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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道是無風亦起浪

自從上次孫玉蔚被皇後訓斥過一頓之後,便乖巧了許多,也許是她覺得失了面子,便終日里待在長信宮凝慧殿內不怎麼出門。

孫玉蔚向來不擅女紅,對繡花繡樣這些事情嗤之以鼻,可這段時日不知怎麼的,一時興起,竟想著要做些女紅來打發打發時間。她打算親手繡個荷包給皇帝送去,只要皇帝佩戴著她做的荷包,便能時時刻刻都能想起她來。她這如意算盤打得雖好,可手卻是不怎麼爭氣,好好的雙龍戲珠的圖案卻硬是被她繡成了個雙蛇戲珠。這不,熬了幾天,終于做出了個像樣的東西,她便急匆匆地帶著煙芙朝承明殿而去。

「這個時辰,蔚兒怎麼來了?」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問道。

孫玉蔚裊娜娉婷地走上前,嬌氣地說道,「臣妾親手做了個荷包,便想急著給您送來。皇上您也知道,臣妾向來不擅女紅的,這些日子臣妾為了做這個荷包,十個手指頭都快被戳破了呢。」

「皇上,臣妾替您系上可好?」孫玉蔚說著,便上前,屈身欲替皇帝系上。她一低頭,卻見皇帝腰帶上已然已經佩戴了一個荷包,那荷包上的龍飛九天活靈活現,再瞧瞧自己的,這跟它一比可就是雲泥之別了。

「朕正戴著芷兒做的一個呢,你的這個,朕先收著,下次再戴可好?」皇帝說著,像是在哄著孫玉蔚。

孫玉蔚神色一僵,嘴角勉強彎了彎說道,「皇上可別哄騙臣妾。」

皇帝無奈一笑,「小孩子心性!朕是天子,說的話自是一言九鼎。」

「皇上,該翻牌子了。」此時,王公公端著妃嬪們的綠頭牌進了承明殿。

孫玉蔚睨了一眼托盤上的牌子,有些不屑。她人在皇帝面前,皇帝難道還會翻別人的牌子不成?她如此想著,便頗有底氣地直起了腰背。

不料,卻听皇帝說道,「今日就召柳才人侍寢吧。」皇帝這一言,對于孫玉蔚而言,無異于是晴天霹靂,霹得她連自尊與驕傲都沒有了。當下,那些積攢已久的嫉恨就都被勾了出來,酸水都快翻到了嗓子眼兒。她暗自咬了咬牙,狠狠扯了扯帕子,心里認定是柳沅芷搶了本該屬于她的恩寵。

柳沅芷哪里能想到自己又被人給記恨上了,此時的她正在臨華殿內與寒月繡著帕子。因無要事,柳沅芷便摒退了殿內眾人,只留了紫陌隨侍,如此說話不用避諱,倒也樂得自在。

黃昏時分,柔和的光芒透過三交六菱花窗撒了進來,朦朦朧朧的陽光籠罩了半個臨華殿。紫檀小幾上九轉玲瓏香薰球里染著燻香,白煙裊裊,淡如白色帷幕,飄懸于空中,頗有幾分禪意。

寒月低著頭,全神貫注地繡著花樣。她眉目溫和,恬靜安寧,皎若秋月的臉上正薄薄地拂了一層舒心的暖黃。那溫柔如水的眼眸,那柔婉至極的模樣,竟是讓柳沅芷亦看得愣了神。

「月兒,你可真好看。」柳沅芷不禁感嘆了一句。

寒月聞言,卻是不以為意地一笑,「你又拿我打趣。」柳沅芷的容貌如此清麗無雙,可謂是絕色,自己在她面前又如何稱得上是好看?寒月搖了搖頭,「我的容貌如何能算好看?況且,這都不是我原來的樣子。」寒月說著,目光有些暗淡。

