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縣南。
那李神通老爺家的小舅子吳良,回到李府後,也不先去見李神通,徑自鑽進自己姐姐,四姨娘吳翠蓮的房中。
「姐,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吳良指著自己一張被打腫的臉,就是在他姐姐的房中撒潑了起來。
「那個李秀寧,什麼東西啊?以前李閥還安安穩穩的時候,她見了我,尚不至于如此無禮。現在李閥要完蛋了,成了朝廷的通緝犯,他竟然這般對我。撕了姐夫的請帖不說,我好心勸她兩句,她竟然動手打我。」
吳翠蓮看著吳良那白皙的臉頰上,還留著或深或淺的指痕,不覺間就是惱火了起來。
「那個小妮子,也太不識抬舉了。走,我帶你去見老爺,今天的事一定得有個說法。」
說著,吳翠蓮起身,拉著吳良就往前廳走去。
吳良跟在姐姐身後,很蠻橫的撇了撇子,女乃女乃個熊的,非要叫姐夫給自己出口惡氣,好歹也要叫李秀寧那個小妮子跪在他的面前,給他賠罪。
想到這,吳良不禁開口挑唆了起來,「姐姐,那個李秀寧也太不拿你當回事了。就算您是妾氏,也好歹是她的長輩吧?姐夫不管怎麼說,也是她的叔父,我就算再不濟,也是她的半個長輩,也算是半個舅舅。她這樣做,根本就是不將姐姐你這個嬸嬸放在眼里。」
吳翠蓮一听這話,心里的惱怒,就又多了幾分。
她嫁進李府,最恨的就是自己雖然得寵,卻也只是妾氏,如今再見秀寧瞧自己不起,更是戳中了她心里的痛苦。
當下,她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幾分,匆匆的往前廳走去。
還未走進前廳,人就已經嚎了起來,「老爺啊,你可要給妾身做主啊。妾身委屈,妾身可憐,嫁了老爺十年了,殷勤伺候,不敢怠慢,時不時還要受人閑言碎語。這些妾身都忍下了,可今日之事,妾身實在是忍不了。」
「秀寧那孩子,就算是李閥嫡親,她父親身份尊貴,也不用這樣給我們這些長輩甩臉子吧?」
說著,吳翠蓮將吳良扯進了前廳,「老爺,您看看,那孩子把弟弟給打的。這分明是不我這個嬸嬸放在眼里。她不把我放在眼了也就罷了,這般行事,就是更不把老爺放在眼里。老爺,你要為妾身做出啊。」
吳翠蓮一頭撲進了李神通的懷里,就是連連的抽泣了起來。
李神通微微凝眉,也不說此事該如何處理,只是低喝道︰「夫人如此,成何體統。廳中還有客人,你一婦道人家,退回內堂。」
說著,李神通對廳內的史萬寶、裴、柳崇禮三人微微拱手頷首歉道︰「老夫汗顏,管教無方,倒教這無知妾氏跑出來,讓三位兄弟看笑話了。」
吳翠蓮听得李神通如此言語,心中大是駭然,卻是不敢都言什麼,忙是福身賠了不是,匆匆走入內堂,卻還不望啼哭著,「老爺,您要替妾身做主,要還吳良一個公道啊。」
李神通也不答話,直至吳翠蓮走遠了,才問吳良,「我叫你送請帖,你怎會挨了
打,還不快快從實說來。」
吳良心下一狠,就是將李秀寧如何無禮,撕碎了請帖一事,說給了李神通听。
期間,更是添油加醋,訴說自己的冤枉,訴說自己如何維護李神通,卻遭遇秀寧的恥笑與暴打。
李神通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听那吳良說完後,才是道︰「你秀寧讓你把撕碎的請帖送回來,說這就是她的意思。請帖何在?」
吳良忙不迭的將那撕碎的請帖,從懷里套了出來,交到了李神通手上,「老爺,請過目。」
吳良心下暗暗盤算著,有這撕碎的請帖,他這姐夫就算再怎樣,也不會再個那個李秀寧好臉色了吧?
