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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搬起石頭砸己腳

月兒?怎麼又是她?江嬤嬤聞言,心里不禁「咯 」一下。她如今對于這個名字,可是頗為忌憚。

「月兒啊?您找她有什麼事嗎?」江嬤嬤著實有些好奇,她想不明白,一個小小的婢女為何會和這麼多位主子有所關聯。這一時沒控制住,便多嘴地問了一句。

「小主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問這麼多作甚!」秀珠蹙著眉頭斥了一句。

好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竟也敢這麼吹胡子瞪眼地訓斥她?江嬤嬤只覺老臉都丟到了地上,一時氣結,當即就想要發作。卻陡然意識到裴錦還在身側,她一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來,就像囫圇吞了一個大糯米粽子一般,在胸口堵得慌。

江嬤嬤臉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她對著裴錦,指了指稍遠處的大水池,說道,「喏,月兒她在那兒呢。那……可要奴婢帶您過去?」

「不用了,嬤嬤你去忙吧。」裴錦揚了揚手說道。

「哎,哎,那好,那奴婢就不打擾您了,您請自便。」江嬤嬤低頭哈腰地說道,隨後便走開了。

寒月一門心思地在水池邊過洗著衣裳,嘩啦嘩啦的水聲不絕于耳。突然,一雙花樣繁復的繡鞋闖入了她的眼簾。

寒月抬眸看去,便見一張嬌俏艷麗的臉。只是,這張臉的眉宇之間始終持著一縷高傲,輕蔑譏誚的眼神宛如絹帛描花扇面上沾到的那一滴黑墨,無意間攪毀了整幅畫面。

「奴婢見過裴小主,小主吉祥如意。」寒月拭了拭手,而後規矩地行禮道。

裴錦饒有興致地盯著寒月上下打量著,也不讓她起身。半晌過後,才悠悠地說道,「這不是咱們洛修儀娘娘身旁的月兒姑娘嗎?怎麼淪落到這等地步了?」

「嘖嘖嘖,真是可憐。」她輕搖著頭,「正二品妃嬪身邊的大宮女啊,往日是何等的風光,任誰見了都要給三分薄面呢。可瞧瞧現在,早起貪黑,終日勞作,吃不飽,又穿不暖。哎……」她秀眉微顰,看似一副十分同情寒月的模樣。

旋即,卻又話鋒一轉,「洛修儀娘娘也真夠狠心的,居然不想法子救你。不過想想也是,你一個卑微如螻蟻的奴婢,哪里值得娘娘堵上自己的前途呢?宮里頭奴婢千千萬,死了一個還有第二個第三個,根本不足為惜!」她的話語里滿是挑撥之意。

這裴錦分明就是無端找茬來的!寒月雖不知其何故如此,但卻知道其意欲何為。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裴錦的話壓根就沒在寒月的心里留下一絲痕跡。不听不听,王八念經。紫陌那丫頭常掛在嘴邊的那句玩笑話,此刻冷不丁地就出現在了寒月的腦海里,現下看來倒是應景得很。

裴錦見寒月眉目恬靜,眸色淡然。即使為奴為婢,也不卑不亢,優雅端方。方才的一番言語就猶如一顆小石子落入了滄海,連丁點兒漣漪都不曾漾起。她自是以為寒月瞧不起她,至今都不曾將她放在眼里,心中的怒火頓時便竄了上來。

到底是沒有什麼修養的下等人出身,就算是成了皇

帝的妃嬪,心中的自卑感依然存在著。平日里尚可靠著綾羅綢緞、珠釵翠翹來掩蓋裝點,如今與寒月相對著,卻高下立見。她雖著盛裝,居高睥睨,可這氣度之逾豈是「稍遜」二字可以簡單概括的?

嫉恨,從心底油然而生,就像雨後春筍般涌現出來。

裴錦忿忿地踢了一腳一旁的空木盆,木盆滴溜溜地在地上轉了一圈,之後「咚」地一聲扣倒在地。盆底的污水被甩了起來,濺在了她的繡鞋上,瞬間就洇開了一灘。

裴錦盯著鞋面,臉上露出了極為嫌惡不悅的神情,「你,趕快給本御女把鞋面擦干淨了!」

水漬都在緞面上洇開了,又如何能擦得干淨?只不過,二人的身份擺在那里,就算明知裴錦是在刻意刁難,寒月也只得低頭照做。她隨即取出了一方潔淨的帕子來,輕輕地拭起了鞋面。

裴錦見著寒月伏低做小的樣子,心里果真覺得舒坦了些許,不過,也只是舒坦了些許而已。忽地,她眸中有一抹陰戾之色一閃而過,驀然之間,寒月的縴手就已被她踩在了腳下。

「都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說,你如今落得這般田地,是不是就是當初的報應啊?」裴錦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碾踩著,「痛嗎?痛就對了。你知道我當初被嬤嬤指著鼻子罵的時候心里有多痛嗎?當面充好人,轉身就去告狀,卑鄙無恥的小人!」

