間收拾得干干淨淨,王妃王爺快請進!」

顧琮遠這段時間以來,又是掀翻了清風寨的驚天案件,又是力挽狂瀾、在結案之時將張越的老底抖落了出來,故而也算是得了幾日清閑,打算好好休整一番。

上樓時,他刻意傾身湊過去,低聲道︰「夫人今日這是什麼妝容,方才降香好奇,如今為夫也很是好奇?」

「你們臭男人當然不懂!」路遙分明已是別過頭去,然而被人一揶揄,縱然這般動作,也能清晰可見她粉女敕發紅的耳朵。

難得的讓顧琮遠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他恍然大悟的道︰「哦,原來現在的姑娘都這麼有新意,竟是要將胭脂拍在耳朵根上?」

「你……」路遙甫一回頭怒視,便瞧見了他得逞一般的神情,以及引路店小二忍俊不禁的模樣,將一肚子的話給噎了回去,索性是一聲不吭了。

路遙很快便听到了衛嵐爽朗無羈的笑聲,隔了老遠也听了個一清二楚,她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想必此刻衛嵐必然是在和人賭牌,而且是盆滿缽滿、碩果累累。

果然如她所料,顧琮遠推開房門的一瞬間,衛嵐的笑容便硬生生的消失在了嘴角,桌上是凌亂的牌,常山和宛雙都面色灰敗又不忿的望著衛嵐。

「二……二……」衛嵐那舌頭跟剛剛才長出來的似

的,二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顧琮遠一把拍掉了她僵硬住的手,挑眉問道︰「怎麼?我的幾個屬下都在這里,當主子的還不能來了?」

路遙見狀掩唇輕笑道︰「是啊衛嵐,你莫不是以為這場飯局是我請客的吧?」

那人面色由白轉紅,因為路遙告訴她的是私宴而已,放開了吃喝便好。

卻未成想主持之人是顧琮遠,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路遙,那眼神中的悲憤好似在說「口口聲聲說男人是狗,轉身你就掉進狗窩里了」!

她絞盡腦汁的給自己想出來個借口,道︰「我想起來了,我家煤氣沒關,我先回去……」

被人貼了滿臉紙條的常山一把拎著人領子將她拽了回來,嚷嚷道︰「喲,你這小丫頭剛才不還說不醉不歸嗎?我還想把這些把都贏回來呢!你可不許走!」

顧琮遠精準無誤的捉到了重點,又問道︰「煤氣,是什麼?」

衛嵐這緊張便胡言亂語的毛病也不知何時能夠改正,路遙連忙替人辯解道︰「煤氣,就是……梅花的香氣。」

顧琮遠面色驚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當真如此?」

「自然如此!」路遙義正言辭的點頭道,「路家的梅花開得可好看了,衛嵐天天往我家跑,就為了看看那傲雪凌霜的紅梅,她說她最喜歡聞梅花那略微苦澀的香氣,說是沁人心脾,令她陶醉!」

顧琮遠一臉難以接受,沉默了片刻,落座道︰「口味當真獨特。」

路遙生怕此人再滿口胡言、出了亂子,連忙橫眉豎眼的將她拽了下來,坐到旁邊,瞪了人一眼,悄聲威脅道︰「再敢胡說你就真的露餡了,到時候被他發現,舌頭都能給你拔了信不信?」

衛嵐面如菜色,僵硬的杵在座位上。

顧琮遠說是今日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泥,讓他們放開了胡來,常山和宛雙自然是不會客氣了,加上方才去孫家接應琮王夫婦的降香,幾輪下來,心神不寧的衛嵐很快的便輸了個落花流水。

剛才的盆滿缽滿,變成了此時的家徒四壁了。

路遙見人輸得底朝天,也不忍再讓顧琮遠手下動她那點家底,便用胳膊肘戳了戳那男子。

他很快反應過來,命人上菜。

路遙不勝酒力,自然不會喝得太多,而顧琮遠則是千杯不倒,任憑常山和降香怎麼灌酒,他都是面色如常,耳朵都不帶紅一下的。

衛嵐酒壯慫人膽,喝上頭了便又開始嗷嗷亂叫,叫囂說是讓常山輸得褲子都沒了。

常山卻是暈暈乎乎的倒在桌上,一手把玩酒杯,一手用竹筷輕輕戳著雞腿。

「常山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路遙撂下筷子,「怎麼像是個懷春少男似的?」

聞言,幾個人同時將視線落在人身上,尤其是宛雙,平日冷冷清清、不苟言笑,此時的目光卻是無比熾熱。

男子嘿嘿一笑道︰「我的確……我的確心有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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