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十分自信的笑了笑,「我又沒高價買回一匹瞎了的馬,它自己有眼楮的,看進樹就會繞開的。」
「算你說的有道理。」
秀寧頗有幾分無奈的說著,就是探出頭來道︰「換你去休息會,我來駕車。」
「不用,我撐得住,倒是你一個女孩子要多休息的。」
說著,離歌就指著秀寧的臉道︰「你看看這麼蒼白的面色,配上青紫色的唇,還有烏黑烏黑的眼圈。你是不是想你的世民醒過來後,看到你這個樣子,被嚇得以後都不再喜歡你了?」
「你少烏鴉嘴啊,這件事情要是被你說中,我非殺了你。不過你說得有道理,既然這樣我去睡美容覺了。你記住啊,是你自己不要休息的,千萬別以後累病了,就來說我偏心不關心你,不管你死活。」
「知道了,保證不怪你。」
听離歌這樣答應著,秀寧就是安心了幾分,「不怪我就好。」
她是真的困了,一句話說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入夜。
馬車听在了深山小路旁,離歌升起了一團篝火,就是守在了馬車旁。
見李世民和秀寧都已然安睡,他也耐不住瞌睡的折磨,只一閉眼就睡死了過去。
夜色如水,月光如練。
一直傷重的李世民,倏然的睜開了雙眼,眸子中綻放出了一抹攝人的精光。
他環顧周遭,看了看身旁還在睡的秀寧,臉上就現出了幾分安心之色。
小心翼翼的挑開轎簾,見離歌睡得比死豬還沉,他就是微微的笑了笑,而後輕手輕腳的挪動到了馬車前,駕著馬車就緩緩的離開了當場。
馬車行得越來越遠,離歌也徹底的消失在了李世民的視線中。
他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只覺得身後多了一個人。
回眸望去,他就看到秀寧站在她的身後。她平素確實是個清冷的人,可如火的熱情卻全都給了她。
哪怕夜色昏暗,他卻仍是看清了她眼中的冷然之色。
「是你嗎?」
她一字一句的將這三個字問出了口,李世民很是不解的搖頭,「寧兒,你這是在問什麼?我當然是我啊。」
「我問,是不是你在背後指使那些瓦崗寨的余部,來客棧圍剿我?是不是你在古宅外的青石板路上,設計好了機關等在和我和離歌?」
她不願意千方百計的去試探,她只想問個究竟。
李世民有些無可奈何的笑了,「寧兒,你有多少本事,我心里最清楚不過。你有那麼厲害的一個鐲子,我派人去圍剿你有什麼意義?何況我為什麼要圍剿你,你是我這輩子想要攜手共度的女子,我怎麼會傷害你?」
他不斷的反問著,而後就是搖頭,「寧兒,是你太信任離歌了。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假裝重傷?因為一旦我傷勢好轉,李神通就會押我進京,到時候李淵會親手殺了我的。我還記得我同你許下的承諾,所以我不想死,我故意留下了衣服,就是希望你能查到古宅,能發現我留下的線索。我一直假裝重傷昏迷不醒,所以李神通有什麼事,都不瞞著我。李淵又不是善男信女,這一路上他雖然派人跟著你,可你想想看,他會只派一個人跟著你嗎?離歌才是你身邊最大的奸細,他是領了皇命的,如果你和我有什麼異動,他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殺了我們。你想想看吧,李神通和李淵是親兄弟啊,他可能因為同情我們兩個愛的辛苦,就放了我嗎?如果不是李淵在你身邊安排了人,他才不會放你我離開呢。」
听著這些話,秀寧有好久都沒有說話,而後緩緩俯身抱住了他,「你究竟有沒有受傷,傷得重不重?你知不知道,母後因為掛念你,因為李淵不肯放過你,抑郁成疾……」
秀寧落淚,李世民就直接將她摟緊在了懷中,「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我也不好過,可李淵心狠,我們也無能為力。我知道,你在帝都里做了好多事情,只為救我。我也知道,那日在柴家舊址你和柴紹之間並沒有私情,只是我的時間有限,有李淵派來的人跟著你。我不是不想找你,告訴你我的下落。是我想走出來告訴你的時候,被我甩掉的那些人,又跟了過來。我是沒有辦法,才走的。」
「我知道。」
秀寧低聲的應著,就是微微閉目倒在了李世民的懷中。
享受著這份獨處的靜謐,許久秀寧才道︰「我原本打算帶你去突厥避一避的,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絕不能去突厥了。」
「赤狼谷谷底不就很好嗎?那個時候,你就說希望和我隱居在那里,我突然覺得上天很眷顧我們兩個,給過我們一段突厥國過平靜生活的日子,現在又給我們谷底隱居的生活。你知道嘛,此生我能有這麼兩段幸福快樂的時光,就是讓我立刻去死,我都無怨無悔。」
「別說傻話。」
秀寧急急的說著,就是掩住了他的口,「只要天下還大亂,你我就有機會。不要放棄,我會陪著你一起去爭奪帝位的。」