寒月雖不是十分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可按裴錦的言下之意,她如此針對寒月和柳沅芷二人,定是因為誤會了什麼,當然,也可能是有人故意讓她誤會了什麼。

想想裴錦前前後後的際遇,寒月心中對于挑撥之人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不出意外,應是皇後所為了。

裴錦看著寒月蹙眉忍痛的模樣冷哼了一聲,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腳踝處卻突如其來地一酸,雙腿隨之一軟,她整個人便朝著前方撲去,一頭栽到了水池里。

「小主!」秀珠一陣驚呼,「來人吶!快來人吶!小主掉進水池里了!」

浣衣局里眾人見狀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隨即便蜂擁了上去。因著裴錦的身上正披著狐裘,這狐裘一入池便吸足了水,原本輕盈的裴錦一下子變得像被灌了鐵一樣,眾人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終于七手八腳地將裴錦從水池里給抬了出來。

「小主,您沒事吧?」秀珠趕緊湊了上去,替裴錦擦拭著臉上的水珠,「您好端端的怎麼會摔進池里去的?」

裴錦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秀珠,「你看我的樣子像是沒事嗎?」

這水池里的水雖未結冰,可依舊是冰得很。裴錦渾身濕透,衣裳都濕漉漉地黏在了身上,加之臘月里的寒風一吹,頓覺寒意侵骨,整個人都快被凍成了一根冰棍兒。

到底緣何會摔進水池,就連裴錦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覺得腿一酸,然後就一骨碌地掉里頭了。

裴錦早已冷得瑟瑟發抖,哪里還有什麼閑情再去折磨寒月。她唇色微微泛紫,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走,回合歡殿!」話畢,便帶著秀珠急急離去了,那模樣委實狼狽不堪。

裴錦走後,眾人也都不願在寒月身邊久待,皆像是避瘟神一般的,作鳥獸散了。

寒月顧不得手上的傷痛,她彎腰伸過手去,拾起了地上的一顆毫不起眼的小石子來。

方才事發突然,一片混亂,自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一茬,可湊巧,就在裴錦毫無征兆地摔進水池之後,這粒小石子便滾到了寒月的腳邊。

寒月端詳著手中的小石子,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心里隱隱覺得此事應是有人在暗中助她,如若不然又該怎麼解釋這等巧合?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環視了一下四周,但未見有任何人有不妥之處。既然無果,便只好作罷。

眼見著就到了用午膳的時辰,浣衣局內一下子變得空無一人。可寒月卻由于手受了傷,只得放緩了動作,是以至今還在洗著衣裳。

「小姐!」忽然一道明朗又滿含著激動的聲音傳來。

「紫陌!」寒月見到來人,也難掩驚喜之情。

紫陌小跑著來到寒月面前,一把就將寒月給抱住了,「小姐,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可真是想死我了……」她的小臉在寒月的肩上來回蹭著,雙手環得緊緊的,都舍不得放開。

紫陌那副樣子像極了一只黏人的小貓,寒月瞧著,嘴角不禁上揚,心里暖意融融的,「傻丫頭,前些日子不是剛來過嗎?怎麼變成好久沒見了呢?」

「俗話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紫陌說道。

「我在這里很好,真的不用經常來看我的,你個丫頭怎麼就不听話呢?」寒月語氣略帶嗔怪。

「小姐,我知道你怕連累我們,可是我真的想你想得緊吶!從小到大,我就一直跟在小姐你的身邊,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離開過你這麼久……而且,小姐,我有听你的話啊,娘娘她本來也要來看你的,可我記著你說的,所以拼命地把她給攔了下來。」紫陌嘟著嘴說道,「我也是趁著中午這會兒沒人才過來的。」

寒月輕輕拍了拍紫陌,「我明白,我都明白。」

紫陌這才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拎著個食盒呢,她趕忙放開了寒月,說道,「小姐,你還沒用膳吧?娘娘讓我給你帶了些吃的過來,特地吩咐膳房做的,有麻椒雞,銀魚炒蛋,龍井蝦仁,酸辣小木耳,清炒茼蒿,還有蒜蓉紫角葉,都是你平日里喜歡吃的。」她一道道的菜名報著,如數家珍。

「來,小姐。」紫陌說著,拉起了寒月的手,朝著浣衣局後門的竹林走去,「我們先去用膳,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嘛,對不對?」

「對,我們紫陌說的都對,我听你的就是了。」寒月溫柔地一笑。

六角石亭四面竹樹環合,竿竿修竹不僅阻擋了襲來的陣陣北風,且為此地平添了些許幽深靜謐之感。此刻坐在石亭中用膳,竟別有一番意境。若是前有溪水潺潺,清泉流瀉,倒是有幾分會稽山陰蘭亭的風雅之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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