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謹之愣了一瞬，抬眸看看她，終是莞爾一笑。
「沒什麼，不過是想起些往事而已，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雖然語氣輕快，但眸中濃稠的傷感神色，卻怎麼也掩藏不住。
林鈺瑩看得分明，但賀謹之既然不願意提及那些傷懷的往事，她也不會勉強。
只裝作什麼都不曾發生，繼續品茗吃點心，听樓下的說書先生掰扯故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謹之染了些許滄桑寂寥的嗓音鑽進她的耳里。
「丫頭，我听瑾瑜說，你拒絕了小鈞鈞的示好？」
林鈺瑩一怔，抬眼瞥了賀謹之一眼，眼中笑意深幽。
「怎麼，前輩這是準備替寒庭鈞當說客？」
「如果是寒庭鈞請前輩來的，那前輩就不必浪費口舌了，我對飛上枝頭當鳳凰之類的事情不感興趣。」
手指摩挲著杯盞的邊沿，賀謹之勾了勾唇，唇邊漾開的弧度透著蒼涼苦澀。
「替旁人當說客？我這人可不喜歡摻和閑事。只是經歷得多了，看得多了，又跟你投緣，才忍不住嘮叨幾句。」
「這世上的人啊，總是這樣，總是等到失去以後才知道珍惜。然而等他們想珍惜的時候，卻發現早已物是人非，滄海桑田，悔之晚矣。」
說到此處，賀謹之的呼吸變得異常沉重。
靜默片刻，他抬起頭來，凝著林鈺瑩的目光幽邃深沉。
「丫頭，听我老人家一句話，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珍惜眼前人，不要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緣由，而錯失一個真心對你好，又有責任有擔當的人。」
「我說句實在話，你擔心的那些事，如果會發生，它早就發生了。雖說在外人看來，之前小鈞鈞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但他好歹也是個皇子，想往他身上撲的女人難道會少？可他一直潔身自好，堅守自我，這麼些年來，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
「而且，有件事，你大概不知，其實早在幾年前，他父皇就已經有意傳位于他。也就是說，他老早就知道他父皇的心思，他並非真的不受寵。」
「歷朝歷代，每個君王都是妃嬪成群，但他卻從未動過要三妻四妾充實後院的念頭。你覺得，像他這樣的一個人，昭告天下他將來只會有一個女人的事會是兒戲？若非他真的打定主意這麼做，他豈會在天下人面前夸下海口？」
林鈺瑩目光閃了閃，心中似有所動，但終究什麼也未說。
賀謹之凝著她看了一會兒，無力地笑了笑。
「我好像……話太多了。丫頭，你就當我剛才什麼也不曾說過吧，等從茶樓出去，你我之間還是朋友。」
話落，賀謹之端起身前的茶杯，笑著沖林鈺瑩舉了舉。
「喝茶。」
林鈺瑩睇他一眼，也端起茶杯，回舉了一下。
「前輩請。」
待二人放下杯子後，隨之而來的，是漫長的沉默。
賀謹之注視著樓下，一動不動的，看模樣似乎听故事听得入了迷。
但林鈺瑩發現，他其實雙眼無焦，哪里也沒看，分明是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