說著,她就是莞爾一笑,「你還沒告訴我,你究竟傷到哪里了。我想最開始的時候,一定是傷很重的吧,否則也騙不過李神通他們。」
「還好,都過去了,不想叫你擔心,不想看你落淚,所以不必再問了。」
他哄著她,她就是淺然的笑著,「那好吧,你听話回去養傷,我來駕車。」
「你也別太辛苦,累了喊我,我替你。」
說完,李世民最後給了秀寧一個擁抱,就退回到了馬車中。
馬車依舊緩緩的行駛在山路上,秀寧扯碎了自己衣衫的裙擺,一路行著,一路將那塊歲布料丟在了地上。
睡夢中,離歌驚醒,就發現周遭空蕩蕩的。
定楮看去,就是再一次確定馬車沒了,李世民和秀寧都消失了。
見著此情此景,離歌就是騰然的站起了身來,而後就是連連的搖頭。
秀寧不會這樣丟下自己不管,就算她是覺得自己一路跟著她,會被她連累,她也都會留書離開的。
能作出這種悄無聲息離開決定的人,只有李世民。
他是真的有問題。
秀寧很危險。
想著這些,離歌就是急了,也不去想雙腳根本不可能跑過馬車,就匆匆的沿著小路上,馬車留下的痕跡追去。
從夜半追到天明,他愈發的肯定,做出把自己甩下,獨自離開決定的人是李世民。
秀寧只怕也看出了他有問題,若不然這一路上,也不會扯碎她衣服的裙擺丟出馬車,給自己留下線索。
只是跟到了附近的小鎮,就再也不見了秀寧衣角的碎不料。
甚至在鎮中的馬廄里,他找到了自己買下的那匹快馬。
看來李世民是鐵了心,要甩開自己,所以連馬車都換了。
難怪秀寧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他們在小鎮中步行,她自然是不方便留下線索的。
「這是匹好馬,一等一的好。你知道,我老趙做販馬這一行二十五年了,如果不是好馬,我都不會出手的。我跟你說,這匹馬我是一百兩銀子買的,你要是想買,至少二百兩銀子。」
離歌的注意力,被這馬販子所吸引。
他快步走上前去,就是問道︰「老趙,請問把這匹馬賣給你的一男一女朝哪個方向走了?」
老趙回頭,將離歌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一伸手道︰「想知道消息,拿銀子來。」
離歌一把抱住了老趙,把他扯到了一旁,「銀子我沒有,不過我有辦法幫你賺到銀子。只要你告訴我那一男一女的下落,我就幫你把這匹馬賣到五百兩銀子。」
「你瘋了吧,一匹馬賣五百兩,汗血寶馬還差不多。」
老趙根本不信他的話,十分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就是想要踢開他。
離歌指著先前要買馬的那個人道︰「你看他衣著華麗,一看就是有錢的鄉紳地主。你再看他行色匆匆的,明顯是過路人了。他這樣的人,必然不懂馬,好好忽悠他,他就會下手買。等他發現買虧了,都已經離開這里了。你知道他這樣的鄉紳地主都很要面子的,買虧了也不會聲張,只會自認倒霉。」
離歌的一番話,說得老趙動心了。
他換了一副面容,忙不迭的追問道︰「那你有什麼法子,快點告訴我啊。」
離歌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就是道︰「你先說給我听听,我要找的一男一女都長什麼模樣。答得對呢,我就幫你賺錢,答不對我就拆你的台,壞你的買賣。」
「那一男一女出手闊綽的狠,直接在我這里選了最好的馬買走,不單付了銀子,還倒貼了這匹馬給我。不過我真是想不明白,那麼有錢的兩個人,怎麼穿的連乞丐都不如。尤其那個女的,衣服下擺都沒了,隱約能看見她白皙的小腿呢……」
老趙一邊流著口水一邊說著,離歌信了他確實是見過秀寧和李世民,當下一拍他的肩頭,提高了聲音道︰「還啦,你不用犯愁了。什麼先來後到都是狗屁,我用銀子打發了那個家伙就好。」
說完,離歌就走了過去,指了指先前要買馬的胖地主道︰「這馬我要了,我出四百兩,你一邊去吧,別妨礙我試馬。」
「跟大爺我比有錢是嗎?」
那鄉紳地主惱了,直接拍出了五張一百兩銀票,「大爺我有的是錢,這馬我要定了,你有本市你就出六百兩啊。」
「你…」
離歌做出一副氣得無可奈何的模樣,就是有些咬牙切齒的說著,「算你狠,算你有錢。」
「哼!」
鄉紳不客氣的一把推開了離歌,「沒銀子就別學人來搶馬了,滾一邊去,別妨礙我試馬。」
他學著離歌的口吻說著,就是不斷的揮著手,像趕蒼蠅一樣趕著離歌。
離歌無奈退開,一路走著,一路嘀咕著,「真倒霉,本來四百兩就能撿到個大便宜,買到好馬,再倒手賣了還能再賺四百兩。這些好了,一文錢都沒有了。」
「財力不夠,就被學人
做倒買倒賣了。」
鄉紳不懷好意的笑著,直接叫手下的家丁去牽馬,而後將銀子甩給了賣馬老趙。
老趙得了銀子,就是喜不自勝的點著前,離歌瞅著那鄉紳走遠了,才上前來問︰「現在告訴我他們的去向吧。」
老趙貪財極了就是道︰「我不僅知道他們的去向,還知道他們具體的目的地。不過這要看你給不給得起價錢了。」
