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知道,蘭修儀氣得哪是蟋蟀,不過是為了今日在南風殿的所見所聞而擔憂罷了,卻是不挑破,而是面上一笑,附和道︰「是,明日我便派人來把它們全都捉出去,叫它們惹著我家主子生氣,看它們怎麼蹦。」
「你呀,慣會哄我。」蘭修儀終于露出一抹笑,嬌嗔地撇了一眼劉嬤嬤。
劉嬤嬤笑了笑,只是將扇子放下,轉而為蘭修儀捏肩,說道︰「關于那寒冰玉蓮之事,急不得。」
「可他們都已經查到紫蘇身上了,我害怕……」蘭修儀的眼楮左右轉著,眼里滿是慌亂地說道。
「嗯……紫蘇的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我們手里,她不會出賣我們的,除非……她全家人的性命,她都不看在眼里。」劉嬤嬤一邊捏肩,一邊分析道。
「可是……萬一……哪怕只有一點可能,我也不敢冒這個風險。」蘭修儀一邊說著,一邊拉住劉嬤嬤的衣袖,一邊求救似的看著劉嬤嬤,一邊暗暗觀察著劉嬤嬤的表情。
畢竟紫蘇是劉嬤嬤的佷女,若是她感念親情,優柔寡斷,放過了紫蘇,卻是害死了自己,那……她就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
劉嬤嬤停下手里的動作,拉過蘭修儀的手,安撫道︰「奴婢這里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劉嬤嬤暗暗打量著蘭修儀的臉色,一副小心謹慎的表情。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快說吧。」蘭修儀略有些著急地問道。紫蘇滿頭滿臉是血的樣子總是在她眼前映現,令她坐立不安,如果不趕緊解決這件事,恐怕她要徹夜難眠了。
「小主您想,在這宮里,誰和容才人的關系最差?又是誰巴不得盼著她死?又是誰與容才人一向交好,在她身處冷宮里仍舊如此?那麼您覺得,誰才是投毒之人呢?」劉嬤嬤渾濁的老眼閃現出光彩來,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十分精明狡詐。
「是……是德妃!」頭腦中漸漸清晰,蘭修儀月兌口而出。
林清淺養的貓沖撞了德妃,德妃心中記恨,想要將錨帶走卻不成,便暗中下毒,想要毒死林清淺……一切都顯得那麼合理。
蘭修儀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眼里有糾結,有動搖。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呀。」蘭修儀思量許久,仍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听說,紫蘇已經醒了,如今正關在刑獄司,派專人守著,怕她尋死,說是明日提審,只要我們買通了獄卒,傳遞消息應當不成問題。」劉嬤嬤唯恐隔牆有耳,趴到蘭修儀的耳邊輕輕說道。
蘭修儀卻是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說道︰「只憑她一面之詞,不能說明什麼,還得有證據才行,沒有證據,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小主你看,這是什麼?」劉嬤嬤說著,從懷里掏出來一只珍珠耳環,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柔和的光澤,將它給了蘭修儀。
蘭修儀接過耳環,放在手里把玩著,有些疑惑地問道︰「這珠子成色一般,定不是德妃之物,這是?」
「這是德妃的一等宮女香懷的耳環。」見蘭修儀听得一頭霧水,面露不
解,耐心地解釋道,「上次香懷來咱們宮里要林清淺的那只貓,不小心掉在這里的,被奴婢撿到了。」劉嬤嬤一邊說著,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德妃的貼身宮女的耳環,卻在紫蘇手里……有了這個耳環,再加上紫蘇的證詞,天衣無縫。
「好,那你趕緊去辦吧。」蘭修儀猶豫了一會兒,終是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將自己的雙攥成手拳頭握緊,對劉嬤嬤吩咐道。
劉嬤嬤面上一喜,垂首稱是,轉過身來,卻是暗暗舒了一口氣,看蘭修儀的臉色,她應該是打消了疑慮,這樣,紫蘇就不會死了。
紫蘇畢竟是自己的親佷女,並為自己所累,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家里她也不好交代。所以,她不想讓紫蘇喪命,可是,若是她提出放過紫蘇,不僅會害了紫蘇,還會被蘭修儀懷疑自己的忠心,所以才想出了這個辦法。
靜謐的黑夜將劉嬤嬤的身影隱藏,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平和,將所有的危險隱藏。
元夕宮
顏錦從樹上躍下,剛一落地,便听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猛地轉頭,想要一招制敵,卻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是嫣然。
顏錦收住腳步,全身松懈下來,緩緩走過去,問道︰「夜深了,怎麼還沒睡?」
「王爺不也沒睡麼?」嫣然抬起頭,下巴微挑,眼楮直直地看著顏錦。
