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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灕先生的信?」

書房內,嚴子燁接到通報,頓感疑惑,腦海中不自覺浮現那日戰俘營始終氣度泰然的神秘女子。

「讓他進來吧。」

嚴子燁揮了揮手,他和灕先生的關系並不密切,這封信來得突然,他也想知道那女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過了不多時,尹旭走進書房看到嚴子燁,不由心中一驚,這不是那日在戰俘營見過的副將嗎?

嚴子燁只覺得來人有些面熟,稍一回想才記起,這不正是灕先生帶回去的戰俘之一麼?!

沒想到半個月不見,此人的精氣神已完全不同,絲毫沒有戰俘營出身的氣息。

「灕先生教人的手段真是高超呢……」

嚴子燁忍不住贊嘆一聲,尹旭聞言卻面現惱怒,忍不住反駁道︰「少爺錯了,我們在淋灕居並未受到任何教,一切都是我們自願的。正如先生教導所言,要向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有靠自己,先生他不過是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話音未落,站在嚴子燁身邊的丫鬟立刻嬌聲斥道︰「放肆!你一個送信的下人,此地哪有你說話的地方?給我跪下謝罪!」

尹旭眼皮子一抖,目中流露出幾分害怕,但卻始終沒有跪下,反而看向那怒斥他的丫鬟,眼神毫不閃躲,甚至帶著一份倔強。

那丫鬟頓時就惱了,正欲喚人,嚴子燁卻揮手笑道︰「翎兒,你退下吧。」

「少爺!」

丫鬟心里委屈,忍不住跺腳,但最終還是不敢違背嚴子燁的意思,一臉恨恨地離開了。

尹旭心里也不好受,若不是嚴子燁開口,他方才很可能會被嚴家的人趕出去,甚至遭受毒打。不過就算知道結果,他也不想失去自尊。

嚴子燁看向尹旭的目光,充滿欣賞。雖然在他看來尹旭的沖動毫無價值,但這般勇氣卻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屋中僅剩下兩人,尹旭也記得正事,連忙將沒有絲毫褶皺的信封輕輕放在桌上。

嚴子燁拿過來打開,里面只一張薄薄的信紙,信上也只有一行字。

「嚴公子,淋灕居猶記戰俘營相幫之情,不知嚴公子可否賞臉,與明晚來淋灕居,與小女子共飲桂花釀?」

這竟然只是一封邀請函!

嚴子燁心中疑惑,越發感覺那「灕先生」的心思不可捉模。

不過,他眼下左右無事,淋灕居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不如前去一觀。

想到此處,嚴子燁微微點頭,笑道︰「你叫尹旭是吧?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明晚本公子定會登門拜訪!」

得到回復,尹旭面上一喜,連忙低身點頭道︰「我家先生,明日必然掃榻以待。」

看著尹旭離開,嚴子燁眼中竟有幾分的艷羨,那灕先生新收的下人都能如此機靈,怎麼他身邊就沒有一個可造之材呢。

忽然,嚴子燁又想起了什麼,面色微苦,陷入愁思。

接連兩日,淋灕居竟是風平浪靜,絲毫沒有意外發生,方淵和屈青寧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金家在暗,他們在明,局面對他們很不友好。

蘇灕得到消息,只是目光閃了閃,並未說什麼,方淵亦是自覺地沒有多問。

當晚,一身便服的嚴子燁孤身一人來到淋灕居,立刻就被人

迎上了頂樓。

淋灕居作塔狀,頂樓只有一間屋子,端是寬敞,布置卻比樓下別致素雅得多。嚴子燁站在門外,看著整站在窗邊背對著他的蘇灕,不禁笑道︰

「灕先生真是好雅興,高樓賞月想必別有滋味,只是元宵已然過了,今天的月是新月。」

蘇灕回過身,她沒有戴斗笠,只是蒙了一層面紗,烏黑的發髻插著碧綠簪子,與屋內的簡單裝飾交相輝映,清新之極。

「嚴公子,真是準時呢。」

夸贊一聲,蘇灕面紗下發出一聲輕笑,腳步輕邁,與嚴子燁相對而坐,為他倒上一杯桂花釀。

嚴子燁微微一笑,拿起來輕抿一口,雙眼頓時一亮,感嘆道︰「我自幼習武,並非貪杯之人,可酒我也喝過不少,卻沒有一杯像灕先生釀的這般綿延溫柔,如同江南水鄉秀麗女子。」

「公子真是說笑了,若論品酒。公子可是比那些自詡酒中仙的家伙,厲害多了。」蘇灕清淺一笑,「不過,嚴公子絲毫不蹭猶豫,就不怕小女子在這杯中下毒麼?」

嚴子燁笑容一僵,手中酒杯緩緩放下,卻不見慌張,反是沉靜道︰「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在清河城中,還有人敢毒殺本公子?」

蘇灕拿起酒壺,自斟一杯,語調逐漸飄渺,「公子這話又是錯了,敢不敢,和願不願是兩碼事。至少對小女子來說,若是要公子死,完全能做到毫無痕跡,就算嚴郡守知道了,也無可奈何呢。」

嚴子燁藏在桌底下的左手微微一顫,目光越發不安,仿佛一股冰冷氣息自腳底升起,直沖天靈!