不敢說叫李淵大老遠的來個自己賠罪,但那小妮子的賠罪,絕對是少不了的。
吳良還美滋滋的站在當場時,就听李神通開口道︰「你回去吧,叫你姐姐個你臉上,上點藥。」
吳良怔然了,「姐夫,這事就這麼完了?」
一直躲在廳門口,未曾走遠的吳翠蓮也不干了,直接繞了出來,「老爺,吳良可是你的小舅子啊,就算你再寵著秀寧那孩子,也不能這樣處理這件事情吧?老爺你這樣做……」
李神通揮手,打斷了她的說話道︰「那你想怎樣?」
「讓那個秀寧,來府上給吳良磕頭賠罪。一個女孩子,已經嫁為人婦,卻如此囂張跋扈,連長輩也敢動手,若是不嚴加管教,以後豈不是翻天了?」
李神通一臉嚴肅同吳氏姐弟二人道︰「今天我也把話說明白,你二人若是計較今日之事,李府便再容不下你二人。」
吳翠蓮一听此言,直接一口氣沒上來,就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吳良也沒心思再去計較那些事情,匆匆忙忙的跑去找郎中了。
李神通無奈搖頭,再三從前廳中的三位客人拱手道︰「讓三位兄弟見笑了。」
史萬寶三人忙是還禮,「李兄說笑了,你有家事,咱們的事稍後再談便是。」
李神通握著手中撕碎的請帖就是連連搖頭,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三位請隨我來。」
李府書房。
屏退左右,李神通將那碎了請帖擺在了書桌上道︰「愚兄有心試探我那佷女,不想,竟被她反將一軍,她竟試探起我來了。」
李神通呵呵的笑了起來,問史萬寶三人,「三位兄弟怎麼看?」
沉吟著,那柳崇禮先開口了,「李兄,你那佷女的意思,兄弟三人大體是明白了。若是心念堅決,便直接起兵,縣會合,共謀大業;若是心念不定,也不必多費口舌,過府商談。」
「李兄這佷女,有膽識,做事還有股子狠勁,竟是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縱是男子,也未必能有此心性,在亂世中這般決然的起兵反隋。」
「只是她究竟是不是那能成事之人,尚還不能做一個定論。李兄不妨暗中做好起兵響應的準備,然後靜觀其變。听聞你那佷女,最近你與司竹園的何老大糾纏在了一起,似是動了收服何老大在自己麾下做事的
心思。若此事成了,便證明她是能成事之人,李兄當是立刻起兵與她回合,否則她羽翼漸豐,反倒顯不出李兄相助之情。若此事不成,李兄還是等到太原李爺兵至,再做響應。」
李神通听著史萬寶三人的分析,就是微微點頭,「三位兄弟說得不錯,愚兄也是這般想的。既是如此,起兵在即,愚兄也說一句生分的話。此等大事,不成功便成仁。三位兄弟如若有所顧慮,現下只管離開。」
史萬寶、裴、柳崇禮三人起身,抱拳齊聲道︰「李兄說笑了。兄弟三人素日里頗得李兄恩惠,萬萬做不出臨陣月兌逃之事。所謂富貴險中求,在李兄這也過了幾年安逸的日子,兄弟三人,願意跟著李兄那下半生的富貴和這顆項上人頭,一起賭未來。」
縣荒郊。
客棧老板按著事先的約定,打著火把,走入了從林之中。
循著樹上暗記所指示的方向,一步步的深入密林,最後在一棵矮樹下,看到了素來與他合作,販賣兵刃鎧甲的神秘人。
他一身長衫,翩翩然的站在當場,臉上戴著一青銅面具,將他的面容完全遮掩。
他慵懶的倚靠在矮樹上,雙手抱肩,似是在閉目休息那般,可客棧老板一靠近,他竟是直接開口道︰「我們不是說好了,除了進貨出貨,沒有必要的事情,不見面嗎?」
那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人的言辭中,有著淡淡的不悅。
客棧老板忙是賠了不是,將今日發生的事,與青銅面具神秘人說了一番。
客棧老板再三解釋,不是他要壞了規矩,而是這事出突然,他又無法拿定主意,才是斗膽求見。
青銅面具神秘人冷笑,「你是舍不得三杯著利,才斗膽來見我的吧?」
客棧老板被嚇得打了個哆嗦,而後連連作揖道︰「哎呦,莊主,您這話嚴重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生意人,都想發點戰爭財,為何不做有利可圖之事呢?」
被成為莊主的神秘人,也不理會客棧老板的解釋,只是喃喃低語,「只能與她一人合作是嗎?好個霸道的女人。」
略一沉思,莊主道︰「好,明日子時,還是這密林中,你帶她來……」
神秘莊主的話尚未說完,就是一怔,而後道︰「罷了,你回去吧。這事我再考慮下,是否見你說的那人,明晚再給你答復。」
客棧老板不知這神秘莊主,是何意思,有些不解的撓了撓頭,卻不敢得罪這供貨的財神,只好自顧自的疑惑著走開。
客棧老板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後,神秘莊主徑自朝著一顆大樹走了過去。
也不繞到樹後,莊主只是拱手作揖道︰「請仁兄現身一見。」
秀寧笑出了聲來,月色下,她的笑聲是那樣的輕靈,她整個人都顯得空靈了幾分,如同謫仙臨世那般。
神秘莊主呆了呆,「在下失言了,原來是位仁妹。」
秀寧微微偏頭,「被看出了呀,我哪里不像個男人了。」
「笑得那麼美,如何能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