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淚珠，不受控制的，順著秀寧的眼角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許是就這樣被人欺負了，很委屈。
又許是，她心里那樣完美的一個人，竟這般的禽獸不如，所以她的心傷了。
淚珠咸咸，滾落進秀寧的口中，她閉目慢慢品味著淚水的味道，品味著心頭的苦澀。
溫暖的手，帶著暖人的溫度，和輕微的顫抖，撫著秀寧的臉頰，替秀寧擦去了眼淚。
秀寧陡然睜眼，喝道︰「別踫我。」
秀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男人松開了禁錮著自己雙手的手，甚至那壓在自己身子上的古怪力量也消失了。
男人竟是君子的閉上了雙眼，听到秀寧的嬌叱後，直接翻身坐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他所有的行為，都規矩到了極點。
規矩的，讓人恍惚覺得，方才不曾發生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手腳恢復了自由，秀寧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男人的臉上，「無恥，我錯看你了。」
「阿姐，對不起。」
男人跪在了秀寧面前，很鄭重的說著。
秀寧愕然。
男人解釋道︰「阿姐，你一定不記得了，你大概也不知道我是誰了吧。我是世民，是你二弟。」
「世民！？」那一剎那，秀寧忘記了方才的憤怒，只覺得一陣陣的天雷滾滾。
要不要這麼多巧合？
長得一樣就算了，居然連名字都是一個模子刻下來的。
shimy的名字，翻譯成中文，大概也就是世民二字吧。
李世民激動，驚喜的睜開眼，「阿姐還記得我嗎？」
李世民抬頭，目光不偏不斜的落在了秀寧的身上。
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了回去，「還敢看，信不信挖了你雙眼。」
「你想挖就挖。」
李世民的臉上，浮起了笑意。
秀寧也跟著笑了，以前，每一次shimy來找自己的時候，自己總會說，你再來煩我，就打斷你雙腿，你再來煩我，就割了你舌頭這樣的話。
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這樣，你想打就打，你想割就割。
一如現在的李世民。
「阿姐，你是不是沒有忘記我，是不是？」這個問題，似是對李世民很重要那般，他又重新問了一次。
秀寧失神，輕聲嘆著，「怎麼可能忘記，這個名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我的心底。」秀寧發現她沒了脾氣，就這樣，心軟了，還沒問清楚原因，就已經原諒了李世民。
將上半身埋在腿上，秀寧抱著自己的腿，用腳踢了踢李世民，「你睜眼吧，不許亂看就是了。」
李世民睜眼，尷尬的解下自己的外套，給秀寧披在了身上，「阿姐，你還記得八歲時候的事情嘛。那天，咱們李府來了個盜賊，被追得走投無路時，闖到了後花園，想隨便拉個人墊背，陪他去死。當時阿姐和我在一起，看到盜賊要傷我時，就毫不猶豫的沖過來，擋在我身前。索性家中護衛及時趕到，那個盜賊雖是給了阿姐一改錐，卻刺偏了，刺在阿姐的肩頭。」
改錐？秀寧在心中暗暗月復誹，丫的，居然有人用這麼古怪的兵器。改錐殺人，多費勁啊，扎一錐子下去，還得把錐子拔出來，再扎下一個人。要是用刀劍什麼的，就不一樣了，可以成串的殺人。
秀寧天馬行空的想著，最後判定那個盜賊失敗的根本原因，是因為他選錯了兵刃。
李世民有沉浸在了對過往事情的回憶中，他沒有打斷秀寧的思考，良久才再開口。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阿姐你是我一輩子都要守護的人。你的命，永遠比我的命重要，為了你我可以不要命。」
這是鄭重的承諾，這個承諾，秀寧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卻是第一次因為這個承諾，落淚。
以前，shimy總跟自己說，自己的命很重要，甚至比他的命都重要。要是自己有危險，他會拼命來救自己的。
那個時候，這樣的話語，只能換來秀寧的嘲笑「就你一個文弱書生，搞科研的，怎麼跟別人拼命救我。是我救你還差不多。」
以前不懂，這句話究竟代表了什麼。
現在懂了，所以落淚，希望還不算太遲。
「別哭。」李世民捧著秀寧的臉，替她擦去了淚痕，「我是認真的，無論何時，只要阿姐有難，我都會出現，都會保護阿姐周全的。」
「阿姐，阿姐，阿姐。討厭死了，我又沒有多大年歲，我不許你阿姐阿姐的叫。」
秀寧半撒嬌，半嗔怪的說著，「知不知道，叫阿姐把氣氛都破壞了。」
李世民尷尬，「可你就是我阿姐。」
「我才不是。」秀寧急了，一指那溪水道︰「剛才不都滴血認親過了嘛，我們的血液分明不融合。哪來的姐弟，你叫我寧兒，像你夢中那般，喚我寧兒。」
「我夢中…」李世民再一次尷尬，「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一個字都沒說。」秀寧笑得憮然，李世民愈發的擔憂，「阿姐，我是怕輕薄了你。」
秀寧急得直跺腳，「不許叫阿姐，根本就沒有阿姐。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你叫什麼阿姐，怕什麼輕薄。難道喜歡一個人，說出來，也叫輕薄嗎？」
李世民沉默了，「會不會弄錯了，父親和母親，向來疼愛你我，你我二人誰都不可能是李家抱養來的孩子。」
「那你怎麼解釋血不融合的事？」
