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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自然護得你自在

葛青的姑父被抓進了牢中。

昨天官府的捕快到葛青姑父家中,將葛青姑父抓進了縣牢,理由是,偷盜縣學學糧。

若說是人故意栽贓陷害,這案子也沒這麼難辦,可問題就在于,葛青姑父確實拿了縣學的糧食回家。

葛青姑父在縣學當差,學田的糧食都在學倉之中,縣學師生吃用,皆從倉里取。葛青姑父在灶上當差,自然要接觸學倉。

可他並沒有乘職務便利偷盜,而是把學倉里取用後,落在地上的余麥,掃起來歸攏歸攏帶了回家。

這些余麥攏共有四斗,原本是被棄掉的,但是被葛青姑父拾回了家。這事不知怎麼被人發現了,告了他個竊糧之罪。

縣學可是王復代管,這事若說和王復沒關系,誰信呢?

但是葛青姑父的罪證也確鑿無誤,且若真正計較起來,盜糧應斬,家戍邊。

葛青姑父一家,連同葛青一家,全都慌了。人在縣牢里探視不得,找了親朋詢問,此罪難以逃月兌,除非代管縣學的王復願意網開一面,為葛青姑父說句話。

那余麥畢竟是被棄之物,王復若說不追究,願意體諒葛青姑父,興許還能從輕發落。

葛青把情況都說給了魏銘和崔稚,拉著魏銘的手道︰「賢弟在苗先生面前是說得上話的人,能不能替我家問問苗先生,縣尊想怎麼處置?家姑父還有沒有機會從輕發落?!」

這事著實傷腦筋,魏銘勸他先不要急,崔稚給葛青倒了碗茶,兩人勸他先喝口水。

「論理,洪教諭才是正經教官,他老人家雖然休養在家,但若願意替令姑父說話,縣尊自然會考慮一二。」魏銘說到此頓了一下,「只是,若王復不肯,緊咬著令姑父不放,縱有洪教諭求情,縣尊怕也不好從輕處置。」

葛青咬牙切齒,「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想我家屈服,想我家把香蘭送他做妾!他怎麼會如此下作,使出這等卑鄙手段?!」

葛青恨恨說著,露了哭腔,「可現在能怎麼辦?我爹已經說了,留不住妹妹了,不能因為妹妹,害了姑父一家人!香蘭也自請去了!」

他的話讓人心碎,那種無力無助的感覺,弄得崔稚也鼻頭一酸。

葛家人到了此時,或許還想著,王復如此執意,不一定會虧待葛香蘭,可魏銘和崔稚知道,上一世,葛香蘭並沒有長命百歲,嫁去沒幾年,就落了個跳城樓自殺的結局。

芳華的年紀,人生就這麼慘淡收場。

這話不能告訴葛青,崔稚和魏銘都曉得。兩人不經意對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為難。

魏銘只能先應下,明日同葛青一道進城,往苗先生處詢問此事。現下天色已經不早,兩人留了葛青在魏家先住一夜。

夜間,天上一輪清亮孤月映著小院,小風悠悠地吹,院外迎春的清香乘著風飄進了院里。

葛青已經睡下了,魏銘看見窗外院里月亮門上倚著的人,拿了件衣裳走了出去。

「睡不著嗎?」

崔稚倚在月亮門框上,歪著頭望著天上的孤月,沒有回答魏銘,只是道︰「女子到了嫁人的年紀,就開始艱難起來了,我是慶幸,我這副身板,才七八歲的樣子。」

到底是何年紀,誰也不知道。

只是或許有了吃有了喝,又遇上一個會調養的主兒的緣故,這小身板瘋狂地上竄,速度不亞于魏銘現今的模樣。

搞的崔稚都懷疑,是不是有九歲十歲了。

魏銘見她悵然,言語中又透著憂慮,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勸慰。這個世道女子多有不易,定然同她來的後世,不能作比。

「有我在一日,自然護得你自在。」魏銘想說這句話,可話在舌尖轉了一圈,又覺得說出口也無甚意義,總之他會這般做,便是了。

他將衣裳遞給崔稚,「夜里冷。」

崔稚也不客氣,用他的衣裳裹了自己,「你說葛香蘭這事,怎麼解?」

「解鈴還須系鈴人。」魏銘道。

崔稚嗤笑一聲,「難道祈禱王復,分分鐘生個兒子出來?就算這樣能解了葛家之圍,我還覺得便宜了王復呢!」她說著哼了一聲,「說句難听的,斷子絕孫送給王復好了!」

這話相當重了,可腦中全是男女平等觀念的崔稚,比任何人都惡心王復。逼迫一個小女孩給他做妾,前世還逼得人家跳樓自盡,這樣的人為什麼需要後代?

魏銘對她所言不置一詞,默了一默,道︰「王復此人,欺軟怕硬。李知縣雖是他的上級,但典史的任命在吏部,李帆也不能隨意處置他。況他在安丘立得穩,並不怕李帆。」

他這麼說了,崔稚看了他一眼,「你有什麼法子?」

「我想,他不怕李知縣,也未必怕知府,但卻會怕巡按。」魏銘這樣說了,見崔稚有些迷糊,解釋了一下,「巡按就是監察御史,分巡各省,考核吏治。」

崔稚一下明白過來,這不就是直接壓住王復的人嗎?但她想了一下,問道︰「就算有巡按,咱們抓不到王復的證據,也是白搭。」

「不需要證據,」魏銘笑了一下,「提出巡按,只是敲山震虎,將王復喝退罷了。」

「咦?」崔稚立時站直了身子,「對哦!他現在這麼囂張,就是因為沒有怕的,若是來一尊隨便碾死他的大佛,就算他露不出馬腳,他也會怕呀!」

崔稚一巴掌拍到魏銘胳膊上,「魏大人,還是你明白啊!」

這一巴掌拍下去,她愣了一下,「魏大人,你太瘦了呀!胳膊硌人的手!你多吃點哦!咱們一個村的人,都指望者你,中小三元呢!」

童子試中縣試、府試、道試都中了案首,如同鄉試、會試、殿試都取了頭名似得,後者是連中三元,前者就是小三元了。

魏銘並不太在乎名次,攥了攥自己的手腕,「是該多吃些,不然硌了崔七爺的手,就不好了。」

崔稚被他打趣地嘻嘻笑,又問︰「那葛家的事,你有辦法教給葛青了?」

魏銘抬眼笑著看她,「這事與其教給葛青,我想不如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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