柳沅芷卻是不甚認同,她現在似是有些明白了南宮珩與葉子陵,「不,我說的是一種感覺,是一種氣質,與容貌無關。明明清冷與柔和是相悖的,可是在你的身上,它們卻顯得並不突兀,更像是踫撞出了不一樣的火花。」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還有你的眸子,時而晶瑩澄澈如冰雪,時而深沉幽幽如古井,時而溫柔如水,時而熱烈如火,那種感受難以形容,只感覺

自己會被不由自主地給吸引過去。」

紫陌在一旁听著柳沅芷說的話,忍不住插嘴道,「奴婢一直都這麼覺得,沒想到小主與奴婢竟有一樣的感覺。」

寒月淺笑道,「那敢情好,不曾想我竟是迷倒了兩個女子。」

「女子尚且如此,更遑論是男子!」柳沅芷說道。

寒月失笑,「男子如何看待我可不在乎,這些事我早已不再想了。」

紫陌知道寒月又想起了被南宮傷害的過往,啐了一句,「小姐這麼好都看不到,那定是瞎了!得讓葉太醫好好治治才行!」

「紫陌,你倒是時常將葉太醫掛在嘴邊啊。」柳沅芷並無惡意地調侃了一句。

紫陌被她這麼一說,心中一動,瞬間便收了聲。

話說前一日孫玉蔚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第二日便跑到重華宮玉笙殿去,朝著妍淑妃好生哭訴了一番。

「娘娘,您給臣妾評評理,這麼多宮女內侍都看見了,臣妾這面子該往哪兒擱呀?」孫玉蔚聲淚俱下,「她柳沅芷如此獨霸皇上,實在是不要臉得緊,簡直就是個狐媚子!說不定哪天她就爬到娘娘您的頭上去了啊!」

孫玉蔚說來說去,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無非是咒罵著柳沅芷,想要挑得妍淑妃出手替她治治柳沅芷。妍淑妃听得實在膩煩,又想著過會兒子皇上就要來她的玉笙殿用晚膳,哪里還有什麼心思听她孫玉蔚說廢話,她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行了,別哭了,哭得本宮頭疼!」孫玉蔚見妍淑妃如此說,便急急收住了眼淚。

「你看看你,哪里還有個妃嬪的樣子!你與其有空在本宮這里哭訴,還不如自個兒好好想想辦法去!連個柳沅芷都對付不了,本宮還能指望你成什麼大事!」妍淑妃說完這一句,便撂下孫玉蔚,由桃夭扶著進了內殿。

孫玉蔚沒想到妍淑妃會撇下她一個人不管,她獨自愣愣地站在偌大的玉笙殿內,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原以為妍淑妃會經不起她的挑撥,卻不曾想那妍淑妃竟如此無動于衷。

孫玉蔚望著妍淑妃離去的方向,恨恨地絞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轉身出了玉笙殿。

皇帝得了南方富陵縣上供的幾盆茉莉花來,這幾盆茉莉花葉色翠綠,花色潔白,冰雪為容,青玉作胎。那朵朵的白花雖只如指甲蓋兒大小,但香氣卻是十分的悠遠綿長,清雅宜人。

「小連子,你看這幾盆茉莉花開的可好?」皇帝起身,負手看著眼前的花兒問道。

侍立在一旁的小連子聞言,滿臉堆笑,躬身道,「奴才瞧著這花好的很,說來,奴才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茉莉花呢,果真是上品。」

「你倒是會說話。」皇帝笑著說道。

小連子笑眯眯又續道,「皇上,奴才說的那可都是大實話。」王公公在一旁看著他這個徒弟油嘴滑舌的模樣,也是一陣無奈。不過幸好,這小連子雖有些滑頭,可做事還算穩當,也是個會看眼色的機靈人兒,在宮里倒也如魚得水。

皇帝點了點頭,心想著按柳沅芷的性子,定會喜歡這素潔清芬的茉莉花,便欲親自給她送去,順便去瞧瞧她,于是便吩咐道,「擺駕臨華殿。」

王公公一听,臉上有些為難之色,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提醒道,「皇上,您答應了妍淑妃娘娘今日要去玉笙殿用晚膳的。」