這個灕先生,並非善類!!

他心中隱隱後悔,江湖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他連灕先生的真面目都沒見過,早知道就不該如此托大,獨自前來了。

這是,蘇灕卻是輕笑出聲,「不過,嚴公子請放心,我既然將你請來品酒。不但不會害你,反而還會護你。這一點,想必以公子的聰明才智,能想通吧?」

嚴子燁被蘇灕點明其中利害關系,頓時豁然開朗。是了,淋灕居光明正大地請他,若是真把他毒死了。只會讓淋灕居早受滅頂之災,為了淋灕居,灕先生自然是要保他的。

想通之後,嚴子燁非但沒覺得輕松,反而額頭浮現層層冷汗。

談話的節奏,完全被這個神秘女子控制了!他的思維根本就在隨著她擺動,輪不到自己做主。

蘇灕晃了晃手中澄澈的酒水,淡淡道︰「嚴公子不必緊張,我今日除了請公子品品酒。自然還有其他事情,還請公子順著樓梯向下看。」

听到蘇灕說起正事,嚴子燁頓時輕松不少,依言站起身扶著樓梯看向一樓。

只見,一個穿著黑袍絲綢長袍的中年人正坐在樓下,一臉趾高氣揚,只是樓內聲音太嘈雜,他听不清正在說什麼。

「這不是金家的管家嗎?」

嚴子燁一眼認出那中年人,心中詫然,旋即記起府內給他過目的最近情報,登時恍然大悟。

原來淋灕居是被金家盯上了!

灕先生尋他,乃是有事相求啊!

嚴子燁心中一定,面色立刻恢復從容,似乎一下子佔據了主動。他轉過身,卻是恨恨道︰「金家屢屢破壞清河城產業,實在可惡!可金家背景深厚,就算是我爹也不一定有辦法阻止他們謀多灕先生的酒

莊,灕先生,這次你恐怕是求錯了人。」

這句話說出,嚴子燁抬起頭,卻迎上了一雙似笑非笑,依稀帶著一點嘲弄的漆黑雙眸,那般深邃的黑色仿佛無邊地獄,令人不自禁沉淪。

嚴子燁心中「咯 」一聲,忍不住後退兩步,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公子所言,莫不是在開玩笑麼?」

蘇灕放下酒杯,玉足翹起,身姿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小女子什麼時候說過?此次請公子過來,是要公子幫忙了?」

不是?!

嚴子燁一臉懵然,那她讓他看一樓是什麼意思?

「淋灕居是做生意的地方,我請公子過來,自然是有一樁交易要談。」蘇灕眸光恢復柔媚,宛若絕世妖姬,「不知公子可有興趣呢?」

嚴子燁皺著眉頭重新坐下,「先生與我之間,又有什麼好談的?」

他想要的,灕先生沒有。

灕先生所求,他也辦不到。

嚴子燁覺得,蘇灕這樁交易還沒說出口,就已經黃了。

蘇灕卻是一臉自信,「自然有很多很多,比如公子您那整天想做將軍的妹妹,比如您心里的夢想。若是不介意,小女子可幫你來實現。而公子要付出的東西,其實很少呢。」

此言一出,嚴子燁臉色終于劇變,神情充滿駭然。

這個灕先生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會知道他的家事,甚至連他心中所想也能猜出來?

不可能!

嚴子燁根本不相信。

蘇灕輕輕抿過一口甘甜酒水,眼底浮現隱晦的追憶。

前世,有人為嚴紅袖作傳,但講的並不是什麼光輝歷史,而是作為金家大公子,金承傲的夫人被銘記。

她的悲慘一生被金家封鎖,不過在武道界中流傳的傳記又豈是一個金家就能封鎖的,蘇灕前世就曾細讀過,畢竟她也是清河郡人士,自然對清河郡的人有些興趣。

作傳的人,顯然對嚴紅袖極其了解,其中詳細講述嚴紅袖兒時在家中與父親的約定,與其關系最為密切的三哥亦是屢屢被提及,其中提的最多的就是,嚴子燁向往自由的,極其渴望成為武道界中自由自在的一位俠士!

但對嚴子燁這種官宦世家,想要實現夢想幾乎是不可能的。

「公子的夢想,乃是禁忌。你的出身注定讓你想要的東西成為奢望,不過,對我來說,解決起來倒也不難……」

蘇灕用此隱晦,嚴子燁卻听懂了,他頓時陷入深深的沉默,良久,他才苦笑一聲,道︰「先生不要說笑了,我這一生的軌跡已經被固定,又何必再去掙扎。」

這一刻,嚴子燁完全褪去偽裝,心中的想法全都寫在了臉上。他在蘇灕面前,已經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哦?是麼……」

蘇灕歪著頭,右手撐起半邊臉頰,輕輕道︰「我說過……這不難。你若是不信,倒可讓你妹妹試一試。」

「四妹與爹的約定麼?」嚴子燁深吸一口氣,搖頭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實不相瞞,爹交給舍妹的那張弓,就算是爹自己也拉不開,我爹不僅僅是郡守,更是清河城第一高手。相傳,只有傳說中的……」

言至此,嚴子燁突然眼珠子一瞪,喉嚨仿佛被人掐斷,再也說不出下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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