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抬起來。」離月皺眉,她見不得他如此卑微的舉動,那樣會令她很煩躁。
皇甫炎抬起頭,黑眸眨巴眨巴的望著離月,既天真無害和無辜茫然,可憐兮兮的模樣,惹人心疼。
「娘子對不起,炎兒又錯了,而且炎兒也沒有完成任務。」皇甫炎說完本能的想要低頭,一想到這樣會讓娘子生氣,便硬逼著自己直視離月。
離月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剛才我去看過了,第一次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不過下次記住切莫再亂翻便是。」
皇甫炎聞言,眨了一下眼楮,不敢相信的望著離月,驚喜的跑過去拉著她的胳膊,問道︰「娘子原諒炎兒了對麼?」
離月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卻是沒有推開他,抿嘴而笑的點了點頭。
下一秒,皇甫炎便一把將她抱住,呵呵傻笑著把腦袋枕在她的肩上,高大的身子緊貼在離月嬌小的身上,看起來有一種違和感,卻又讓人覺得這樣很正常。
離月眸光閃了一下,下意識要推開他的動作也頓住了,有些僵硬的身子也慢慢放松,她竟覺得她並不討厭他的每一次觸踫。
靠在離月肩頭的皇甫炎突感不適,俊眉緊皺,甩了甩腦袋,「娘子,炎兒的頭好痛。」
話音一落,便暈了過去。
「皇甫炎。」離月驚呼,趁皇甫炎倒下之前及時扶住了他,朝著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白果進來跟離月一起把皇甫炎扶到床榻上,離月反手扣住皇甫炎的手腕,發現脈像跳得很快,眸光一緊,取下順身帶的銀針快速在皇甫炎身上及頭上扎去。
「快去準備藥浴。」離月頭也不回的吩咐道。
看來皇甫炎的情況比她想像中的更為嚴重,不能受一點剌激,腦子里的血塊有偏移的現象。
看著浴桶里的昏迷不醒的皇甫炎,離月心里緊繃的那根弦仿佛一下子斷了,抬手慢慢向他的臉頰撫去,眸光深了幾分。
他的臉很燙,而她的手冰冷,一熱一冰,給她的感覺像是冰火兩重天,很舒服的感覺,對于她來說剛剛好。
「皇甫炎。」離月喃喃的喚了一聲。
他對她的感情,她很明白,只是她能接受麼?
愛是什麼,她不懂,雖然活了兩世,可對于情愛一詞,她從未涉及過,也以為不需要,可是現在,她卻想要嘗試,因為她舍不得這份溫暖,想要留住。
「我可以麼?」離月自言自語的道,又好似在問他。
而這時的皇甫炎緊蹙眉頭,眼皮動了動,睫毛輕顫,但是沒有醒過來。
離月沒有再扎針,因為皇甫炎要泡一個時辰,所以離月也沒有繼續守在他身邊,只安排了幾個侍衛看著廂房就離開了。
「王妃,黃芩的信件上說,少主跟秋太子匯合了,現今在距離皇城五百里的小鎮上,不日之後便會到達皇城。」白果拱手回稟。
離月挑了挑眉,輕笑道︰「曜兒跟秋子煜在一起,隨他吧!」
如果曜兒真的到了皇城,肯定會來找她的,至于秋子煜,想必是來興師問罪的吧,畢竟兩人相識多年,她一直以男兒身份與他相交,如今知道她已成親,恐是不信的。
情商較低的離月怎麼也不會想到秋子煜
的到來會掀起一場怎麼的風暴。
當然,她雖然運籌帷幄,但也不是神仙,能夠神機妙算到每一步。
「對了,容茵安排得如何了?」離月隨口問道。
提起容茵,白果心里就是一陣不爽,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也敢跟主子提求,而還趾高氣揚的,雖然知道主子肯定是另有目的,但心里還是不舒服就是了。
「她現在很好,每天把自己當成是主子的義妹,在海棠別苑里指手畫腳,已經有很多兄弟對她不滿了。」白果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是她的話里充滿了怨氣。
離月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很快就把她送走了,別忘了到時候通知他們,把整個別苑都徹底清洗一遍。」
白果嘴角直抽,微微愣了一下,主子會說笑了?
