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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補天之石

衛磐聲音沉了下去,但氣勢不減︰「你的責任就是虎頭虎腦地沖上去,讓他們大卸八塊,然後把髒水潑到你父王身上,讓父王替你背負這一切嗎?」

面對這樣的質問,衛君棠突然有些語塞。

衛磐步步緊逼︰「你以為只有潞州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袁家做的那些髒事都挖出來嗎?你以為這樣就能找到寧兒父親被刺的真相嗎?」

衛君棠默不作聲,因為他覺得父親說的對,自己的魯莽確實把好多人拋到了危險之中。

「……」衛磐見衛君棠不說話,又看了看其他人,看見了晉子芸,衛磐皺了皺眉︰「芸兒,你怎麼也來了?」

晉子芸緊張地行了個禮︰「回父尊大人……芸兒…」

見晉子芸窘迫,花白寧上前圓場︰「衛伯伯,小芸妹妹是我帶來的,畢竟我也是個女兒家,多個伴兒路上也比較方便。」

衛磐看了一眼男裝的花白寧︰「哼,胡鬧……」便也沒多說什麼。

衛磐眼楮又落回在衛君棠身上,語氣略有緩和︰「你,跟我過來。」說罷便回頭向正廳走去。

衛君棠回頭看著其他人,聳了聳肩,便獨自跟著衛磐走去。

「那我們去休息吧,走吧。」花白寧輕輕地扶著晉子芸的背。

晉子芸不安地點了點頭,眼神望著衛君棠的方向,看樣子依舊放不下心。

……

「說吧,這一番折騰,你都知道什麼了?」衛磐端坐在王椅上,像是審訊衛君棠一般。

衛君棠對父親這種態度早就習以為常︰「劉守勃彭轍罪行昭然若揭,只需要統計一下礦場遇難的人員,通過人口調查失蹤人員即可,兒臣本來是在潞州進行這件事的,可是在這期間遭到了暗算,等兒臣再醒過來,就發生巨變了。」

衛磐面無表情︰「那你可知道,彭轍死了。」

「兒臣知道。」衛君棠昏迷期間的情況他基本上從花白寧口中得知了個大概︰「據說是被假扮成我府的府兵行的凶,還竊走了兒臣交給小寧的府令作為栽贓的證據。」

「你可知那批亂軍傷了多少百姓?」衛磐繼續問。

「這……」衛君棠听說了亂軍傷了百姓,可具體數字他不清楚︰「兒臣不知。」

「上黨城民,十傷其四,死其三。」衛磐沒有帶任何感情,平淡地說,但是對于衛君棠來說,振聾發聵,上黨城可是近三十萬民眾啊。

衛磐見衛君棠驚訝地說不出話︰「所以……已經沒辦法統計潞州城西礦場的死亡人數了,亂軍殺的人和礦場死的人混在了一起,而那礦場被埋得死死的,尸體早就不成人形,根本看不出來死者數量了。」

「……」震驚、憤怒、愧疚、不知所措圍繞在衛君棠的身邊。是因為自己的自作聰明?近十萬無辜冤魂為自己的自負陪葬?若不是自己的自以為是,賊人也不會用這種喪心病狂的方法掩人耳目。

「算了。」衛磐扶著額擺了擺手︰「這件事,父王會處理妥當。」

「父王……」衛君棠不知道該用

什麼表情面對衛磐,心里依然存在著一絲僥幸︰「我們還……還可以下訪受害民眾,或…或者,抓到亂軍的士兵……再或者……」

「你說的這些東西不僅是猜測,而且都是袁宗璽的呈堂證供!這些所謂的證據你可以用,人家也可以用。」衛磐臉色很差︰「這次,是我們輸了,還是那句話,父王會處理好的。只要……」

「只要?」衛君棠拼命想為這場無法挽回的慘劇做點什麼。

此時家丁叩開正廳門,施禮通報︰「王爺,章丞相攜千金拜府,已在花園候著了。」

「嗯。」衛磐點了點頭,仿佛他早就知道了︰「快請進來。」

「是。」

衛君棠看了看衛磐,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可他還是想逃避︰「既然父王還有重要客人,兒臣就先退下了。」說完便往後退。

「你敢?」衛磐表情凌厲,仿佛衛君棠再往後退他下一秒就會拔劍一般。

廳門開。

章崇邁步走進正廳,身穿朝服,神采奕奕,對著衛磐拱手行禮︰「拜見中山王。」發現衛君棠也在,又對著衛君棠拜了一禮︰「哦,拜見世子,世子無恙,萬幸,萬幸啊。」

章崇與父親私交甚密,所以衛君棠也總能見到章崇,不過今日不同以往,後面還跟隨著一個年輕女子。

這女子雖生于官宦之家,卻生得一股輕靈之氣,肌膚似雪,晶瑩如玉,明眸如天宮皓月,又有中俯視天下的傲氣,不過她娥眉微蹙,眉目間有一絲淡淡的憂慮,但這份憂慮更添了她幾分姿色,仙人兒也不過如此,這便是那天下第一美人,章嬋娥,雖然不知道是誰排的名,不過今日得見,衛君棠都忍不住暗暗驚了一下,這章崇相貌平平,竟生得如此女兒。

