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瑩凝了凝眸，朝樓下舞台的位置看了過去。
那說書先生長得白白淨淨的，瞧著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紀，生了張團臉，慈眉善目，看起來很有親和力。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極有做派地說︰「感謝各位客官捧場，接下來，我給大家說說一代名相冷昭和崔鶯鶯的故事。」
「話說這冷昭啊，生于周朝泰康年間，原本只是個窮書生。他雖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自幼被村里的鄉親稱之為神童，可他家里實在是窮得慌，連一日三餐都成問題……」
說書先生說得聲情並茂的，樓上和樓下的茶客俱是听得十分入迷。
林鈺瑩卻沒什麼想听的興致，瞥了那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專心品茗。
都是些老掉牙的故事，她甚至不用動腦子去想，就能透過開頭猜到故事的結局。
而最後的事實證明，果真她所想的那般，故事確實很老套也很狗血。
概括言之，就是商賈之女崔鶯鶯，愛上了一無所有的窮書生冷昭，掏心掏肺地對冷昭好，還出資助冷昭考上了秀才。
結果冷昭嫌棄她身份低微，崔家只是商戶，在仕途上對自己不會有任何助益，就拋棄了她，轉而攀上一戶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做了那戶人家的上門女婿。
崔鶯鶯被冷昭的所作所為傷透了心，一時想不開走上了絕路，其父母悲痛欲絕，差點也隨她而去。
幾年後，冷昭步步高升最終爬到了國相的位置，但他的妻妾全都不長命，一個個的相繼離世。
恢復獨身的冷昭，總是時不時憶起當年全心全意愛他的崔鶯鶯。思來想去，冷昭決定重游故地，想看昔日故人過得如何，有沒有機會重敘舊情。
最後卻得知崔鶯鶯被他傷得太重，想不開自絕身亡了，他心中大慟，然而故人已去，悔之晚矣。
等到說書先生講完，樓里的茶客神色各異。
有說崔鶯鶯至情至性的，也有說她傻的。
有人罵冷昭不是東西，也有人感慨天意弄人。
林鈺瑩面無波瀾地喝著茶，忽听對面的人輕聲感嘆︰「人都沒了，後悔又有什麼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說著他搖了搖頭，神情似悲似痛眼中隱含痛楚。
「呵！說來說去，我又有什麼資格評論別人？我比那冷昭還要不如，還要不如啊……」
林鈺瑩怔了怔，心頭有些個意外，在此之前，她還從未見過賀謹之這般模樣。
雖然她與賀謹之相識不久，算起來，今天不過是他們第三次見面。第一回，兩人甚至都不曾搭過話。
可在她的印象里，賀謹之該是咋咋呼呼無憂無慮的那類人。什麼悔恨後悔之類的情緒，都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他這般情緒低落，是因為什麼？
難不成他也有類似冷昭那般的經歷？
到底不是賀謹之肚子里的蛔蟲，與賀謹之又相交不深，不清楚他的過往，林鈺瑩模不準他的心思。
眸光閃了閃，林鈺瑩放下杯盞，溫聲道︰「前輩這是怎麼了？我看前輩似乎很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