離歌淡淡的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了一錠銀子,「你先說,答案滿意它就是你的。」
「他們說要回赤狼谷,這個地點夠準確了吧?」
老趙見離歌點頭,就直接將那銀子搶到了手中,一手掂著銀子,一手點著鈔票,他臉上寫滿了狂喜之色。
離歌直接從馬廄里又選了一匹馬,就仍下了一百銀子,「馬我買了。」
說完,他就騎上了快馬,匆匆追出了小鎮。
老趙回過神來時,不禁傻眼了。
離歌這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出手太吝嗇了,他挑走的是一等一的號碼,平日里怎麼也要賣上三四百兩銀子的,他居然一百兩銀子就打發了自己。雖然先前他幫自己從那個鄉紳手中騙到了不少的銀子,可兩相抵消,他竟是沒賺上多少錢。
「喂,你給我停下,這馬不是這個價錢,喂……」
任憑他如何的喊,離歌都不回頭,只是策馬狂奔。
要知道,他身上根本就沒剩多少盤纏,這一路上和秀寧來到洛陽,基本上的錢都是秀寧出的。她就像個小金庫一樣,有著用不完的銀兩。
用掉這一百兩銀子,離歌也就只剩幾十兩銀子可用。雖然知道這樣順走一匹馬有點過分,但好歹他沒讓那個賣馬的老趙賠錢,如此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秀寧與李世民的腳程不是一般的快,直追到南山外的荒郊,離歌才發現李世民和秀寧的蹤影。
遠遠的看到了他們,離歌還未等上前,就听到周圍就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傳來。
循聲望去,他就看到大批的刺客朝著李世民與秀寧沖了過去。
離歌略一遲疑,就選擇了隱匿在暗處。
他冷眼瞧著,每一次看到有人要傷了秀寧,他就只覺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上。
終于,看到最後一個此刻,死在秀寧與李世民的聯手夾擊中,他的心才安了幾分。
那種安心的感覺,並未持續多久,他就看到一柄長劍朝著自己刺來。
舉劍而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李世民。
他的劍到了,聲音亦是隨之而來,「果然是你,鬼鬼祟祟的。看來這些三十五個刺客,都是你派來的。」
秀寧亦是跟了過來,冷冷的看了離歌一眼就是搖頭,「你真讓我失望,我懷疑了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過你。可是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說著,秀寧一指遠處,「你走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我沒有。」
離歌要解釋,秀寧就是直接打斷了他,「我只相信我的眼楮,甚至現在我還相信,從一開始你接近我,就是帶著目的的。當日三元觀中一見,就是為了接近我。你嫁禍你師叔做盡壞事,我看真正做壞事的人是你。還不走嗎?你若還繼續留下來,我就連你師父的那一點點恩惠都不會放在心里的,滾啊。」
「好,我滾。」
離歌點了點頭,就是匆匆的離開了當場。
李世民收回了劍,就是頗有幾分怪秀寧都道︰「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難道要他出手殺你,你才肯殺他嗎?」
「不是。」
秀寧無奈苦笑,「我也想殺了他,可他是李淵的人。他若死了,李淵必然會猜到事情是你我所做。他正苦于沒有辦法殺了你我,我們現在殺人,豈不是再給他制造借口,名正言順的殺了你嗎?總之赤狼谷的事情,他又不知道,我們只管快點到赤狼谷,不給他找到我們的機會。等到將來群雄並起而戰時,李淵自會來求我們。那個時候,我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李淵不會拒絕我們的。」
「還是寧兒想的周到,那我們就快些離開吧。」
「嗯。」
秀寧笑著跟上了李世民,兩人快速的朝著赤狼谷谷底走去。
來到谷底,秀寧就是突然驚呼了一聲,「哎呀,簪子沒了,一定是剛才打架的時候掉了。」
「那就以後再買一支,沒什麼的。」
「不是啊,是你送我的那支簪子,我一定要找到的。」
秀寧很是焦急的看向了身後的方向,,「世民,你等我,我去去救回。我一定要找到簪子的。」
「那好吧,我先收拾一下,我們要經常住在這里,不能幕天席地的。」
「知道了。」
秀寧莞爾的笑著,就是轉身朝著谷外走去。
她的步子很急,眸子中閃過了一抹抹的失望之色。
走得遠了,她倏然的回頭,看向了赤狼谷的方向,不覺間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