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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難得奢侈了一把,無華軍全軍上下不但吃上了久違的饅頭,還每人發放了好幾塊牛肉干。

因為大雜院那些孩子們,池淨與玉瓶等人哪怕面對著這幾十車的天降之財,也並沒有很大的喜悅。然而萬晟不一樣,他沒見過這些孩子,自然也生不出什麼感傷的情緒來。

他命火頭軍特意為將軍們煮了十八菜一湯。

雖然不是玉瓶掌廚,但二毛這段時日以來日夜跟玉瓶學習討教廚藝,又加上池淨偶然的指導,十八個菜幾乎盡數出自他的手中,色香味俱全。

連萬晟也因為他煮的飯菜確實可口美味而稍稍放下了對他們這些原巴家軍虜軍的成見。

簡簡單單的紅燒肉燜茄子,紅燒肉油而不膩的同時又能保持茄子的鮮美。茄子吸收了肉香,紅燒肉又帶著淡淡的蒜苗香,下飯佳肴無疑。

兔肉切塊洗淨,瀝干水分,放入油鹽白酒醬姜蒜適量,大蔥切斷。大火,清油,油熱後倒入蔥段。蔥香四溢滲透每一滴油,倒入腌制好的兔肉。色呈澄黃而味現濃香,肉女敕又補身。

這是蔥爆兔肉。

還有一道道用最普通食材做出來的尋常的卻異常清新的鹽水菜心,茶油紅椒拌土雞,油燜大蝦…

而鎮子上買來的酸爽可口的老壇酸菜則取出來幾棵,大刀切碎,與大塊大塊的醬牛肉一起,直接鋪至煮好的清湯掛面上,再撒上蔥花。

面條勁道,酸菜爽脆,面湯清澈,相得映彰,香飄百里。

那道酸筍魚更是令萬晟直呼過癮。

鐵鍋燒熱,置油。將那條兩斤多重的草魚先用鹽粗略地抹了抹,腌制入味後放到熱油中翻轉煎炸,煎至兩面金黃便可撈出,放至菜碟中待用。

再將大蒜切片,與酸筍以及切碎的紅辣椒隨意翻炒幾下,待濃郁的辣味與酸味同時透出,便往鍋中添上半碗水。

水煮沸了,再將方才煎好的魚放進去燜煮。酸筍湯浸透魚肉,甚至滲入魚的每一根骨刺…

與池淨一樣嗜辣的萬晟自己一個人便吃了半條!

有的話,正適合在飯桌上微醺半飽的時候說。

萬晟向池淨舉起酒杯,「池淨,來,我敬你一杯。」

池淨也不扭捏,輕輕跟他踫了踫杯子,干了。

說起來,以前她也跟承宗一起喝過酒。那會兒,她喝的是紅酒,而承宗年紀還小,她教他喝的則是菠蘿啤…

回憶涌現得猝不及防,她放下酒杯,懷念地一笑。

萬晟卻因為她這一笑受到了鼓舞,將心里積壓多時的話吐露出來:「其實,這場仗已經打得夠久了。池淨你…有沒有辦法速戰速決?」

池淨一愣神,下意識地搖頭。

打仗哪有走捷徑的?又不是某些滅絕人性又沒有底線的島國,用人體做研究,研發毒氣來想要將敵國所有活著的百姓一網打盡,然後霸佔領土…

慢著。

她眯起眼,很快知曉萬晟話中之話。「少爺,你的意思是說…」

「對!」萬晟仰頭干了一杯酒,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想再拖了,也不想再去在意什麼仁軍之名了!」

池淨因為喝了酒而有些發亮的眸子黯了下來,「少爺,你想做什麼?」

「我知道你有辦法的!」萬晟又給她倒了一杯酒,語氣里竟是滿滿的懇求。

「說清楚。」池淨道。

「我要他們全軍覆滅!要他們毫無招架之力!我知道你可以,池淨!你的能力我們皆有目共睹,這場戰實在拖得太久…」萬晟急了,以為她還是沒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我知道,我也覺得這場仗打得太久了。」池淨淡然打斷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萬晟咬牙,垂眸望著酒杯里的酒,「所以,你能不能勸服小魚,召來蛇把他們軍隊的士兵全咬死!」

