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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 沈順和來到月蘭。

為了迎接聖駕, 沈雲琛等人也早已從西線撤回了主營地,當沈順和的車輦停下時, 眾人都跪地恭迎。

顧時歡低著頭, 一邊恭迎著, 一邊翻白眼。

別說沈雲琛了, 她更想不通沈順和會在這時候與西慶議和,而且還敢御駕親臨, 萬一西慶反水, 雖也重兵護衛,到底也比安穩的京城危險多了。

「都起來吧。」沈順和道。

眾人這才起身, 顧時歡也抬起了頭, 悄悄地、仔細地打量著已有半年未見的沈順和。

她這才發現, 沈順和好像蒼老了很多,不但白頭發多了、面容憔悴了、聲音更嘶啞了, 而且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不大如前了。

沈順和的目光在他們幾人面前一一掃過,最後對元毅道︰「元將軍,這次與西慶之戰,辛苦你與眾位將士了。」

元毅道︰「此為末將職責所在, 況且此次與西慶之戰,為六皇子殿下全權指揮,若說辛苦,當屬六皇子殿下最甚。」

沈順和沉吟一聲,定格在沈雲琛身上︰「老六, 你進來,朕有話與你說。」

「是。」

營帳內,只有父子二人。

沈順和沉默著看了他半晌,才道︰「琛兒,臨陣議和,你是否對朕頗有怨懟?」

這語氣平和親近得不像話,就像尋常人家的父親對兒子的慈愛之語。

沈雲琛卻沒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從不待見自己的父皇,因此仍舊恭謹如初,不卑不亢︰「兒臣不曾怨懟父皇,兒臣只是想問父皇,為何會在此時與西慶議和?為何議和之事卻越過我與元將軍等戰場主將,將我們蒙在鼓里?」

「呵。」沈順和輕笑一聲,隨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他撫著大拇指上的扳指,聲音中不帶任何情緒道,「琛兒啊,自開戰以來,大昱連連敗退,你叫朕如何相信你?」

聞言,沈雲琛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沈順和又道︰「朕知道這兩天大昱對西慶進行了反擊,打了幾場勝仗——這勝仗該早點打下來的。在此之前,朕已與西慶皇帝項鰲商定了議和之事。」

沈雲琛只想冷笑,但他沒有出聲。

沈順和便繼續道︰「朕以為上次你大勝北漠,在戰事上已經足夠成熟,是以將你委以重任,此次西慶率先發難,朕遠居京城,實則一直在看著你的表現。但是這一個多月以來,傳回京城的消息無不令朕失望。」

沈雲琛不欲解釋什麼,只道︰「還未到塵埃落定的時候,父皇為何不再等等,這個時候便輕下定論?」

「待到塵埃落定就遲了。」沈順和的語氣不由得帶了幾分蔑然,「你到底太年輕,打不來勝仗不說,思謀也不夠全面、長遠。大昱與西慶的戰事,又豈是兩國之間的交鋒,別忘了,兩國之外,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北漠。北漠因上次大敗,本就對大昱懷恨在心,這兩年養精蓄銳,正好填補了元氣,遇上大昱與西慶交戰,正好暗地里橫插一杠,以謀漁翁之利。與西慶長久地耗下去,本就對大昱不利,大昱若是能再現上次大勝北漠的雄風,既能壓制西慶,又能震懾北漠。可惜啊,處于下風的卻是咱們大昱,北漠這時候會先助哪邊,還能說嗎?待北漠與西慶聯合了,大昱的處境便更危險了。」

沈順和自覺自己給年輕的兒子好好上了一堂課,眼神中不無得意,拿起桌上的熱茶,又嘆道︰「這些你竟全無考慮,看來朕先前是高看你了。若非項鰲也懼怕北漠的狼子野心,與朕一拍即合,攜手議和,恐怕大昱便要敗退割地,被天下人所恥笑了!」

他揭了杯蓋,悠悠呷了一口茶︰「北漠便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處心積慮等著從中獲利,大昱卻與西慶聯手甩開了它,雙方停戰議和,反成就史書上一段佳話。」

沈雲琛听完這老糊涂這些傲然自得的話,開口道︰「如若兒臣說,大昱這月余的敗退,皆是兒臣的計謀,為的就是讓西慶探不著大昱的虛實,以為大昱不敵自己而輕敵好戰,好讓兒臣出奇制勝,一網打盡呢?」

