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小九終于帶著手下之人,共同奔波到了西陵山的腳下。
「盟主,咱們是到了嗎?」
「嗯!」小九一面應著,一面翻身下了馬。
「都說西陵山乃地杰人靈的仙山,果然不凡啊!」
跟著小九一道自溪水畔牽馬過了河床,眼前便是西陵山的石門了。
「陸夕,你們都退後,待本尊先去叫門。」
「是。」
在岩石壁上重重敲擊了幾下,片刻鐘後便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嗚咽聲。
小九于是再次重復了之前的動作,很快,石門便被人自里面打開了。
片刻後,儒傾熟悉的身影便自石門內走了出來。
「小九?不!盟主大人,不知盟主大人何事造訪啊?」
「儒傾師兄,還是習慣你喚我‘小九’,這次來,是來看望家師的,順便命人準備了厚禮。」
小九邊說,邊轉首示意了下,自己身後還有人。
儒傾見狀點了點頭,眨了下眼道︰
「原來如此,既然你是以西陵山弟子身份前來拜會的,那便請進吧!」
「誒!多謝師兄。陸夕、陸鳴,跟上!」
回身呼喚了身後的兄弟二人後,小九于是便大步流星的跟著儒傾一起,順著石門走了進去。
石門內的景象依舊是從前熟悉的那般,頭上的夜明珠也還是那般的明亮。
直到出了石洞,拜別了儒傾師兄之後,小九方才輕松的伸了個懶腰。
感受著周遭熟悉的氣息,小九整個人都舒爽了不少。
到擎天殿的這一路倒是遇到了不少的晚輩,通常各個門下的佼佼者都對小九印象深刻。
「恭迎盟主。」
「不必客氣,叫師叔就行,哈哈哈!」
小九樂在其中,面上瑟之意甚濃。
「師叔好。」
「嗯!好好!陸夕,把盒子里的什錦糕賞賜給這位弟子一塊。」
被叫的高興了,小九于是對著陸夕擺了擺手。
「是。」
原本這什錦糕是給師父的,不過自己命這兩兄弟帶了好幾盒,想來師父他老人家應該吃不了那麼多,倒不如分給晚輩們幾塊,也顯得自己對小輩們照拂有加。
尚未入擎天殿內,便見赤霞自里面緊皺著眉頭走了出來。
「赤霞姐……」
走到近處時方才察覺,赤霞手中端著的盆子里滿是污血。
「見過盟主大人。」
一見是小九,赤霞忙端著銅盆,什麼都顧不上的跪在地上行禮了。
「快起來吧!這盆子里是……血嗎?」
被問及此,赤霞欲言又止,但很快,淚水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顫抖著嘴唇,赤霞最終還是含糊的說了出口。
「是!這是……師尊的血……」
「師父他怎麼了?」
他不禁想起了當初曾偷听到師父和赤霞的談話。
當初師父總是咳嗽不止,卻騙他說,老毛病了不打緊。
好不容易他來看他了,竟見到了這樣一幕。
「盟主,您還是自己進去瞧瞧吧!」
語畢,赤霞便越過其,走遠了。
小九于是忙三兩步沖入殿內,老遠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只听內
殿里,師父聲音虛弱的同幾位師兄們說話。
「元池,如今……你已經是兩個徒弟的……師父了……日後,咳咳咳!可不能再那般不近人情了,知道嗎?」
「徒兒記下了!」
「還有……元夜……莫要一味的……體罰徒兒,要記得好言相勸。當初……為師……咳咳咳咳便是沒有耐心……」
很顯然,擎淵已經氣若游絲了。
「師父,您還是別說話了,您的心意徒兒們都懂!」三個徒弟中,當屬元巳最小,也是最心疼師父的。
看著擎淵那別憋得通紅的臉,元巳的眼淚都快流干了。
「也不知……小九那孩子……怎麼樣了?」
一听到師父提到了自己,小九這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卻發現,眼簾之下,也早已是潮濕一片了。
「小九他混的最好,如今人家都是武林盟主了,那是咱們整個西陵山的驕傲啊!」
「師父!您都這樣了,為何還不讓人將小九請來瞧瞧您啊?」
元夜和元池接連出聲後,擎淵終是再次咳嗽了起來,而後繼續道︰
「小九……最有出息了,只是……武林盟主並非那般容易……為師……雖然也想他……但……」
「但您卻不想打擾他是不是?徒兒們都懂的。」
听到此刻,小九再也忍受不住了,三兩步沖入了殿內,隨後結實的跪在了擎淵的床榻前。
「師父!!不肖徒弟小九,前來看望師父了!」
「小九?」
「小師弟?」
「天吶!真的是小九!」
伴隨著三位師兄的訝異聲和擎淵的輕咳聲,小九重重的磕了個頭後,便忙自地上站了起來,沖到了擎淵的床榻邊上。
「師父!徒兒來晚了,師父您的身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來啦?你這孩子……咳咳咳!長高了……也壯實了不少了。」
