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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郁郁而終

他們回京都花了四天,因為提蘊暈車難受的不行,千霧總是不忍心,馬車走走停停的,多耽擱了一天的時間。

這幾天趕路的過程中,千霧沒少听他這些大老粗的手下夸獎提蘊,一路上掛著自豪的笑臉。

回到京都那天,千霧在城門口看到了尋人的告示,因為他失蹤,所以皇上派人在各個城門口張貼告示,尋得南王爺的人賞一千兩黃金。

「皇上近幾年對王爺的態度真是叫人弄不清楚,他張貼告示有什麼用,也沒見派人去營救……」

「是啊,在朝中也是一樣,算不上不好,但也算不上好……」

提蘊不關心這些,千霧也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一行人回到了王府,大師姐從竹屋趕了過來,一看見提蘊和醉滴,深深皺起眉頭,上去就用手指各人敲了一下頭。

「你兩個臭丫頭,要不是何時了告訴我,我都還不知道你們去了靈山縣。」大師姐皺著眉頭,「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師姐了?這麼危險的事私自就去了,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

這幾天大師姐來找何時了了解提蘊在靈山的情況,來往于丞相府始終麻煩,所以何時了直接讓她搬回來住了。他的意思是,如果千霧死了,那這塊地方無主,隨便住。如果千霧沒死,那他肯定跟提蘊和好了,那住在這里也沒有什麼不妥。

大師姐一看,提蘊抱著千霧的手臂,兩人雖然蒼白憔悴,卻並沒有看見吵架的跡象。看來何時了說的話都是真的,他真的十分了解千霧了。

「哎呀大師姐,當時那麼著急誰來得及細細想,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好吧?」提蘊打著哈哈。

大師姐又嘮叨了她幾句。

一旁的美景左看右看沒有看見良辰,于是問道,「姑娘,怎麼沒見良辰?」

提蘊一听她問,立刻抬頭看著千霧,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良辰在靈山……」

「良辰在靈山做什麼?她怎麼還不回來?」美景拉著提蘊的手笑著問。

再焦急的情況,美景臉上也會帶著笑臉,她笑起來婉約柔美,看了叫人心曠神怡。

「良辰沒了。」千霧回過頭看著美景。

美景臉上的笑僵住了,她僵硬的抬起頭看著千霧,千霧又重復了一次。

「良辰和莊春在靈山遇到了意外,兩個人已經遇害了。」

美景腳下踉蹌了一下,屏著氣又穩穩的站在原地,她的教養不許她在眾人面前哭出來,

「你想哭就哭吧……」提蘊見此拉過她的手,酸澀的眼里也閃著水光,「你要節哀,不要傷了自己的身體。」

美景抬起頭,含著淚光看著提蘊,扯起一個笑臉,「我沒事,一個人靜一靜就沒事了。」

千霧給良辰保留了她的房間,而後的幾天,美景在給良辰收拾屋子的時候,在她枕頭下意外發現了一本手冊,翻開來一看,淚水都忍不住斷斷續續的滴落在上面。

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王府大小的事務,需要注意的,需要更改的,需要接洽的。還包括眾人的飲食習慣,平時穿衣打扮的偏好,甚至細分到了衣服的材質和花紋。

美景哭著翻著那本冊子,冊子的書頁已經泛黃,還起了褶皺,可見主人時常翻閱著。翻到最後一頁又看到一句話。

我就要嫁給那個傻子了。

看到這句話,美景終于癱坐下去,忍不住在她房里痛哭起來,哭的月復腔抽搐,喘息不止咳嗽起來。

「怎麼了?美景!你怎麼了?」提蘊听到了聲音跑了進來,扶著美景坐起來,給她倒了杯茶順了順氣。

美景坐在椅子上不停的低泣著,提蘊看到了桌上的冊子,一頁一頁的翻著,一滴一滴淚的落下去。

良辰的死,將是王府最悲痛的事情。

提蘊拿起良辰桌案上的毛筆,寫上了一句話,而後交給了美景,「晚些時候,你把這本冊子交給狐狸。」說罷便走了出去。

美景翻開冊子看了看。

這世上有些人,當時分別並不覺得,卻會在之後長久,長久的日子里叫人長痛不止,當然也會讓你在之後的日子里回甘。每每想起她的好,就像飲了一壺美酒,仿佛醉夢了一場。

美景收起冊子,忽然捂住胸口不住的咳嗽起來。

這天,千霧下了朝回來,一回來就陰著臉。

新調來的侍衛叫許崇新,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現在千霧板著臉,他倒不怎麼害怕的樣子,偷偷對一邊的醉滴道,「王爺還沒有子嗣,皇上害怕王爺再出意外。今早賜婚給了王爺和雲安郡主,出了正月完婚。」

