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趙習便叫來了軍司的軍醫給霧渺看傷,趙習在一旁打量了如許一眼,打趣道,「這位大人跟王爺的私交肯定不一般,王爺竟然將令牌交給他。」
千霧看了一眼如許道︰「這位是本王的內子。」
如許听了後狠狠瞪了一眼千霧,卻沒有反駁。趙習似乎愣了愣,瞥見兩人的互動卻馬上回過神來,絲毫不介意的哈哈大笑起來,「王爺果然與從前一樣直爽……一別許多年,不知道秦大統領如今怎麼樣了?」
千霧笑了笑,「他還是老樣子,這幾年惦念著說要來潼嘉關看看你,只是一直不得空。」
「宮城護衛何等重要,他今後恐怕更不得空了。」趙習似乎有了一絲憂愁,「我們趙家以前跟霖王有私交,自從霖王被滅族後,皇上便把我們從京都打發到了潼嘉關。潼嘉關與京都距離遙遠,只怕日後也難再回去與故友相見了。」
如許關心著霧渺的傷,有一搭沒一搭的听他們說話。這時候軍醫過來稟告道︰「將軍,此人外傷嚴重,已經傷及內里,只怕是已經傷至肺腑了。」
「那怎麼辦?」如許問。
「如今只能讓她靜養著,千萬不能再有所損傷。我給開個方子,內服外用要雙管齊下。」軍醫說完便出去寫方子了。
趙習看了一眼床上的霧渺,對千霧道,「王爺離京不宜太久,如果您放心,可以將人留在我這里,等她的傷養好了再給您送回去。」
千霧詢問如許的意見,「你覺得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王爺還是留書一封交給霧渺說明一下情況,免得兩方唐突。」如許說道。
千霧點點頭,在一旁的桌案上寫了一封信,簡單的交代了情況。寫完了信,兩人便收拾了東西動身離開潼嘉關。
趙習將他們送到了城門口,交給千霧一壺酒,「這壺酒是我潼嘉關的特產,性烈而味辣,把它交給秦大統領,就當作為我這個老朋友的問候了。」
千霧接過來後跟他告了別,便跟如許上了馬車回京都。
上了馬車不久,如許回過味來了,「所以王爺知道趙將軍和霖王之間的過往,知道他一定會放了花玉樓?可為何王爺要瞞著我們?」
「方才你也听到了,趙將軍的處境並不好,此事無論如何都是他的過失,皇上必然會處罰。我們把事情鬧得越大,對他越好。」千霧解釋道,「皇上未必不知其中的緣由,但明面上是江湖人劫走了花玉樓,趙將軍受得罪便輕些。」
如許道︰「的確,此事是王爺想的周到,如許多慮了。」
千霧拉過她的手,「日後我不會再隱瞞你,這是最後一次。」
如許看著他笑完了眉眼,輕輕倚靠在他肩上。
此時玉露他們的馬車已經快要回到京都,她給花玉樓檢查了傷勢,發現他身上到處都是鞭痕和瘀傷,雖然傷的不重但是看起來十分猙獰,整個人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玉露心里堵了一塊石頭,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他滿身都是血痕,一些傷痕還往外滲著血。她給他上藥的手都抖了起來,頭一次覺得觸目驚心,光是看著都覺得心痛。
「唔……」花玉樓感覺到了疼痛,掙扎著勉強睜開眼。
玉露見他醒了,低聲問道,「你怎麼樣?」
花玉樓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笑著啞聲道,「沒想到我死前還能再見你一次,老天終不負我。」
「胡說!什麼死不死的!」玉露紅了眼,眼淚滑落下來。
一旁的錦瑟遞給她一個水壺,玉露接過來,對花玉樓溫聲道,「先喝點水吧。」
于是便扶著他坐起身,將水壺送到他嘴邊。花玉樓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瞥了一旁的錦瑟一眼,忽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幻覺,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
「玉露!你怎麼在這里?」花玉樓回想著自己已經被送到了潼嘉關,現在竟然見到了玉露,不覺驚了一跳。
「我們救了你,現在正在回京都的路上。」玉露又把水壺送了送,花玉樓勉強喝了兩口。
別蕭一直在旁邊閉目養神,錦瑟看了他一眼,便打趣花玉樓道,「可不是嗎?這次我們所有人都來了,可是出動了整個江湖來救你。」
「多謝各位了。」花玉樓對錦瑟和別蕭表示了感謝,轉而問玉露道,「垂耳怎麼樣了?」
「她受了傷,現在還在修養。」玉露答道,「你怎麼這麼傻,這樣一命換一命並不是上策。」
花玉樓低聲輕輕笑出了聲,「垂耳當時的下場是必死無疑,我被送到西豐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垂耳對你有多重要我知道,反正我在你心里遠不及她,看到你傷心我只會更難過。與其如此,不如救了她。」