「也許，應該與溪水的流動不固定有關，所以才讓我們的血，不能融合。」李世民有些的沒了底氣，那聲音有些發虛。
大概這樣的解釋，他自己都無法相信，說到後來，李世民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有些的含糊不清。
但秀寧卻听懂了李世民在說什麼，他說離開這里，找晚井水，再滴一次血。
秀寧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唇，「李世民，你就那麼希望我們是親姐弟嗎？如果是，親姐弟，我們就只能把那份情，藏在心底，藏一輩子。如果不是，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而且是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不用背負什麼不倫，什麼對不起九祖這樣的罪名。」
李世民的身子猛然一震，「阿姐，你是這樣想的？」
「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嗎？」秀寧感覺到李世民的聲音，有些的不對。
李世民搖頭，「沒有，很對，只是阿姐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又叫我阿姐。」秀寧真的急了，「李世民，我警告你，再叫我阿姐，這輩子都不要跟我說話。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了，你不要跟我提以前。對我而言，你就是一個在我有危險的時候，從天而降，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你守護我，摟著我的時候
，給我安全感，讓我覺得自己可以像個小女人一樣，依偎在你的懷里，享受著被保護，被寵著的感覺。所以，你對我而言，不是什麼所謂的弟弟，是我命中注定，要遇到的，要好好愛的男人。」
李世民呆立當場，秀寧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對。
但這態度的轉變，他發現他一時間竟是有些接受不了。
「阿……」
李世民又想叫阿姐，看到秀寧瞪自己，就是立即改口道︰「阿…啊，在山谷中，我可以憑心換你寧兒，可離開山谷後呢？我還是要喚你阿姐，否則這份情，被旁人察覺，必會招惹麻煩。畢竟我們之間，還有姐弟之名。」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里，這里很寧靜，也很美，是個隱居的好地方。住在這里，我們一輩子都不用，被那所謂的姐弟之名羈絆。住在這里，我們可以好不委屈自己的心，愛便是愛了，愛便要一輩子在一起，難道你不願意嗎？」
秀寧凝望著李世民，含情脈脈的眼眸，讓人不忍拒絕。
「隱居好，如果我不是李世民，我願意一輩子陪著你，住在這里，不問世事。寧兒你一定忘記了，為何父親給我取名世民，是因為一奇人相面，斷言我有龍鳳之姿，他日必能濟世安民，所以父親才取名世民。眼下，天下大亂，楊廣統治下民不聊生，父親已經起兵，這個時候我不回去幫父親，是為不孝；眼見百姓受苦受難，坐視不管，是為不仁；明知身負濟世安民之責，卻不行其事，是為不義。寧兒忍心讓我做一個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嗎？」
李世民慷慨陳詞，秀寧淡淡的笑著，月光下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清冷。
她美眸流轉，幽幽的嘆著，「你舍不下唾手可得的江山，你想成就皇圖霸業，你想做皇帝。」
李世民的眼神一滯，而後掩住了秀寧的眼，他不敢看那雙清冷而又飽含深情的眸子，「女人，不要太聰明，傻一點就好。」
「無用的男人，才會希望女人傻一點。因為那些男人，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壓不住聰明，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秀寧依舊淡淡然的說著，聲音清冷的如雪一般，讓李世民心里很不好受。
「寧兒，很多時候，很多事，看透了，就不美了。我不想讓你不好受。」
「李世民，你听好了，我許你對我說謊，但最好永遠都不要讓我看穿你的謊言，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的。還有，像這種劣質的，一眼就能看透的謊言，不要再說給我听。」
「你太認真了。」李世民笑著搖頭，「我秉承天命降世，從小就以濟世安民為己任。在我的人生中，濟世安民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包括你，也包括我的性命。但我保證，你雖然排在濟世安民之後，但絕對比我的命重要。」
秀寧笑了，笑得妖嬈嫵媚，「真話我听了，沒覺得不好受啊。反倒是听你說假話，覺得很不好受。」
秀寧雙手背在身後，很認真的說︰「你想要天下，你想當皇帝，我都會幫你的。」
仰著頭，秀寧笑意盈盈的望著李世民。
李世民含情點頭，「寧兒，我想要天下，想登基當皇帝，也是有私心的。古往今來，也只有帝王可以打破世俗，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妻。」
「這算承諾嗎？」
李世民點頭，「他日，我若登基為帝，必鋪萬里紅妝路，點綴錦繡山河，迎你入長安城，與你攜手坐擁這大好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