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同樣的竹林,同樣的竹屋,同樣的人,一身男裝白衣勝雪的離月站在門外並沒有馬上推門而入。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屋內傳來鬼面人低沉冷漠的聲音。
離月眸光深了幾分,抬手推門走進去,鬼面人依然背著對她,拱手喚道︰「離月見過前輩。」
「找我何事?」鬼面人冷聲開口詢問。
離月將手放下,望著鬼面人的背影說道︰「晚輩有一事想跟前輩商議。」
「何事?」鬼面人始終不肯轉身,更加不肯露面,只是聲音卻是越發的冷冽。
離月也不介意,只是淡淡的道︰「前輩可知七皇子身中劇毒長達十年之久?」
鬼面人沒說話,就連氣息都沒變。
離月眸光微微一緊,垂下的雙手也緊握了握,看來他對那個傻子很了解。
「那前輩可知七皇子並非痴傻之人,而是人為造成傷了大腦,如果離月能夠讓七皇恢復健康,不知前輩可否……」
只是離月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鬼面人的笑聲便打斷了。
不是欣喜,而是冷嘲譏笑。
「看來離月公子也只是沽名釣譽,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強求,你回去吧!」
離月皺眉不解的望著他,既而眸光一冷,道︰「前輩,既然離月說得出自然是做得到,難道前輩不想七皇子恢復健康?」
既然如此為那傻子打算,自然是為他好的,只是為何現在卻這般……
鬼面又笑了起來,只是這一次笑得更大聲了,仿佛在笑她的天真幼稚。
「你以為恢復健康對他來說很重要?」
「自然重要。」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不在乎自己的健康,她也不例外,怕死是人的生性,更何況前世的她就是被病痛折磨,她比誰都更希望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你不認為他現在過得很開心麼?身為皇子難道就要像其他皇子一樣整天謀劃算計,就連親生父母都被算計在其中,難道,你也想讓他成為這樣的人,你不覺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麼?」
鬼面人幽幽的道來,仿佛從他的聲音里能夠听得出那種無比向往的神情,雖然她看不見,但她就是能感受到。
離月抿嘴不語,只是眸色卻越來越深。
「你是想要以恢復他的健康來做為條件,你不想嫁給他,這就是你找人尋我來的目的,對麼?」鬼面的聲音又恢復平淡。
「是。」離月如實回答,她心里原本就是這麼想的。
鬼面哼了哼︰「原來離月公子所謂的報答也不過如此,本以為離月公子與他自幼相識,跟其他人會有所不同,沒想到竟也是這般膚淺,既你已不是自願嫁于他,也罷,老夫也不再強求。」鬼面說完便抬手擺了擺,讓她下去。
離月心中震驚,但也只是一瞬間便平復過來,當年他自天牢之中把她救出,自然是知道她身份的,所以便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她離月一向言出必行。
「晚輩受教了,晚輩說過的話自然會履行。」這一次離月沒有絲毫的遲疑,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十年前她能夠活下來,付出的便是今日之代價。
「堯帝的日子不多了,老夫希望你好好待他,千萬不要辜負他的一片赤子之心,用心去了解他,你會找到你一直想要尋找的東西。」
鬼面人的話
音一落,便听見竹屋的窗戶一開一合,屋內已經沒有鬼面人的存在。
離月仍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堯帝的日子不多了」是什麼意思?
難道……
離月亮晶的眸子閃過一抹冷冽的光芒。
一直等離月回到容府,躺在軟榻上,她還在想鬼面人說的話。
赤子之心,了解他,找到她一直想要尋找的東西,想到這些,離月就不由得好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鬼面人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小姐,已經很晚了,奴婢已經準備好浴桶,小姐沐浴歇息吧!」白果和白薇進來,兩人手里端著沐浴要用到的東西往屏風後面走去。
離月抬眸看了看外面,的確已經月上中天,說明她躺在這里想事情已經想了快兩個時辰了,夠久的了。
白果和白薇將東西擺好便退了下去。
離月褪去衣衫,坐進浴桶里,靠在桶壁上閉上眼楮享受片刻的寧靜,只是今晚的她心里卻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索性也不泡了,穿上中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旁邊那個精致的匣子,是那天皇甫炎拿過來的。
當時她沒有興趣,只是現在她卻突然來了興致,將它打開。
只一瞬間,她便傻了眼,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白果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姐,洗好了麼?奴婢要進去了?」
離月眨了眨眼,下意識的關上匣子,應了一聲︰「進來吧!」
隨後便往床榻上走去,並且躺下。
外間便來白果提水出去的聲音,再然後便是見到白果吹燈離開關門的聲音。
