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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一向不愛阿諛奉承,怎麼今日到這麼讓著她啊,而且駙馬爺也不幫幫您,就任由您受欺負。」水清不服氣,也替晚悅鳴不平。

「犯不著和這樣的人生氣,更何況想刁難我沒那麼容易。」

確實不容易,雖說是二娘但也算是個長輩,在這府里有他的位置,不可動搖,「駙馬爺?萍水相逢而已,放心水清,我不會在這里太久的。」像承諾,更帶著自信,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公主,您的意思是…」公主還是沒有放下嗎?如今公主已經嫁為人婦,那寒耀宮的那位公子怕是也已經知道,二人終究是有緣無分了。

「噓。」這麼大聲,想讓所有人都听見嗎?「小點聲。」

主僕二人說著話,卻看見屏風後有個黑影。

「誰?」走漏了消息就不好了,晚悅快步走過去,卻看見安幼厥站在那里,「安將軍在這里干什麼呢?」一臉絢爛如陽光般的微笑,

望著他一臉茫然的表情,「堂堂將軍,竟學人家偷听牆角。」

「走了。」晚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挽上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剛才腦海里想著事情,一回頭才看見她不見了,原來是自己走了,忘了帶上她,回頭來找,誰知听到了…

二娘看見晚悅來了,殷勤的笑著,「來啊,快坐。」讓近身奴婢拉著晚悅在右邊坐下,坐在她的身邊,晚悅一坐下,如坐針氈,太不適應了。

二娘坐在中間,左邊坐著安幼厥,在旁邊是娘。

听聞安相也就是安幼厥的父親,同時娶了兩位夫人,誰能先一步生下男嬰就封為正室夫人,二人同時生下男嬰,安相偏愛安幼厥的娘親封為正室,

如今的二娘就是側室,

雖說是同時但是二娘生下來的男嬰確實比安幼厥早了一個時辰,

一個是正室夫人生的次子,一個是側室生的長子,互為牽制,相互制衡,

安幼厥五歲那年,他的母親病故,二娘也一直沒被扶正,可憐安幼厥小小年紀失去了母親,缺少母親的關愛,父親對他的要求更是嚴格,

時光飛逝一轉眼孩子們都長大了,二娘給自己的兒子娶了媳婦,很可惜兒子隨父親在那場最殘酷的戰役中犧牲,

西魏趁著元善見‘禪位’之際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發兵十萬,欲鯨吞整個北齊,妄圖一統天下,

那是五個月前,晚悅還沒有來的時候,

那場戰役殘酷異常,誰都不願意再提起,

安家父子三人,只有安幼厥活了下來,白發人送黑發人,只留下孤兒寡母。

可憐了娘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桌子上,沒有一個人動,晚悅也坐在那里沒有動,二娘拿起筷子,「吃飯吧。」就這麼一句話他們才開始吃飯。

長輩沒動筷,誰也不許動。

此時的晚悅,倒像是當年的林黛玉進賈府,處處小心,生怕錯了一步。

菜倒是挺多,不過沒有心情吃飯,光忙著應付了!

一頓飯吃的心驚膽戰的,飯後,晚悅只是在房前的樹下坐著,輕靠在樹干上,閉著雙眼,輕輕地睡著,仿佛萬籟寂靜,一切都與她無關。

「公主。」水清跑了過來,本想安靜多呆一會,卻不可以。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百無聊賴的睜開眼,「發生了何事?」

「公主,門口來了一幫命婦,說是要見您。」水清慌張的樣子,倒也有些可愛,只是那些命婦,是來巴結奉承,實在是疲于應付。

「不見。」皺著眉再次闔眼,

「公主,這不見,不好吧…」水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豈是她們相見就能見的!」是時候就要拿出長公主的氣勢,壓倒她們,畢竟還有這個身份,皇室的人她們也不敢得罪,「去打發了。」

「是。」她悄悄離開,她走了,晚悅卻睡不著了,從房里將琴抱出來,懶散的撥弄著琴弦。

天空,無雲的地方,已是深藍,晴空萬里,無雲。

「李陵沒胡沙,蘇武還漢家。迢迢五原關,朔雪亂邊花。一去隔絕國,思歸但長嗟。鴻雁向西北,因書報天涯。」

一曲千里思,唱出心中惆悵 ,不僅思親,更是思人。

「還想在門口站多久啊?」看著月形門多出的衣角,一身深藍色祥雲紋錦緞,就知道是他。

听見晚悅這麼一說,慢慢地走近來,就知道是他,安幼厥 。

「這里是安將軍的家,想去哪里都正常,何故來到這里卻不敢進來,莫不是這里養著一只老虎,能吃人不成?」

用絲帕掩著嘴偷笑,哎,看來這長公主已是臭名遠揚了,把自己剛成婚的夫婿也嚇到了,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事以後,以後一定要‘正名’。

「長公主說哪里的話!」他走到石桌前坐下。

「可以叫我晚悅。」夫妻間不需要這麼相敬如賓吧!

