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子燁眼前,赫然有一杯酒凌空而立,就像是被無形之手拖住,使之不下垂。
如此詭異的一幕,讓嚴子燁口干舌燥,心中徘徊著即將說出來的半句話。
「只有先天高手才能拉得開?」
蘇灕輕笑接下半句話,旋即手掌張開,那懸在空中的酒杯立刻受到牽引,自動回到蘇灕手中。
「而那傳說中的先天之境,最明顯的標志,便是隔空攝物。嚴公子,我說的對麼?」
蘇灕低啞而磁性的話聲響在耳邊,嚴子燁通體冰涼,目不斜視,臉上竟是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變作木然。
這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女子,竟然是……先天?!
傳說中能以一人之力,對抗上萬軍隊的先天高手?!!
他腦子里霎時間轟然作響,炸成空白。從兒時開始,他就不斷地听說有關先天高手的傳言,沒想到今天竟然如此輕巧地見到了,而在之前他竟然還想找她的麻煩?
嚴子燁心中翻江倒海,一瞬間無數念頭浮上心頭。
金家,竟然想找先天高手的麻煩?
簡直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我一向不喜殺戮,所以呢,就算金家百般刁難,甚至暗中派武者過來,我也只是照單全收,並未反擊。但這並不表示,我不生氣,你知道麼,嚴家三公子?」
蘇灕的話語不再輕柔,帶上先天境界的「勢」,充滿壓迫感。
嚴子燁背後瞬間就濕透了,他立刻點頭,表示明白。
「明白就好。不過,想想嚴家現在的處境,讓你們對付金家也未免強人所難。我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所以,我就和令妹做一門交易,你能代為答應麼?」
嚴子燁聞言心中一喜,月兌口道︰「舍妹能拜灕先生為師,是她的榮幸!是何交易,子燁願聞其詳!」
蘇灕雙眼微微眯起,嘴唇嗡動,嚴子燁听得連連點頭。
半個時辰後,嚴子燁從淋灕居後門離開,來不及喘口氣,就馬不停蹄地回到府中,找到還在武場中練弓的妹妹。
「紅袖!」
嚴紅袖听到熟悉聲音,頓時驚喜回頭,歡聲叫道︰「三哥!你去哪兒啦?我一晚上都沒見到你。」
嚴紅袖說著走近,才看到嚴子燁滿頭汗水,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她頓時愣住,似乎在回想有多久沒見到如此狼狽的三哥了。
嚴子燁看看左右無人,立刻小聲道︰「紅袖,接下來我說的,皆是秘密。你千萬不能透露給任何人,包括爹娘,還有歡兒。我給你找了一位教你練弓的師父……」
交代完,嚴子燁匆匆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嚴紅袖喃喃自語,「什麼師父?練弓的師父家里不是有很多麼,三哥今日好奇怪……」
卻說,嚴子燁離開淋灕居之後,一樓大廳內立刻掀起混亂。
「回去告訴金承傲!別以為自己家里有人在朝為官,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們金家不吃你這一套!」
殷雪瞳一臉憤怒,嬌斥聲引得整個酒莊一靜,所有正在喝酒的賓客盡皆愕然。
金家?!
「哪個金家?」
「清河城還有什麼
金家,當然就是那個金家……」
有人忍不住竊聲私語。
「嘖嘖,金家還真是吃相難看,看到什麼有油水就想來撈一把,真以為自己是清河城的土皇帝了?」
「噓!噤聲!這話能亂說麼,小心你的小命……」
「不過淋灕居被金家盯上,怕是危險了,這酒莊看上去似乎也沒什麼背景。」
听著周圍傳來的一陣又一陣談論省,金管家臉色鐵青,自從成為金家大管家後,他什麼時候這麼丟臉過?
簡直是奇恥大辱!
淋灕居竟然敢撕破臉皮?
金管家纏著手指著泫然欲泣的殷雪瞳,看上去赫然是惡霸欺負柔弱少女的伎倆,許多酒客看不下去了,立刻就有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站起來,聲音粗狂道︰
「老混蛋,你要干什麼?!還不快滾,再不管小心老子打死你!」
有人帶頭,立刻有一群喝高的人跟著站起來起哄道︰「沒錯!我早就看你們金家不順眼了!趕緊滾!」
「滾什麼滾!給我打死他們!」
喝的臉色通紅的老李,抄起板凳就扔過去。
啪!
金管家狼狽閃過,板凳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卻像是導火繩一般,激起醉客們的凶性。
「上去打,啊!」
「沖啊!」
「怕死的都是卵蛋!」
場面頓時混亂一片,桌子椅子混合著酒水糕點亂糟糟一團,殷雪瞳也沒想到效果這麼好,連忙帶人躲到後堂,任憑前堂的人打架。
听到外面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殷雪瞳忍不住嘴角微翹。
有句話叫做法不責眾,金管家今天算是被白打了,可以後金家肯定會把賬算到他們頭上,這可怎麼辦啊?
