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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幻覺

許諾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坐下,老爺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不得不坐下。診墊擺在中間,她就是不伸手。說實話,她以前一直只讓老爺子把脈,突然換個人,她也有點不適應,並不是存心擠兌他或看不起他。她的雙手來回交換的握著,低著頭,陷在深深的猶豫中。

「伸手。」男人突然開口了,許諾眼神飄了過去,他正在低頭喝茶,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就好像剛才的話不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一樣。老爺子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她只得把右手伸了上去。

他的三指搭在她的手上,有點微涼,按壓力度比老爺子重一點,但可以感覺到三指變換著力度。大慨有兩分鐘,他又說了句︰「換手。」

許諾一愣,全身檢查?但還是伸出了左手放于診墊。把完脈,他沒有說任何結果,只是起身告訴老爺子他去熬藥。

許諾有點不好意思,以前都是她自己在這熬的,她忙說︰「你開方子,我自己可以抓藥去熬的。」老爺子這東西都備得齊全,有時她只要拿到了方子,都是自己去按方子抓藥。

他沒理許諾,徑直往村莊走去,走到吊橋上,又回頭看了老爺子一眼。許諾不明所以,盯著老爺子望,老爺子喝口茶,坦蕩的轉移話題︰「早上是個小子接的電話,確定好了?」

「不知道,但是不想放棄。」喝了口茶,她又說︰「解不開那結,心里總會有點不敢接受。」有時,她真的怕,怕得到後,又因為她而失去。怕他的不信任,怕自己真的錯了。

老爺子望了望她,嘆口氣,卻沒有說話,讓她回去喝藥。她邊走邊問︰「為什麼我每次把過脈後都要開藥,我感覺身體明明挺好的啊,為什麼換他給我看了?」

「哪里好了?你知道自己心氣郁結有多嚴重嗎?連環殺人案那次,如果不是他,還有你的小命在,怎麼?你還嫌棄他的醫術,我告訴你,他的醫術可是在我之上。」

「不會吧,老爺子你可是全國排得上號的中醫,他明顯年齡比你小了不少,怎麼可能有那麼高的醫術?」

老爺子突然停下,轉過頭望著她,說︰「我拜他為師,他還不一定收。中醫這東西,傳下來得少,領悟不容易,一個幾輩子的中醫行家也可能說只參悟了一星半點,參透那就更不可能了,而他就在透的邊緣。那些排得上號的,和他相比,簡直是小嘍羅。」

許諾震驚,一般都是人家夸老爺子醫術高超,他夸別人還是頭一回,怪不得老爺子非要提前退休來這的,他們當時還笑老爺子丟西瓜去撿芝麻。也難得只有他們自己懂這惺惺相惜。

醫館每天的人都很多,幫工也有不少。許諾經常來,也都認識,但幫工基本不和她說話。他走到一個抓藥的瘸腿幫工面前,男人看了看她,掉頭走了,她在他後面喊︰「你真的不回去?他應該很想你?」男人腳步沒停,直接走掉了。

喝完藥,她就向老爺子道別。她忙著驅車回去,卻沒看見給她把脈的男人眼楮一直盯著她。直到車身消失在路的盡頭,他才拿起她喝過藥的碗去洗,而臉上終于卸下了平淡,溢著溫柔。

她一回派出所,大家都緊張兮兮的看著她,而當她把目光回望過去的時候,大家又馬上低下了頭,卻誰都沒有說話。

時初和鄭淼在辦公室,桌上放著一套衣服,據說是那個人送過來的。他們檢查過,衣服沒有任何異常。隨衣服一起來的,有一張打印的紙條,上面寫著︰西山墳場,獨自前來。

據老鄭所說,西山墳場是以前的戰場,近現代的屠場,現在的亂葬崗,位于兩山之間下面的窩里,很深,很少有人下去。傳聞那地方方圓十里都鬧鬼,基本沒有住戶。一個他們不熟悉的地方,又是在山里,信號差,範圍廣,突變系數高,要想隨時保護許諾,困難可想而知。

「他們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一個女孩子去那種地方,嚇都要嚇掉半條命了。」

許諾望著時初,卻回答了鄭淼的問題︰「裝神弄鬼,他們應該會覺得更刺激些,嚇人,看她們驚慌失措的樣子,應該就是他們的樂趣之一了。」就像顧傾城,被放走,又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鄭可馨也完全被嚇得不輕。試問她自己心里怕不怕,肯定是有那麼一點的。