醉滴一听心里一緊,一轉頭就告訴了提蘊。提蘊听她說完,倒是沒什麼表情,也沒有覺得意外。

「你怎麼這麼淡定?」醉滴著急起來。

「你怎麼這麼焦慮?」提蘊反口問她,「狐狸這麼好的條件,當然總是會有七七八八的女二女三,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醉滴嘆了口氣,一**坐下來倒了杯茶,「我真是白操心了,你倒好,根本沒有危機感。」

「我當然有!」提蘊將茶杯里的茶喝完,不服氣的用力把杯子砸在桌上,「可人家是天家賜婚,我有什麼辦法……晚上我再去問問狐狸吧。」

到了夜里,提蘊去了千霧的書房,坐下來就開始找吃的。千霧見她這麼饞,就叫丫頭們給她端了點糕點果干上來,提蘊吃的笑眯了眼。

「知道我要娶雲安你還這麼高興啊?」千霧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拿桌上的折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喔,那現在我不高興了。」提蘊把正要塞到嘴里的梅子又拿了出來,拉下臉裝模作樣的放回碟子里。

「我肯定不高興啊,可是我相信你啊,你一定有辦法解決的對吧?」提蘊又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的碎屑。

「提蘊。」千霧忽然叫她的名字,「如果不能做正妃,你還願意過門嗎?」

「為什麼我不能做正妃?難道你真的要娶雲安進門?」提蘊拿起一旁的毛筆指著千霧,「我告訴你啊,要麼你就只能娶我一個,要麼你就別娶我了。」

「我當然不會娶雲安了……我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但是我必須把正妃的位置空出來。」千霧說著話,拉過提蘊的手,「正妃多多少少都要參與到朝堂和政局中去,打點後宮,搞好跟各府官員家中妻妾的關系。」

「我想你應該不喜歡這些事,所以先跟你商量一下。」千霧說著。

提蘊又開始思考了,她總覺得千霧這個理由有點牽強,所以並不是很相信,于是她問千霧,「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苦衷?」

千霧點點頭。之前兩人說好寧可拒絕回答,也不騙對方。大丈夫一言九鼎。

「能告訴我嗎?」提蘊問。

「我不能說。」千霧回答。

提蘊沒有接著問了,千霧這麼坦然的樣子,那自己就勉強接受吧。

「日後要是你敢娶別的女人,我就放火燒你房子,熱鍋炖了你家狗子,再把你的花園都挖成盆地……」提蘊用毛筆指著他道。

千霧听了笑起來,拉過她的手抱她在懷里,「不可能,你一個就夠我受的了。」

「哼!」提蘊憤恨的抬頭親了親他的唇,怎麼想都覺得他這句話听著有點別扭。

這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美景的身體越來越弱了。她吃的越來越少,終日咳著嗽佝僂著身體,夜里經常叫著良辰的名字驚醒過來。

提蘊見她這樣心里著急,請了何時了來看。何時了看了看美景的臉,又給她把了把脈,對提蘊搖頭道,「她這是心病,得把事兒給她說通了才行。」

提蘊坐在美景床邊上,一遍遍的摩挲著她的手,紅著眼道,「我知道你特別難過……但是你也不要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良辰在天上看到你這樣,也不會心安的……」

听到提蘊說起良辰,美景情緒一波動,又把吃下去的藥和粥全數吐了出來,提蘊淚水滑落下去,不再說話了。

也許所謂各有天命,就是這個意思。

日子一天天過去,美景的身子日益頹敗,躺在床上雙眼發青,直勾勾的盯著帳子發呆。

她臥床這些日子里,總是回憶起,當初和良辰一起進王府的日子。她們義結金蘭,情意深深。

「我良辰。」

「我美景。」

「今日在此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兩人一同進的王府,那時候尚且年幼,折了塘邊的蓮葉一起跪拜天地,立下誓言。

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她記得良辰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楮里帶著深切的情意,目光篤定。她們姐妹多年,相互扶持,如今良辰身殞身滅,她也不願苟活于世。

這一天何時了又被提蘊拉來給美景看病,何時了給她把了把脈,冷著眼問美景,「你就是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自己也是學過醫的人,怎麼會到這個田地……」

美景雙眼已經模糊了,她看不清楚何時了,朝著床邊揮了揮手叫提蘊過來。

「姑娘,我死後,求你把我的尸體化成灰,埋在靈山下良辰的墳前……我一生並不曾求過什麼,只這一件事,姑娘你,你一定要答應我……」美景斷斷續續的說完話,又閉上了眼。

提蘊看她已經燈枯油盡,捂住嘴嗚咽著,「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這麼自私!都要離開我!」

說著哭著跑出了屋子。

當天夜里,美景就去了。這一晚,提蘊坐在窗邊,從黑夜坐到黎明,臉上的淚水都干了。

前前後後不過一個多月時間,府里三個人都入了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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