沈順和的神色頓時嚴肅,眸子微眯︰「你為何不早些上奏于朕?」

沈雲琛竭力壓制自己心中的憤懣,面色毫無波動︰「如果兒臣說兒臣對戰事胸有成竹,只是需要父皇派兵支援,父皇會派兵嗎?父皇怕只會讓兒臣自己抵擋。」

沈順和面色頓時不虞︰「你在指責朕?若你將你的計劃告知朕,足夠說服朕相信你,朕又如何會不肯。」

沈雲琛道︰「父皇若在決定議和之前與兒臣商量,兒臣也自會將兒臣的計劃說出來。」

「放肆!」沈順和勃然大怒,抄起手里的燙茶便往沈雲琛的頭上砸去。

沈雲琛不避,被燙茶澆了一臉。

沈順和的胸脯劇烈起伏了一番,半晌才平靜下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戰爭本就能避則避,如此百姓才好安居樂業。項鰲也已趕至月蘭,三日之後,我們便在邊境上親自簽訂月蘭之盟,換月蘭十年太平。」

沈雲琛眉頭微蹙,最終也沒多說一句話,只應了一個「是」。

沈順和站起來,準備離營了。在走過沈雲琛身前時,他突然道︰「三個月前,朕在御花園摔了一跤,這一摔,才叫朕猛然察覺,朕已經老了。朕已經老了啊。」

沈雲琛垂頭道︰「父皇萬壽無疆。」

沈順和瞧了他一眼,掀簾出去了。

沈順和一出去,一直候在一旁的顧時歡忙溜進簾子,正看到沈雲琛抬手擦去留在他臉上、頭上的茶葉,一時眉頭都擰在一起了,氣道︰「他瘋了吧!」

沈順和是有毛病吧,順手了什麼東西都往沈雲琛頭上砸,光她知道的就不止一次兩次了。

顧時歡又心疼又生氣,忍不住拿手指戳沈雲琛的胸膛,數落道︰「往後你看到父皇往你身上扔東西,你就不能躲開啊,傻子似的硬讓他扔啊……」

說著說著,眼楮便有些紅了,替他拂去剩下的茶葉,撫著他被燙紅的臉,嘟噥道︰「他不心疼,我心疼呀……」

沈雲琛原本氣郁不暢眉頭緊鎖,听她這麼柔情似水的一句話,頓時展顏,猛地將她一把抱住,輕輕嗅著她頸間清香,卻不說話。

安靜的營帳內,只有兩人的呼吸聲深深淺淺地交疊。

半晌,顧時歡才道︰「父皇剛剛又生你的氣了麼?」

如果可以,她真想當眾對著沈順和罵「老糊涂」,明明什麼都不懂,卻不願相信沈雲琛,不信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還拿著皇帝與父親的威嚴來壓他。

沒見過這麼惡心的爹。

有他在,連顧一岱都順眼許多了。

「歸根結底,他不信我,怕我擁兵自重。」沈雲琛道,「他既防著西慶,又防著北漠,還……防著我。」

听著他黯然的語氣,顧時歡心頭像被人揪了一把,她氣呼呼道︰「你管他怎麼想呢,以後權當他是空氣!有我就夠了。」

她揚起小臉,拍著自己的胸脯。

沈雲琛的眉眼像被春日笑容的冰雪,緩慢流淌開溫柔的情緒。

「對,有你就夠了。」他低頭吻上佳人,「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

三日之後,沈順和與項鰲在邊境簽訂了月蘭之盟,雙方承諾十年不戰。

沈雲琛和顧時歡沒有去,只有元毅和元青去了。

元青回來後告訴他們,那邊項黎太子也未出席。

既然盟約已經簽訂,沈雲琛也不再去糾結前事。

這次盟約一出,天下皆驚,史書上也重重記了一筆,都贊是好事一樁。

既如此也好,這十年間哪邊若是想挑起戰事,只怕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了。

只是計劃付諸東流,到底是有些心痛的,如果大挫西慶,收了大陰州,將大眉州與大陰州連成一片鞏固邊防,未嘗不能保月蘭十年太平,而且于大昱而言,好處又豈止這月蘭的區區十年太平。

罷了,誰不渴望太平呢,于百姓而言,早一刻得到太平都是好的。

簽訂了盟約之後,沈順和便要啟程回京了,回京前一夜,他才下了口諭,令沈雲琛、顧時歡與他一道回京。

這對沈雲琛來說,這倒是他意料之中的事,雖然計劃被打亂了,也算是回歸到了既定的一環,離開京城半年有余,是該回去了。

而對顧時歡來說,其實有沈雲琛在的地方,去哪兒都行。但是這次回去與計劃中的凱旋而歸相差太遠,她擔心沈雲琛心里會不開心。

于是當晚便極為主動地去親沈雲琛,嬌嬌悄悄地任他施予,一夜繾綣。

第二天是定在早膳後動身的,而在早膳前,沈雲琛便去了沈順和的營帳議事,等他出來之後,沈順和便又下了旨意,令元青與他們一同歸京,並擢升元青為御前侍衛。

這是沈雲琛的意思。

而這對于元青來說,自然是好事一樁。

元青自小跟在父親元毅身邊,小小年紀就在邊疆守關,但是長期在父親和沈雲琛的陰影之下,戰績還是有的,但著實不顯個人才干,這次還被西慶俘獲了,在人生中又添了一筆恥辱,往後繼續留在邊疆,便是元毅死了也繼承不了他的大將軍之位,至多又是個副手,一輩子便到頭了。