被擎淵那虛弱的大手撫模著臉頰,小九再也忍不住胸口處傳來的酸澀,瞬間淚如雨下了起來。
「師父,徒兒不孝,竟到了此刻才來拜見,徒兒該死!」
從前的師父,總是那般凶神惡煞,每每揮起拳頭,他都會嚇得四處亂竄。
當初在碧水莊園的三年,他是那般憎恨擎淵,可如今見到他這般虛弱的勉強倚靠在床榻邊上,他的心卻又是那般疼痛。
「若非小九還想著師父,師父是不是就打算永遠瞞著小九下去了?大師兄,師父到底是怎麼了啊?為何方才赤霞出去的時候,盆子里都是血呢?」
尚不待元夜回答,擎淵便再次開始嘔血了。
「快!元巳,快去拿銅盆來!」
「是!」
眼睜睜瞧著師父在自己面前不要命的嘔血,小九的心都跟著碎了。
「小九,你不是想知道師父為何會這樣嗎?我來告訴你。」
「元池師兄,你快說啊!」
將小九拉到一邊,望著他那一雙期許的眼神,元池輕嘆了口氣後,便悠悠道來了。
「十五年,師父為了在武林大會中取得名次,與玄靈懿派的梅墟曾經正面交鋒。那時候的玄靈還尚未被定義為邪派,也是從那次他們暗箭傷人之後,方才被取消了參與武林大會的資格的。當年師父與梅墟爭奪武林勇者的稱號,原本技不如人的梅墟就快要被師父打翻在地時,卻偷偷使用暗器,刺中了師父的月復部,最終師父敗在了他的手里。」
「梅墟?」
他從前似乎听說過這個名字,似乎是听清幽派大師兄提起過,這個梅墟早在十多年前,便曾帶人去到清幽派尋找老掌門的兒子。
「就是他!這家伙雖然打敗了師父,但最終老盟主還是決定,將勇者稱號給了師父,與此同時,玄靈懿派也被永遠的取消掉了參與武林大會的資格。」
「這種人,就該直接廢掉他的武功!!」
見小九這般恨恨的樣子,元池只是停頓了片刻,並未說什麼。
「當年玄靈懿派人的暗器上,是淬了毒的,師父的病,便是源于當年的毒發現的遲了,待到師祖幫師父軀毒後,體內仍有余毒未清。原本這也不打緊,只要師父身上不出現大片傷口,毒性便不會被激發……」
說到此處,元池突然便戛然而止了。
小九听得著急,忙拉著他的手臂搖晃道︰
「然後呢?元池師兄!到底是為什麼,師父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小九,你還記得當初你私逃下山那次嗎?待你回山之後,你可知是誰為你受的罰嗎?」
元池的一句話,便令小九頓時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是……師父……」
雖說當時師父受罰時,他並不在場,可之後他也偷听到了師父和赤霞姐的對話了。
金鞭之刑,本就殘酷無比,抽之者勢必皮開肉綻,那般嚴重的傷,勢必會勾起師父體內余毒的擴散。
玄靈懿派的毒,果然夠狠!!
「師父是為了我……才變成了今天這樣的……」
意識到這一切後,小九竟心痛的幾度眩暈了起來。
「小九……別這樣……是為師從前……對不住你!咳!」
「那這毒,可有何解?」
小九問出這話時,三位師兄們皆嘆了口氣。
半晌,還是元夜無奈開口了。
「倘若真有法子,師父的毒早就解了。」
梅墟,又是梅墟,算上自己師娘岳靈鳶的命,已經是兩條人命了。
片刻鐘後,擎淵忽然喘著粗氣,一只手顫巍巍的扒著床沿道︰
「為師……有話想和小九……單獨說,你們……都先出去吧!」
盡管不願,但見師父已經發話了,三人也只得行過禮後,面色憂愁的紛紛出了殿內。
一直到房里只剩下他們師徒二人時,擎淵方才沖著小九,一臉慈愛的招了招手。
「小九,到為師身邊來……」
強擠出一抹笑容,小九猛吸了下鼻水,雙腿麻木的走到了擎淵的床榻邊上,任由其將自己的手牽起了。
「師父,小九舍不得讓你死……」
若是放在從前,他斷不會這般理性。可當他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個個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之後,面對死亡,他竟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了。
「傻孩子,你幼時蠢笨時,師父那樣對你……難道……你不記恨為師嗎?」
小九只是一味的搖頭,口中苦澀不已。
他怎會記恨師父呢?身為徒弟,那般朽木難雕,師父當初也是恨鐵不成鋼啊!
見面前的小九,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擎淵咧了咧嘴,從枕頭底下翻出了一張白紙。
「為師……快不行了,還勞煩你……幫為師代筆一紙遺言書吧!」
「師父,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