時初靠在桌子上,雙手交叉抱著,眉頭沉思。許諾走過去,用手在她眼前晃晃,被他一把抓住,她問︰「想什麼?」

「我給你重新準備的東西,只要你不取下來,我們就一定可以追蹤定位到你。隱形耳機你帶著,方便我們隨時溝通。只要換回了鄭可馨,一有機會,你就跑。地形我也找人探查過,我等下把最新的上山路線給你。這幾天都是大晴,萬里無雲,晚上會有星星和月亮,萬一有什麼意外,記得觀察天上。」

許諾笑著點頭,被人關心呵護的感覺真的是幸福的。

這是一件黑色長裙,帶有披風,好像是特別設計的。上面是斜扣,腰下卻是拼接的黑色蕾絲長裙,外面還有幾層黑紗,除了那群綁匪,她完全不知道這件衣服的用意。

時初把她送到山下,她便一人按腦海中西山墳場方位的地圖走。

天快要黑了,山里有些涼,好在有披風,時初時不時的和她說著話,「先過去探路的人說,西山墳場和你上山的這條路周圍沒有一個人,我們擔心這是個幌子。」

許諾邊往前走邊開玩笑︰「那我要不要返回?給他來個空城計?」

突然一個黑鳥出現在了前面,鳥沒發出一點叫聲,眼楮卻盯著她。看到她望過去後,撲騰著翅膀在前面不緊不慢的飛著,像在帶路。

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她嘗試著不按它的方向走,鳥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像在警告。

她想把這有點通人性的鳥告訴時初,時初那邊卻突然安靜了,許諾問他怎麼回事,時初沒回答。她向前跑著,沒按黑鳥指引的方向,黑鳥在她頭上打著轉,還企圖攻擊她。她撿起一個石子,就朝鳥仍了過去,雖沒打到,但起了威嚇作用,黑鳥不敢隨便靠近她了。

突然,前面有血腥味傳來,她加快了速度,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躺在地上。她跑上前查看,一身冷汗驚了出來。是他們的人,已經死亡,兩個眼珠不見了,衣服破爛,肚子內髒流了出來,被啄得稀爛,她一下子就猜到罪魁禍首是誰。

抬頭望去,那一群鳥停在遠處的樹間,這只帶頭的鳥依然離她不遠。拍拍翅膀,向一個方向飛去。許諾不得不跟著它走,她嘗試了很多遍,聯系不上時初,手機手表完全沒有信號,才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從三格信號直接跳到沒一點信號,太匪夷所思了。

打起精神,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全是相似的樹。等夜全黑了,她抬頭望天上,沒有星星和月亮,望著望著,她感覺哪里有什麼不對勁。

走了兩步,她馬上就想起來了,時初說這幾天都大晴,晚上會有星星和月亮。才這麼一會兒,不可能突然變天。

她不再往前走了,一群鳥就圍了過來,驅趕著她,一口啄在身上,生疼。突然前面閃過一個人影,就像看見了一絲希望,她跟著人影快速跑去。

人影跑進了一個莊子,不見了,跟著她的鳥也不見了。

許諾顧不上突發的狀況,而在莊子口停了下來。這個莊子非常的與眾不同,房屋都有些奇怪,黑色的,紅色的,高而且窄,像立著的棺材,恐懼在全方位的滲透,侵襲噬感來得當頭一棒。

突然一聲「救命」傳來,許諾再三思索,走了進去。門都關著,她仔細辨別著方位,一串拖得響的鎖鏈聲從一個關門的屋子里傳來,她停在門口,一把推開了門,什麼都沒有看到。提著的心似乎猛喘了一口氣,她站定,沒有輕易踏進屋子。

對面的屋子突然傳來了「救命」聲,她依然停在門口,推開了門,還是什麼都沒有。沒有桌椅,沒有人,只是一件什麼都不裝的空屋子。

想到了什麼,她退到路中間,就是不往任何一個屋子靠近。朝前走,一路上有各種聲音傳來,有的甚至還清楚的喊著她的名字,她就跟沒听到一樣,繼續往前走。

是從哪里開始進入的,或者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陷入幻覺的?

她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從那個鳥開始的,再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鳥充其量只是讓她覺得走得正常,不會察覺到是幻覺而已,根本沒對她下手。這種行走的幻覺產生的原因,看來只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自己身上穿的這身衣服,這衣服肯定有什麼,對她產生了致幻作用。

鄭淼和時初都模過這件衣服,會不會也產生了幻覺呢?她開始擔心起來,而現在更主要的問題是,她陷入這場幻覺里要怎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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