梅院
許青瑩陪著許氏用了晚膳,還說了會兒體已話,直到夜深也沒見容正松回來,許青瑩便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姑姑,您如今身懷六甲,怎麼也不見半個侍妾在身邊侍候呢,您太心慈了。」
說起這個許氏就是一肚子火,臉色一沉,嘴上卻說道︰「畢竟都是老爺的人,我怎麼能霸著她們在這兒替我端茶送水呢!」
經過上一次之後,現下這梅院里的都是自己人,凡是入口的東西都是經過李嬤嬤的檢查,還有衣物什麼的,都是由李嬤嬤和兩個大丫鬟經手,別的人她可不敢再用。
「姑姑就是心善,這連早中晚的安都省了,這府里的人踫上姑姑這樣的人可真是有福氣。」許青瑩抿嘴而笑,瞬時連狠狠的讓許氏嫉妒了一把。
這個佷女自從便看不起她庶出的身份,今日突然造訪還嚇了她一跳,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還留了下來,既然她不提,那她自然也不動聲色。
「是啊,這當家主母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也幸好這府里的人都還比較省事。」說這話的時候,許氏很合時宜的打了個哈欠。
旁邊的李嬤嬤會意,忙說道︰「夫人,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許氏點了點頭,對許青瑩笑道︰「我這身子就是這樣,一天到晚總是犯困,吃得也香,整個身子都大了一圈。」
「那是姑姑有福氣,定能生個大胖小子。」許青瑩有些心不在焉的道。
許氏也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听了心里是高興的。
「時候不早了,青瑩還是快回去歇著吧!」許氏當下便下了逐客令。
許青瑩漂亮的眸子一閃,目光真切的道︰「姑姑,青瑩心里有一個疑問想要問問姑
姑,不知姑姑可否替青瑩解答?」
「哦,是什麼事?如果姑姑知道的話,定會替青瑩解惑。」許氏笑開了,就連眼楮都笑得彎了起來。
心中卻在冷笑,高氏啊高氏,以往在許家的時候,你總是對我冷眼相看,時不時的嘲笑我,現在你的女兒還不是有事要來求我。
許青瑩抿了抿唇,頗難為情的道︰「青瑩想知道,離月公子是否真的要收容二小姐為義妹?」
自從得知這個消息時,她就寢食難安,憑什麼她幽雲第一美人還沒有一個上不了抬面的庶女來得吸引離月。
難道真是因為容茵長得像他的妹妹,所以才得以關注,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所以便瞞著高氏來容府打探消息了。
許氏心里更得意了,原來如此,幽雲第一美人,配天下第一公子,確實能成就一段佳話,不過現在看來,這第一美人是看上人家離月,而人家離月並沒有看上她,反而看上那個一無是處的容茵,讓她心里不平衡了。
「這個我也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只知道離月公子的侍女曾經是抬過幾個箱子送到楓院去,至于會不會收茵兒為義妹,好像沒有听說過,怎麼了?青瑩好像很關心這件事?」許氏明知故問。
許青瑩卻是松了一口氣,只是送東西而已,相信容茵和高俊方的流言一出,離月公子肯會再也看不上她,因為天下人都知道,離月公子有嚴重的潔癖,所以才喜好白衣。
「沒有,只是好奇問問罷了,姑姑還是去歇息吧,青瑩便不再打擾了。」許青瑩面上不顯,但其實心里早樂上了,說完便轉身離去,腳步還帶著些歡快。
許氏唇角微勾一抹冷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冷哼了哼,慵懶的打了哈欠,便進了內屋。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離月便起來了,只因昨晚她一夜沒睡,而導致她失眠的原因竟然是那個傻子。
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也許她太在意鬼面人說的話了。
今日她有安排,所以用過早膳換了一身男裝領著白果便出了門,白薇自然是留下來看院子。
馬車里,離月半躺在軟榻上,閉上眼楮,在太陽穴上按了按。
「公子,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要不要奴婢替您按一按?」白果看著她眼下那一抹青色,不由得問道。
離月抬手,示意不需要。
「能知商會的人沒有?」離月一邊按著眉心,一邊淡淡的問道。
白果會意,點頭道︰「前幾天就通知了,公子可以去視查一下效果。」
肖致遠那個老匹夫,居然敢跟公子叫板,真是不知死活。
離月唇角一彎,表示很滿意。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馬車無法前行便停了下來,沐正雲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啟稟公子,前方有人起了爭執,馬車無法前行。」
離月未動也未出聲,白果見狀,說道︰「那就換一條路吧!」
沐正雲應了一聲,剛想調轉馬車,外面那股騷動越來越近,近得連聲音都听得非常清淅。
「給本少爺往死里打,我呸,別以為你姐姐成了七皇子妃,就敢在本少爺面前叫囂,上一次沒把你打殘了,這一次再讓你跑掉,本少爺的許字就倒過來寫。」
這是一個極其囂張的聲音,雖然還很稚女敕,但是那股子富家子弟的狂妄囂張發揮得淋灕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