而沈順和帶他歸京,擢升他為御前侍衛,看上去名為「擢升」實為貶職,仔細一思量卻又仍是「擢升」了,因為這御前侍衛官職特殊,是貼身護衛沈順和的人,因此須得才干出眾且深得沈順和信任,才堪當此任。這等于詔告天下,便是元青被俘虜過,仍舊是他重用的人才。

若是以前,元青恐怕心有不從,因為對于他們這般心系河山的武將來說,沙場才是他們的榮耀之地。元毅自然也舍不得兒子屈才。

但是經過這次中計被俘之事,父子倆深夜長談過一次,最後都得出了結論,元青這性子,或許換個環境會有更好的施展,正愁著沒處換,沒想到沈順和便給他另外劈了一條明路。

而元氏父子心里也自然明白,這條路,實際上應是沈雲琛給的,念及深意,不由得對他又多了深深的感激。

回京路上,沈順和還是獨乘一輛馬車,沒有召沈雲琛夫婦陪侍。

沈雲琛與顧時歡是安排在一輛馬車的,但是沈雲琛沒有待在馬車內,而是騎馬而行,與元青一起護衛馬車安全。

「六皇子殿下……雲兄,多謝。」踟躇一番,元青向他道謝。

「你我之間,何謝之有。況且……」沈雲琛說得坦蕩,「也不獨是為你,亦是出于大局的考量,還有,我自己的私心。」

元青只笑,有些話不必說,也不宜在此時說,但是該懂的人心知肚明。

他回望漸漸遠去的營地,視線里已經看不到他的父親了,定是又緊著去操練士兵了,雖然月蘭之盟已定,但邊防的守衛還是不能有絲毫懈怠。

他還會回來的……這里才是他的歸宿,但他也需要換一個地方去磨練自己,也許這樣才能更好地成長。

而這些,在他和父親還沒有全然考慮到的時候,沈雲琛便替他考慮了。若說這私心,也是大半為了那份情誼。

論以能以德以情服人,他只認沈雲琛。

透過馬車的簾隙,看到沈雲琛與元青相談甚歡的模樣,沈順和面色淡淡,轉而放下簾子,閉眼休寐。

元青雖然還沒有主將之能,但是從小習武一身功夫,充當御前侍衛是綽綽有余的,何況他的御前侍衛也不止一個,所以當沈雲琛提出希望他將元青召入京擢升為御前侍衛時,他沒有考慮過多考慮元青合不合適,而是思慮到了更為長遠的問題。

——沈雲琛此舉,是想借機進一步拉攏元氏父子嗎?同時,也算在他身邊安插人手了。

他本可以拒絕,但是沒有多想,他卻答應了。

罷了,從他多年前將沈雲琛送到元毅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默認將元毅作為他這個兒子以後的靠山了。

沒有人知道他對他與李婉蘭唯一的孩子沈雲琛懷著多麼復雜的感情。

既厭惡到想永生不見,卻給他留了靠山,萬一別的兄弟登基,可作庇佑。

而這一次他答應沈雲琛安插元青,既是對這次越過他們議和的補償,也是對沈雲琛的一次信任。

——這孩子總說自己不夠信任他,那他這次就暫且信一次吧。

*****

數日之後,一行人安全回到京城。

在城外休整時,沈雲琛牽了一匹馬,來到顧時歡乘坐的馬車前。

顧時歡掀開簾子,愣了一瞬便反應過來。

——「我要大勝西慶,帶著你凱旋而歸。」

——「那這一次,我與你一同打馬從慶熙街走過嗎?」

——「當然。」

她笑笑,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風帶飛了她的衣玦。

「好久沒騎馬了。」她模著馬兒的頭,揚起小臉,「不過難不倒我。」

沈雲琛啟唇︰「只是我沒有……」

「什麼都不必說。」顧時歡捂住他的嘴,「在我心里,我們就是凱旋而歸了。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凱旋。」

沈雲琛的眼楮看著這個善解人意又自信張揚的女子,不由得勾起來唇角︰「好在那日你堵住了我。」

顧時歡發笑︰「我的六皇子殿下,你這說得跟我強搶了你似的。」

沈雲琛從善如流,換了一個說法︰「好在那日,我求娶了你。」

「好了!肉麻兮兮。」顧時歡捂著發燙的臉,倒不是他的話有多肉麻,只是他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神,將這句話送入了她的心底。