「又從蘇灕那學到一招,真是爽快!」
屈青寧嘿嘿一笑,揉了揉殷雪瞳的柔軟秀發,「你就別想了,既然蘇灕讓我們這麼做,肯定有後招,我們照做就是了。」
殷雪瞳輕嗯一聲,旋即她唯一猶豫,低聲道︰「蘇灕她那麼厲害,而且長得也漂亮,你會不會……」
屈青寧聞言一愣,旋即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揉著殷雪瞳肉呼呼的小臉,笑罵道︰「小妮子你腦子都在想什麼,蘇灕那樣的母老虎,我哪里惹得起啊!也只有方淵那個受虐狂……」
殷雪瞳滿臉憋笑,指了指屈青寧身後。
屈青寧似有所覺,忍不住向後看去,頓時看到蘇灕和方淵站在門邊,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屈青寧立刻亡魂大冒。
「啊!雪瞳,你也學壞了,竟然害我!」
伴隨著屈青寧和金管家的慘叫聲,後堂內響起極為歡笑的笑聲。
混亂過後,金管家被揍得鼻青臉腫,狼狽逃走。酒客們逐漸清醒,立馬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不約而同地溜走,臨走之前還不忘留下酒錢。
尹旭等人看得心中大爽,他們早就看那個金管家不順眼了。本以為淋灕居定然會縮起尾巴做人,又或是向金家妥協,他們還在為自己的處境擔心呢,沒想到上面的人態度如此決絕。
「希望灕先生他們能撐
過去吧。」
尹旭等人心中暗暗祈禱,酒莊遇到困境,他們的凝聚力立刻有了顯著提升。
頂樓上,蘇灕站在樓梯邊上,被揍成熊貓臉的屈青寧和方淵站在他身後,俱是無言。
「接下來,你要如何做?」
方淵忍不住問道,這樣一來他們無疑是狠狠得罪了金家,俗話說人不與官斗,他們這般犯了禁忌,接下來面對的定然是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說不定明日酒莊就被封了。
「就算我們不做,明天酒莊也定會被封。」蘇灕語氣沉重,「金承傲的耐心是有限的,事不過三。今日我們若是不答應,他們的手段會接連不斷。所以,今天晚上我們還有的忙。」
方淵和屈青寧不約而同的眉頭微皺,听語氣,怎麼感覺蘇灕對金承傲這個人極為了解?
不等所有人休息,蘇灕三人交代一聲黑蛋警戒,便各自換上夜行衣,出了城。
親眼見到蘇灕展開身法,速度絲毫不落于他們,屈青寧驚得瞪大雙眼,原來蘇灕會武功?而且境界似乎還不低的樣子。
她竟然一直瞞著!
屈青寧一想到過去半年種種,心中一陣氣結,到頭來蘇灕其實一直都在防著他們麼。
方淵的反應比起屈青寧來,平淡很多。早在蘇灕為方牧療傷的時候,他就有所懷疑,如今只不過是證實了心中猜測。
再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在大蘇鎮南街胡同殺的那些混混,蘇灕面對血腥場面的習以為常,方淵心中微微緊縮。
蘇灕……她殺過人麼?
殺過多少??
蘇灕迎著夜風飛掠,卻沒有任何要說明的意思。
新月漸漸被重重雲霧包裹,整個夜空下的景色都變得夢幻起來。
「蘇灕,我們去哪呢?這都出城半個時辰了。」
屈青寧有些不耐煩地小聲說道,他還沒有達到後天八重,不曾掌握凝音成線的能力。
蘇灕嘴唇動了動,清晰的聲音傳入屈青寧和方淵耳中,「屈青寧,從現在開始你不得說話。听命行事,方淵與我傳音交流,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說著,蘇灕遞給兩人兩枚易容易骨丹,這兩枚丹藥是她的新嘗試,偽裝效果更強,但相對的持續時間減少許多,因此到現在她才給兩人服下。
屈青寧倒吸一口氣,只覺得心肝脾肺腎哪里都疼,原本方淵的修為超過他,他還有蘇灕不會武功可以安慰。可如今蘇灕的真實修為也在後天八重以後,這讓他怎麼活?!
「以前還能弄個家族第一天才當當,可自從遇到蘇灕後,勞資的修為天賦竟然墊!底!了!」
屈青寧有一瞬間,眼眶微微濕潤,委屈巴巴。
方淵目光閃了閃,他還在惦念那綠色星芒到底是什麼,對蘇灕的修為境界有所猜測,並不感到驚奇。
「我們要去的是那里?」
這時,蘇灕身形一頓,抬手指向一座山峰,在黯淡的星光下依稀能看見山峰頂上有一座小型營寨,點點火光如同螢火。
方淵和屈青寧的臉色紛紛微變,「去那里做什麼?」
蘇灕深吸一口氣,嘴角扯過一抹森冷,「當然是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