玉露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她低著聲音道,「我只是不說而已,你又如何知道你不重要?」
說完了話,抬起淚眼啜泣了幾聲,「為何你一直不告訴我你的身份,如果我知道你是……我就不會責怪你不作為不幫我,也不會怪你害死了我爹娘!」
花玉樓沒想到會惹哭玉露,急忙解釋,「我就是怕你知道,一旦我的身份暴露,就會連累你們所有人,所以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玉露一哭就停不下來,直接把頭埋在他的肩上,整個人痛哭起來。
花玉樓知道她這一年來的辛苦和酸楚,她獨自一人承擔著巨大的壓力,潛伏在長安殿里為如許收集線索,斡旋多方關系。于是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臉輕輕的蹭了蹭她的腦袋。
這時候別蕭忽然睜開了眼,朝錦瑟伸出手把她拉到身邊來,拉過她的手繼續閉眼假寐,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心。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連續趕路,幾人終于回到了京都,拿著千霧的入城令牌,順利的回到了許府。 金風和大師姐是騎馬趕路,相比他們早到了兩個時辰。听到他們回來的消息,都快步從屋子里出來迎接他們。
第二天一大早,如許和千霧也終于回到了京都,千霧趕緊換了衣裳上朝去了,如許也去了戶部。
早朝上,潼嘉關傳來了昨日劫囚的消息,皇上听了果然勃然大怒。但他怒歸怒,卻也沒有辦法。他既不能辦了趙習,也不回動他的職位,況且此事又是江湖人所為,就算要調查追究,需要的時間也比較長。最後只得小施懲戒,責令趙習全力調查此事。
當然。皇上也沒有昏庸至毫無察覺的地步,當日下了朝後,如許便被請到了御英殿。
「你倒是好手段,竟然能從趙習手里劫走花玉樓?」皇上背著手緩步走向如許,「所以你也認識這個花玉樓,知曉他的身份?」
如許跪在殿下,低著頭。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跟花玉樓扯上關系,否則不僅牽連了許府,甚至整個歸靈派也會深陷泥淖。
「那個叫垂耳的婢女,還有玉露,都是你安排進宮的。花玉樓用免死金牌救了垂耳,你們這幾個人分明就是有私交!如今花玉樓被劫走,你的嫌疑最大!對此你還要作何辯解?」皇上今日看起來卻沒有早朝時的盛怒,反而帶著陰惻惻的笑容。
「此事臣無從辯解,臣雖然與花玉樓毫無干系,但確與此事相關……不過臣這樣做,也是為了皇上!」如許重重匍伏下去,磕頭行了一禮,她的額角磕破了,滲出點點血跡。
「為了朕?」皇上冷笑了一聲。
「是,臣是為了皇上。」如許抬起頭看了一眼上方的皇帝,「那個花玉樓似乎知道一些過去宮中的秘事,與香妃娘娘有關的……臣偶然听南王爺提到,當年香妃娘娘曾與霖王府的一位夫人交好,二人常常書信往來……」
皇上听到這里馬上揮退了宮中的婢女太監,獨留下一個劉晉伺候左右。
「皇上,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年的往事難免會泄露。也許是香妃娘娘無意透露,也許是那位夫人居心叵測,總之此事是如何輾轉傳入花玉樓耳中已不得而知。假使他回到了西豐,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也許會對皇上乃至對南成國造成不利的影響……所以臣只能……」
「宮中秘事,什麼秘事?」皇上被戳中心事,又走近了幾步。
如許知道如果不透露一些實情,皇上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他說……說南王爺不是您的親生皇子。」如許又行了一禮,整個人幾乎貼在地上。
皇帝連續咳嗽了許久,劉晉趕忙扶他坐下,遞了茶水過去。」這簡直就是胡說!「皇上聲音嘶啞,但語氣里有些無力。」臣當然知道這是胡說。可……空穴來風,若是有心人究查起來,總是會影響您和南王爺的父子關系。「如許低聲道。
皇上盯著如許片刻,他知道如許已經查明了當年的往事,卻只是笑笑,「那花玉樓現在如何?」
「臣已經命人將他解決了。」如許話說的十分輕淡,「畢竟只有死人才能相信。」
「愛卿,看來朕是小看你了。」皇上聲音忽然嚴厲,」你不怕朕也滅了你的口嗎!」
如許啞然一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只是想為皇上分憂,皇上若是覺得多此一舉,時刻取走許某的性命便可。」
皇帝又看了如許一眼,「罷了,你回去吧。嚴密封鎖整件事的消息,若是泄露了一分半點,小心你性命不保!」
如許又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