直到出了寢房,白果還沒有回過神來。
是夜,皇宮,壽康宮,太後雙手按住月復部,痛得 牙咧嘴的,完全沒了之前太後威嚴的形象。
一道黑影快速閃過,直奔壽康宮的寢宮,只隱約能听到里面的對話,但是卻未見其人,良久之後,黑影又閃身出來,快速消失在黑色的蒼穹之中。
連續幾日離月都未曾離開過清王府,一直在府里幫皇甫炎治病,藥浴,扎針,而後便是處理一些生意場上的事,也算是過得平靜。
「如果你怕痛的話,可以喊出來。」離月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卻死死的抓住浴桶邊緣,不由得出聲道。
「炎兒不怕痛。」皇甫炎咬著牙,臉色煞白,卻還是搖頭。
離月眸光閃了閃,像每一次施針之前那樣,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
「啊」一針扎下去,皇甫炎便沒忍住大喊出聲。
剛剛走到主院門口的米公公大驚失色,三步並做兩步跑進主院,「王爺,王爺……」
「公公留步。」侍衛拿著佩劍橫在米公公眼前,擋住他前往廂房的腳步。
「你……你們這是干什麼?你們沒听見王爺在里面喊麼?快給我讓開,我要進去。」米公公想了幾天,都沒有下定決心來要怎麼跟離月攤牌,現在看來他不能再等了。
「沒有王妃的命令,誰也不能靠近王爺的廂房。」侍衛一臉冷峻,渾身迸發著危險的氣息,令人膽寒。
王妃?
米公公臉色頓時煞白一片,而這時廂房里已經沒有了聲音,更是急不可耐,「你們給我讓開。」
王爺,我的王爺,你到底被人怎麼虐待了,怎麼會這樣,王妃啊,您不能這麼對王爺啊!
廂房里的離月早就听到米公公在外喧嘩,但她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堅持為皇甫炎扎完最後一根針才松了口氣。
「米公公有何事?」離月打開廂房門,冷若冰霜,眸光凌厲的盯著米公公,冷冽的氣息布滿全身。
「王妃……」米公公輕喚了一聲,目光不由得往她身後探了探,竟也忘了要行禮,直接問道︰「王爺他沒事吧?」
離月挑眉,「你找他有事?」問完之後又加了一句︰「他現在不能見你,米公公還是晚點再來吧!」
說完又吩咐廂房外的兩個侍衛,「守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許靠近王爺的廂房半步。」
冷冷的看了一眼米公公,如果不是看在他忠心于皇甫炎的份上,她早就把他給處置了。
「王妃……」米公公欲言又止,「老奴有事要稟報王妃。」
「跟我來吧!」離月淡淡的道,說完便率先往寢房里走去。
書房內,離月端坐在案桌前,看著下首的米公公,眸子里波瀾不驚猶如一潭湖水,但只是這樣就讓米公公額頭直冒冷汗了。
氣場太大,沒辦法。
米公公也頗為奇怪,好歹他也是宮里出來的人,為何在離月身上他能感覺到一股比皇後太後還要恐怖的壓力。
當然,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深究,為了皇甫炎他也算是割出去了。
雙膝一彎,便重重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才奴求王妃不要再折磨王爺了,王妃有任何不滿,可以對老奴發泄,王爺他心地善良,從未害過任何人,就連一只螞蟻都未曾踩死過,如今卻……求王妃心心好,不要再折磨王爺了。」
離月眨了一下眼楮,唇角一彎,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原來這幾日米公公見著她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是在擔心這個。
呵呵,想必他也知道皇甫炎下令殺後院那些女人的事,還有前幾日她讓皇甫炎自己收拾廂房,再加上今日皇甫炎「慘烈」的叫喊聲,讓他誤以為她在折磨皇甫炎。
「米公公這是在指責本王妃有暴力傾象,虐待教唆了王爺是麼?」
離月自己都覺得好笑,她發現她還真有往這個趨勢而進行著,以前的皇甫炎多小白兔,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記得在大街上見她下令斬斷許少濤家奴的時候,嚇得連路都不會走了,臉色煞白,那像現在,下令殺人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那大灰狼,一步一步引誘著小白兔干壞事。
「老奴不敢。」米公公整個身子都巍巍顫顫著,躬起的身子已經挨著地了。
「是麼?可本王妃听著就是在指責本王妃的不是。」離月起身慢慢走到米公公跟前,居高臨下垂眸看著他。
米公公默不吭聲,事實上他就是在指責她,但是他不敢說。
「你認為王爺以前的狀態才是對他好的麼?你認為王爺就應該被保護得像一張白紙?任由別人欺凌而不敢還手,一日三頓全由下人照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認為那樣的生活真的適合他麼?」離月一臉正色,嚴肅的問道。
「老奴……老奴……」米公公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他是真的沒有想過,皇甫炎應該適合怎樣的生活,但是離月的一席話,卻給了他一種新的震撼,剛才離月說的那些本來就是應該的,可他卻覺得又似乎哪里不太對,是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王爺的處境米公公想必比任何人都了解,有皇上在,王爺的這種狀態當然是好,一旦……」
離月沒有再往下說,她相信米公公懂,因為他是真心對皇甫炎好的人。
米公公心中一驚,臉色也變了變,離月說的他當然知道,但他從未去想過,現如今皇上還在,王爺當然還是王爺,如果皇上一旦駕崩,不論新帝是誰對王爺來說都是一件禍事,大難臨頭都有可能。
所以,王妃現在是要培養王爺的自理能力?是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