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陸凶沉聲道。
「進來不就知道了?」
里面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陸凶听出了是誰,直接推門進去。
燈點著了,他發現隼坐在他的椅子上,手里拿著一幅畫。
「你這畫畫得也太難看了!」
隼看著阿嬈的畫像,實在沒有辦法把這張千奇百怪的臉和阿嬈聯系在一起。
「嗯?這是什麼?」
目光往下一掃,他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陸凶生氣了,一把上前搶過來。
「不就是口水嗎?犯得著遮遮掩掩?半夜沒有女人摟著,只好用畫像來安慰自己,陸大帥是何苦呢?」
說著,隼竟然笑了起來。
陸凶將畫迅速卷了起來,側眸厲聲道︰「你再笑!」
隼捂住嘴,用力憋著,幾乎憋出了內傷。
「你來該不會是取笑我的?」陸凶又細細打量了他一番。
這個家伙應該沒有私藏他的東西。
「當然不是專門為了取笑你而來,送消息是主要任務,取笑只是順便。」
他說話帶刺兒陸凶已經習慣了,並沒有想跟他計較,只是問道︰「說吧,有什麼消息?」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消息,就是你的妻子很快要變成金國王後了,你的孩子也要變成金國的王儲了,怎麼樣?一步登天,是不是比你籌謀這麼多年好多了?」說著,隼又嘖嘖了里兩聲,道︰「看你的另外一個兒子,這麼多年了,還是見不得光!」
「夠了沒有!」
一道雪亮的光閃過,蠟燭熄滅了。
隼迅捷地一個閃身,避開了殺氣。
「幸虧我身手好,否則半個肩膀被你砍下來,可就沒有人幫你盯著他們了。」
隼委屈地道。
「你受傷了?」
陸凶忽然聞到了空氣里的血腥味兒。
他的刀法很好,他想嚇唬人,刀絕對不會砍到人。
「沒事兒,舊傷,方才躲避的時候用力過大,傷口撐開了。」
隼若無其事地道。
吃啦一聲,火光又亮了起來。
「今夜,我去守著,你去羅迪那里,好好上一上藥。」
目光落在隼的半邊肩膀上,陸凶眼楮里的怒火越來越盛。
這個家伙,流了這麼多血,竟然還當沒事人一一樣。
阿嬈在阿斯蘭的別業里一住又是半月多。
眨眼過了五月,天氣越來越暖,阿嬈每日服藥,身體卻從未好轉,本來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神也一日比一日迷離。
阿嬈不知道,但是阿斯蘭的手下知道,他們的國主在這段日子里簡直精分得厲害。
阿斯蘭白天在阿嬈面前是只溫順的小貓,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沒事,晚上到了密室里,他就變成了一只狂暴的豹子,怎麼還不行?怎麼還不對?
每次沒有阿嬈在身邊跟著的時候,那些侍衛都會提心吊膽,生怕這個國主把他們的腦袋當瓶瓶罐罐砸出去。
後來,阿斯蘭又親自給阿嬈診過幾次脈,實在模不到頭緒,又派人去叫了那個大夫來。
那個大夫診著診著眉頭便蹙了起來,最後他眼底的光竟然帶了幾分雷霆之怒。
「你究竟是怎麼對待病人的?她真的是你的妻子嗎?」
面對大夫的質疑,阿斯蘭沒有什麼好說的,最後才抿了抿唇,道︰「病急亂投醫,只是在她的身上試了幾個藥方。」
這一下,那個大夫更加生氣了。
「你把人當什麼?有你這麼亂試藥的嗎?」
阿斯蘭怕他刺激到阿嬈,趕緊把他拉了出來。
「事已至此,我也無能為力。」那個大夫離開的時候搖著頭,道︰「閣下還是準備後事吧!」
後事?
阿斯蘭立即一個踉蹌。
「夫人所中之毒,原本還可以活個幾年,只是閣下私自用藥,加速了毒素的入侵,現在,夫人已經病入膏肓,就算華佗再世也無能為力了。」
阿斯蘭曾冷一下抽出佩刀,橫在羅迪的脖子上,「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她,否則我要了你的命!」
他的眼楮紅紅的,里面布滿了血絲,頭上,手上的青筋突起,看起來就像一頭憤怒的豹子。
羅迪默默地閉上眼楮。
「殺了我也沒有用,閣下若是不想浪費與夫人在一起的最後時光,那就請動手吧!」
說著,他任命地垂下了手。
阿斯蘭的手顫抖了幾下,刀 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
師傅留下的毒,明明是有解藥的,他已經給阿嬈用了,為什麼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夫人體弱,受不了虎狼之藥,閣下若是想給夫人滋補身體,還是找一些溫和的好。我看過閣下的藥方,倒是沒有多大問題,只是已經不適合夫人。」
「另外,夫人的毒已經不止在自身,我方才診脈的時候發現,夫人月復中的胎兒也有中毒的跡象,只是怕加重夫人病情,才沒有說出。閣下與其威脅我,不如好好想想,最近給夫人用過什麼藥,解鈴還須系鈴人。以閣下的資質,想必能找出其中的原因。」
說完,他推開他的刀,轉身悠然走了出去。
既然阿斯蘭不想要他的命,那麼他也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
羅迪離開以後,阿斯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半晌,才一拍額頭,推門走進屋里。
阿嬈剛剛醒來,臉色慘白,嘴角噙著一絲微笑。
她看著他,眼楮里的光雖然暗淡,卻是那麼的溫柔,讓他瞬間想起了那個他親手從死人堆里抱出來的少女。
他忽然有些後悔。
當時若是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他死也不會動她一根汗毛。
可惜已經晚了。
先是藥人的毒,再是不小心染了那種邪惡的「術」。
雖然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阿嬈在他的看管之下,怎麼有機會染了那種「術」,怎麼把自己變成了藥引。
「夫人,你感覺如何?」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將她的手捧在胸口。
溫暖的六月初,她的手指冰涼,好像剛剛從冰窖里出來一樣。
「我很好,你,不高興嗎?」
她側頭看著他,眼神里有淡淡的心疼。
「這才幾天,都憔悴成這個樣子了。」
她想抽出手來模模他的臉,他卻拼命壓著,不肯放開她。
「我沒事。最近一直在家里,是不是有些悶了?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可是我們……」
阿嬈看了看旁邊的幾個侍衛。
「外面都是大梁的人,我們出去肯定會被捉住。」
「沒關系,我們喬裝打扮一番就行,再說,幾日前,我已經讓人冒了我的名頭潛回金國,現在梁國那群家伙,正在一道道關卡堵我們呢,我們在這里反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