「那晚悅以後也不可以叫為夫安將軍了!」他淡淡的說道。

晚悅點了點頭,旋即,撥弄著琴弦,不成曲調。

「可有想听的曲子嗎?」看著他詢問著他的意見,

「公主,哦不…,晚悅,隨意。」怎麼晚悅在他的嘴里說出來,這麼別扭。

東城高且長,逶迤自相屬。回風動地起,秋草萋已綠。

四時更變化,歲暮一何速!晨風懷苦心,蟋蟀傷局促。

蕩滌放情志,何為自結束!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

被服羅裳衣,當戶理清曲。音響一何悲!」

將《東城高且長》一邊彈曲,一邊說詞說了出來。

本應是高興的時候,不應該唱這麼悲傷地曲調,語句一出,千般的後悔。

「對不起,我掃興了。」晚悅跑到樹下,一只手扶著樹干,默默的掉眼淚,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更滴在他的心里。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你又可知這算計奉承背後有多累?她有多麼的不甘,斗與不斗已不是她能決定的,若是能由她做主,多想仗劍天涯,瀟灑人間!

安幼厥走了過來,「可是想家了?」拿出一張潔白的絲帕遞給她。

「謝謝。」看著他的溫柔,晚悅卻更加想哭。

家?她哪里有家,不過是被從皇宮之中攆出來的人,她早就沒有家了!被所有人拋棄的可憐的人!

初為人婦,晚悅什麼都不管,就像是一個甩手掌櫃,一切都交

給別人,不關心世事,因為此刻還有一場更大的游戲等著她,玩的不好,不僅是要出局,更是要致命了,畢竟現在對手是執掌天下生殺大權的皇帝。

即使是游戲,她也要贏,他不光是皇帝,更是他的哥哥,也是個男人,總有一天,這北齊要掌控在她的手里,任何阻礙她道路的人,都要鏟除,像拔去莊稼地的野草一樣,毫不留情。

看著她的眼淚,他才終于明白,她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出嫁,陛下想要籠絡安家,彌補安家,對于他的賜爵封賞不過是手段,如今的賜婚,不只是他信任的證明,

不知道為什麼,本是兄妹和睦的他們會變成這樣,只是一個元怙的緣故嗎?不,不是的,他們之間早就出現了裂痕,而且越來越大,越陷越深,最終到了無法修補的地步,他也只有出此下策,將她嫁人了嗎?

君王枕畔,豈容他人鼾睡?

這個道理,晚悅不是不懂,而是明白的太晚了,在接近他那一刻起,就應該抱著這種心態,才會長久。

他是皇帝,是君王,他不容許任何人搶走屬于他的權力,哪怕是最親的親人也不能容許!皇帝也是天下最無情的人,任何事物都可以舍棄,親情、愛情、友情…

舍不下這些,又如何能坐在最高處,若不將別人踩在腳下,他又如何會被人關注,慢慢地接近那制高點,成為帝王?

他是一匹孤獨的狼,獨自徘徊于荒原之中,幼小時失去棲息之所,滿目瘡痍的世界將會他如何成長,成為強者,他開始對大地伸出它鋒利的爪牙……

而她是一匹披著狼皮的羊,想要成為狼,卻擺不月兌羊的心腸,就注定歷經磨難,千難萬險,一個弱者在茫茫大地之上,尋覓著方向,又不斷迷失,最後徘徊不前,她想要改變,為了生存,她想變強……

「你昨夜沒有睡好,好生休息吧~」沒說多余的話安幼厥帶著桑柘消失在他的面前,

本想著她嫁給自己就可以離得近一些,更近一些,誰知,他們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隔在中間,使她無法走近自己,

每走一步,步伐愈發沉重不願離去,他始終記得昨夜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柔女敕光滑的肌膚,每次想緊緊擁住她但又害怕會傷到她而不敢抱緊,

也不肯放手,一旦放開,她就會飛快的離開,不知為何她會懼怕自己?

晚悅樂得自在,回去又補了一覺,再醒來已是天黑,月光明亮~

水清推開門進來,一束月光隨著她的身影照了進來,

「公主可還是要睡,該醒醒了,要用晚膳了。」拉開床榻上的帷幔,給坐起身的晚悅穿好鞋子,披上衣服,理了理衣襟,打扮的是個得體的公主。

「安將軍呢?」打著呵欠,揉了揉朦朧的睡眼,

「還未回府,派人遞了話回來,說今夜不回來了。」水清盡量輕柔的說著,希望晚悅听不見,可怎麼又能不知道呢?

「什麼?」新婚第二夜,他便不回府住了,明日該有怎樣的流言?若是再傳到高洋耳中肯定認為晚悅心中還往下那個人,不知又該怎麼折磨他了,

有時她真的覺得,安幼厥是高洋派來折磨她的!

「怕是公主的哭真的傷到將軍了。」她打發完那些各府的夫人回來,就看到公主在樹下哭泣,那一刻她便知道公主沒有變,她只是害怕這深宅的生活。

「長公主,要不您去接將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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