章嬋娥進廳瞥見了衛君棠,也微微愣了一下。

「章丞相辛苦了。」衛磐走上前去回禮︰「按理,應該本王攜犬子登門拜訪,亂了禮數,章丞相恕罪啊。」衛磐說完畢恭畢敬給章崇鞠了一躬。

「誒喲喲。」章崇誠惶誠恐地扶起衛磐︰「可不敢啊,王爺折煞老臣了,能與王爺結成這樁美事,是老臣八輩子修得的福分啊,何故拘泥于俗禮啊?哈哈哈……」二人相視而笑,仿佛這件事已經成了一般。

「父王……」衛君棠還是更想月兌身,但沒等話說出口,手腕卻被衛磐一把抓住。

「不要說長輩強迫這媒妁之言,今日你二人相見。」說著衛磐把衛君棠拉到了章嬋娥面前︰「你二人自己感覺,不要錯過這緣分,再錯,為父可幫不了你了。」尤其這最後一句,衛磐一字一頓,像是在提醒衛君棠。

剛剛遠觀章嬋娥就已經讓衛君棠吃驚了,近一看,衛君棠臉都有些發燙了,美若天仙但又不是那種柔弱無骨的感覺,雖有傲氣但是男人見了也忍不住那份保護欲。

可是……

衛君棠拒絕的情緒一直保持著絕對優勢。

小芸……

這時他的身後響起了衛磐與章崇的對話。

「若這親家一結,還望章丞相多多幫本王洗刷潞州民眾冤屈,

挖出真相。」

「那是自然,這是老臣分內之事,定然叫那真凶伏誅。」

這不是應該的嗎?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娶面前這素未謀面的女子作為交換才能得到的結果?我如果拒絕呢?章崇難不成還會去幫著袁家?

衛君棠頭腦飛速運轉,突然听到了衛磐在喊他︰「好嗎?」

「啊?啊……」衛君棠隨口應了一聲。

「好!」衛磐拍了下掌︰「生辰八字為父和章丞相早已為你二人算過了,良辰吉日也選好了,下月廿八,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差你剛才那聲應了。」

「呃……誒?」衛君棠有些沒跟上衛磐的節奏,糟糕,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

衛君棠有些慌亂,瞥到了章嬋娥的表情。

章嬋娥面色微紅,但還是秀眉微皺,視線也瞥向了一遍,好像有些生氣。

章崇也很開心︰「嬋娥啊,還不快拜謝。」

章嬋娥沒有作聲,只是對衛家父子行了個女子禮。

「老臣的女兒不愛講話,王爺見諒。」章崇代替章嬋娥給衛磐賠了個罪。

衛磐倒是不生氣,笑意盈盈︰「無妨無妨,得此兒婦,門楣增光啊,哈哈哈。」

也不給衛君棠插話的時間,談話卻稀里糊涂而又圓滿地結束了。

「……」屋外腳步漸遠,很輕,沒人听到。

……

深夜,衛君棠躺在自己的臥榻上輾轉反側。

這一天里,沖擊性的信息太多,上黨城傷亡人數、自己的婚訊、控告袁宗璽的所有證據的失效,可是自己,只能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什麼都做不了。

京濟國侯府。

「王爺深夜拜府,不知……所謂何事啊?」袁敬先態度溫和,但是充滿著警惕。

衛磐呵呵一笑︰「敬先啊,這里就你我二人,開誠布公是最好的方式。」

「哦?」袁敬先捋了捋胡須,表情意味深長︰「王爺是來談判的?」

「哈哈哈……」衛磐仰天大笑︰「和聰明人講話,就是暢快。」

袁敬先露出了一個危險的笑容︰「可是,王爺想必也知道,明日大殿之上,定是要有個結果的,而且。」袁敬先稍稍停了一下望向衛磐︰「這個結果恐怕是難以改變了。」

衛磐收斂起方才的笑容,但是臉上還是存著笑意,與袁敬先對視。

袁敬先如同立下裁決一般地說著︰「中山府軍擾民證據確鑿,加之王爺利用劉守勃彭轍官職之便私造軍械,犬子宗璽鋪太行糧道之時發現民眾舉報,王爺不惜黎民性命掩埋真相,還意圖殺害犬子,不料被犬子識破,計謀敗露,劉逃彭亡,致使今日局面。到時,若陛下聖心獨斷,判定王爺里通外國……」袁敬先充滿了自信,他斷定明日便是中山王倒台之時,也是衛磐向他低頭之日,他等待這一天太久了,笑容也逐漸狂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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