皇帝卻是說道,「天色還尚早,不急。」王公公無法,只能隨著皇帝去了臨華殿。

臨華殿內寒月與紫陌等人正張羅著

晚膳,剛擺好桌子,就听見王公公喊道,「皇上駕到。」

寒月等人急忙跪下行禮,「奴婢,奴才見過皇上。」柳沅芷也急忙起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平身。」皇帝對寒月等人說道,隨即又親自扶起了柳沅芷。

「朕今日得了幾盆上好的茉莉花,想著你會喜歡,便給你帶了一盆過來。」皇帝說著,示意小連子上前來。

寒月見狀,上前接過小連子手中的茉莉花。寒月低眸看去,只見茉莉花綠葉白花,玉骨冰肌。香氣輕盈雅淡,經久不息。清夸苫卜,韻勝酴糜。

柳沅芷見了,嫣然笑道,「多謝皇上賞賜,臣妾很是喜歡。」

柳沅芷笑意盈盈,雙眸燦若星河,更顯嬌媚。皇帝一見,時下心情大好,說道,「今日朕在這兒陪你用膳可好?」

聞言,寒月與柳沅芷皆是一愣,柳沅芷趕緊說道,「皇上,今日臣妾不知您會來,便也沒準備什麼吃食。」

皇帝卻已走至桌邊坐下說道,「無妨,朕就隨便吃點,不講究。」

王公公從方才起就欲言又止,見此情此景,他都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再提醒一遍皇帝。他憋了一會兒,終是開口說道,「皇上,妍淑妃娘娘還在等您吶。」

皇帝吃了一口銀絲豆芽,說道,「你派人去玉笙殿說一聲,讓妍淑妃不必等朕了。」

寒月見皇帝如此行事,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雖說皇帝此等作為,說明他將柳沅芷放在了心上,對寒月她們而言確實是件好事。可是如此一來,就未免得罪了妍淑妃。柳沅芷得寵已經惹了不少人心里不痛快,現在皇帝這樣做,無異于火上澆油,等于是于無形之中又給柳沅芷樹立了一個勁敵。妃嬪之間斗爭無數,硝煙彌漫,前路障礙又眾多,想要斗倒皇後簡直是遙遙無期!南宮珩還真給她們出了個難題!寒月月復誹著。

皇帝這般隨心所欲,說來是因為寵愛柳沅芷,可是,若是真的愛,他又可曾設身處地地為柳沅芷想過?寒月心中喟嘆,他們的這位大越皇帝可謂是多情亦無情!

重華宮玉笙殿。

「皇上怎的還沒來?桃夭,你趕緊派個人去承明殿瞧瞧。」妍淑妃對著殿門張望了好一會兒,卻久久不見皇帝蹤影,她便轉身對桃夭吩咐道。

恰在此時,一個小內侍匆匆跑來,「娘娘,方才皇上派人前來傳話,說是讓您不必等了。」

妍淑妃聞言,問道,「皇上可是被政事給耽擱了?本宮去看看。皇上忙歸忙,不用晚膳可怎麼行!」

「娘娘……」小內侍出言喊住了正欲抬步的妍淑妃。

「怎麼了?」妍淑妃有些疑惑。她見小內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不耐煩,「有何事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本宮還趕著去承明殿呢!」

小內侍低著頭,始終不敢看妍淑妃,他躬著身,戰戰兢兢地說道,「皇上,皇上在臨華殿。」小內侍說完這句話便把頭埋得更低了,好像恨不得將自己藏到地里去似的。

妍淑妃眸色漸漸變冷,臉上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怒意。倏地,她揚起手,將滿桌的好菜都給扇到了地上,盤子「 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殿內眾人嚇得趕緊跪倒在了地,屏息凝神。

妍淑妃額角青筋暴起,柳眉倒豎,她心中怒不可遏,那股怒火就像是火山熔漿一般,欲蓬勃噴涌而出,吞噬一切生靈。她緊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道,「好,好,好,看來孫玉蔚說的果真沒錯。那柳沅芷能耐得很,竟是騎到本宮頭上來了!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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