隊伍在此時休整完畢,顧時歡當先上馬,動作干脆利落,看上去頗有女將之風。

入了城門走的就是京城的主街慶熙街,皇上回京兼六皇子班師回朝,百姓們趕來看熱鬧的不少,兩旁熙熙囔囔,不下于沈雲琛北漠一戰歸來那一次。因著月蘭之盟對百姓們來說可稱喜事一樁,因此兩邊的歡呼雀躍聲不絕于耳。

而這次,他與顧時歡打馬並肩,在百姓的歡呼下走過了這條街。

沈雲琛等人將沈順和送進宮,便折返回府沐浴更衣,晚上會在宮中設宴接風。

元家在京城也有府邸,只是元青已多年未歸,此時便也與沈雲琛夫婦告別,急切地往家里趕了。

沈雲琛與顧時歡回到久違的六皇子府,秋霜又是喜慶又是感懷,特別是顧時歡與秋霜,抱在一起幾乎哭成淚人。

待他們敘舊、梳洗好,已是日薄西山,該進宮赴宴了。

赴宴坐的是馬車,這會子兩人才有空單獨說一會兒話,顧時歡便想起了這幾天一直被忽略的一件重要事兒——

「阿琛,皇後毒害母妃之事你待怎麼處理?」

沈雲琛想到自己母妃被毒害一事,面色微沉︰「現在還不是時機。我們只有聾啞嬸子一人的證詞,父皇根本不會相信我們。」

瞧著顧時歡因此情緒便低了兩分,他長臂一撈,將人撈進懷中︰「不必替我憂心難過,既以前不知道此事,查起來便困難重重,現在有了頭緒,倒是好查了。做了壞事必定會留有馬腳,等我將此事查明,就一定能替我母妃報仇。」

顧時歡伏在他懷里乖乖地點頭︰「嗯。」

*****

此次接風宴上,顧時歡再次見到皇後,那心底里的感覺便大不相同了。

從前看到她,只當她是沈知遠的母親,雖然因著沈知遠的緣故對她也有幾分不喜,但這厭惡的情緒太輕,輕到沒有一絲影響,而知道她是毒害沈雲琛母妃的凶手之後,這厭惡便像雨後的竹筍,一夕之間便瘋長開來。

所以在下席如廁歸來遇上皇後時,顧時歡簡直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想維持。

她這麼想著,便也隨著心意去做了,當那個一如既往高貴出塵的蛇蠍皇後停下準備接受她的行禮時,顧時歡卻是停也不停,徑直從皇後身側繞過去了。

向來神色淡淡的皇後臉上終于浮現出抑制不住的詫異,她轉過身,朝那遠去的背影呵道︰「站住!」

按理說,現在既沒證據揭穿皇後,那便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但是顧時歡此時就是想暢快一番,因此對她的呵斥充耳不聞,腳下一絲停頓也無,徑直去了。

皇後的胸膛劇烈起伏,身邊的嬤嬤更是看不下去了,氣道︰「這六皇子妃去了一趟邊疆,怎麼性子就這般無法無天了?竟把娘娘都不放在眼里!皇後娘娘要不要去稟告皇上,讓她來給您賠禮道謝?」

「哼。」皇後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慢慢平復了心緒,她知道沈雲琛剛從戰場回來,雖然戰功不佳,但苦勞可勉,正是讓沈順和愛惜的時候,因為顧時歡這次沒有行禮,而在這樣的宴會上為難他的皇子妃,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恐反惹沈順和不快。

她心里這般想著,面上卻笑開了︰「不過是夫君吃了敗仗,心里不爽快罷了。跟她計較,倒折了我的顏面了。」

嬤嬤听著這意思似是不追究了,忙道︰「娘娘說得是,老奴多嘴了。」

回京之後的幾天照例是最忙的,第二日顧時歡本想走訪舊友,熟料綠蕊宮蘇貴妃傳來請帖,請他們弄進宮一聚。

蘇貴妃素來不愛見人,此番下帖子肯定也是知道他們從邊疆歸來,因此特特一聚,沈雲琛與顧時歡自然推了計劃,先進宮拜見蘇貴妃。

沈宜越與沈寧安自是也來了,幾個人敘了半日舊,眼看著蘇貴妃要送客了,沈雲琛站了起來。

他不想將沈宜越與沈寧安兩兄妹也拉入這事中來,于是便朝他們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幾句話與母妃娘娘說。」

「母妃娘娘,且多留琛兒一刻鐘如何?」他轉過頭,又朝蘇貴妃道,語氣竟有幾分似少時狡黠撒嬌。

顧時歡忙插嘴︰「還有我!還有我!」

沈寧安知他們似有正事,不由得鼓起了臉頰︰「有什麼事我與哥哥不能听?我也要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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