「不早了,歇息吧,我也去休息了。」顏錦不去看她,只是錯開身子,背著手向前面的寢殿走去。
「深更半夜,王爺不睡覺,去哪了?」嫣然卻是不依不饒,又繞道了顏錦身前,伸開雙臂攔住了他,繼續盯著他的眼楮,嘟著嘴問道。
「怎麼了?何人惹你生氣了?」看著眼前之人有些孩子氣的表現,顏錦不免有些好笑。
嫣然跟了他這麼多年,倒也是沒大沒小慣了,兩人不似主僕,倒像是朋友。
「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嫣然哼了一聲,雙手抱著胳膊話中有話地說道。
「哦?說來听听。」顏錦站住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王爺大半夜不睡覺,可是又去找那個林清淺了?」嫣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顏錦,問道。
「是。」顏錦也不掩飾,索性直接承認了。
「王爺可知道,王公貴族與後宮嬪妃私通,是何罪名?若是被人發現了,你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皇上近日的暗衛數量更多了,你可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嫣然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氣呼呼地說道。
不知怎的,自從認識了林清淺,王爺像是換了個人,先是不遠千里為她尋來了一只貓,甚至行軍打仗時,都將它帶在身邊,為了救它還差點受傷。後來林清淺進了冷宮,自家王爺更是沒少照應著,現在又因為听說她中了毒,便半夜三更地跑過去。
王爺對林清淺越來越在乎,甚至真整顆心都撲在她身上,這讓嫣然既害怕,又嫉妒。
她與顏錦從小一起長大,她的母額娘是顏錦的母妃身
邊貼身伺候的嬤嬤,也是他的母妃最信任的人。後來,他們兩個的額娘雙雙死去,只剩下她們相依為命。
嫣然既害怕,又慶幸,害怕的是自己再也沒有了親人,從此沒人疼,沒人愛,慶幸的是,她還有他。
從小,她的額娘便告訴她,那個軟糯而又高貴的小男孩是她一生的主子,她的一生便是為了他而存在的。
那時候她听得?*???恢?賴閫罰?扇緗瘢???濟靼琢耍?ぉ乙恢痹謖庋?觥H疵渙舷耄??侵髕投?訟嘁牢??餉淳茫?岊灰桓 蝗懷魷值吶?爍?蚱疲??ε鋁智邇騁???雷擼?餿面倘磺奘襯尋病 br />
「你在乎她,你喜歡她。」想到這,嫣然望著顏錦,篤定的,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誤會了,我和她之間,並非男女之情,我只是把她當成朋友。」顏錦又想到了那個手里拿著桂花糕,跑得氣踹噓噓的清麗少女,眸中有了一絲暖色。
「王爺不必跟我解釋,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的心。」是啊,她不過是王爺的婢女,王爺愛誰,要去見誰,為誰犯險,都不是她該過問的。想到這,嫣然再也忍不住,哭著跑了出去。
茫茫夜色中,只剩顏錦獨自站立在風里,細細思量著嫣然的話。他喜歡她嗎?
許久,顏錦搖了搖頭,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自己的寢殿。
………
第二日夜 南風殿
月光柔柔的照著大地,為世間萬物隴上一層薄紗。宮殿里燭火都西熄了,一片安靜,只有蟋蟀和知了,不厭其煩地奏著交響曲。
月光下,有一男一女坐在屋頂上,每人手里拿著一壺酒,正對月小酌。
「雪球我那時人在冷宮,便將它托付給了蘭修儀撫養,可是,雪球曾經沖撞過德妃,她對此懷恨于心,想要趁我不在,將雪球帶走,幸得蘭修儀前來告知我了一聲。後來,正好二皇子去了冷宮,我便將它托給了二皇子照顧。沒能照顧好它,心內難安。」林清淺灌下一口酒,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長長的嘆了一聲,說道。
「無事,那時人都尚且無法自保,更何況是貓呢,況且,以你當時的處境,雪球跟著你未必會更好,可惜我沒能在你身邊,不然還能幫襯一二。」顏錦看著身邊瘦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少女,眼里滿是心疼,恨不能替她分擔。
「這酒這不錯,又香又醇,還有桂花的甜香。」顏錦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伸展著四肢,又灌下去幾口酒,感嘆道。
「那是自然,我的手藝自是沒話說。」听著夸獎自己的話,林清淺高傲地仰了仰頭,又灌下一小口,得意起來。
「你倒是臉皮厚。」顏錦無奈地看著眼前這人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笑著打趣道。眼里有著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得寵溺。
…………分割線…………
夜里,林清淺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有一只小白兔,長得胖乎乎的幾乎看不到下巴,竟能口吐人言,它說︰「有空多來看看我,你們的支持是我碼字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