「不。」池淨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原因只有一個,一直以來也只有這一個小魚不願意。

「你…」萬晟將酒杯重重地一放,干脆忽略掉池淨徑直轉向小魚道:「小魚姑娘…」

「不要,你們要害死好多大蛇,不要不要不要…」小魚難得地沒有在狀況外,不悅地邊嚷嚷著跑開了。

上次她召來的蛇鼠大戰,蛇兒們被砍死了好幾百條…

後來姐姐的這個少爺還讓大家把那些被砍死的蛇都撿了起來,當晚就命人做了蛇羹宴。

是自己叫它們來幫忙的,它們死了也是沒辦法,可是連死了都要被人煮來吃…小魚難過地捂著嘴,嗚咽著離開。

「池淨,你有其他辦法的,對不對?」萬晟只好再次向池淨求救。

不是他無能,也不是他孬!若是正常的兩軍打仗,他多年來熟讀兵書,排兵布陣也難不倒他!可重點是,這是正常的打仗嗎?

他又不是從小習這些妖法的!還有那個虛通,擺明了是針對池淨而來!思及此,他心里又起了怨懟。

若不是池淨在這,若不是她得罪了虛通,召來虛通這類有著奇能異術的妖道,他無華軍會不會早就贏了這場仗?

越想越不是滋味,「我不管,三天之內,你給我想出一個辦法來!」

說罷,將余下的酒一飲而盡,拂袖而去。

「你們慢慢吃吧。」大家面面相覷,氣氛變得如此尷尬,池淨也沒了胃口,丟下一句也匆匆離場。

將離跑到附近鎮子上包了幾只麻辣兔頭,拎了一壺果子酒,在營地附近的山崖邊找到了池淨。

淨淨心里煩就看月亮,找到最佳賞月點就可以找到她,百試不爽。

池淨聞到了兔頭的香味,頭也沒回無奈地道:「大師兄我最近胖了好多,你能不能讓我安靜地減減肥。」

將離往她盈盈一握的縴細腰肢了一眼,不語,將兔頭遞了過去。

最難抵擋麻辣兔頭的誘惑。

池淨無奈地接過來,熟練地掰開兔頭的上下顎,從兔臉上的女敕肉吃起。

吃完了兔臉女敕肉,她循序遞進開始吃兔腦。

她吃得津津有味,將離也看得津津有味。

對于飲食,他並沒有淨淨這般狂熱而執著。淨淨要麼不吃,要吃就想吃最好吃的,有時候跑遍了好幾個地方千方百計地就是想要買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按她的話來說,人類是站在食物鏈尖端的王者,沒有什麼不能吃的!

姑娘家很少有喜歡吃動物頭顱的,因為她們覺得殘忍而沒有人性。連吃魚頭的也少見,更何況鴨頭和兔頭這些,她們認為這些都是屬于男人的食物。

女人很奇怪。她們會指責身為同性的女人們不該吃動物頭顱,可另一方面,她們又認為男人吃鴨頭吃兔頭是天經地義的,是理所當然的,是不那麼殘忍的。

這實在令人費解。

淨淨不一樣。淨淨活得很實在,雖然長了一張不沾人間煙火的仙子般的臉,卻又比任何女子都活得恣意張揚。

她喜歡吃,就吃了。不喜歡吃,就不吃。

很簡單。

將離有些著迷地看著月色下吸完了兔腦,接著嚼兔眼的池淨,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幸運得無以倫比。

池淨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可是又不想用油膩的手去抓酒壺,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將離似是有所感應,主動拿起壺來喂她喝果子酒。

她就著將離的手喝了一大口酒,任那酸酸甜甜的酒液在舌尖踫撞上兔頭的香辣,滿足地大嘆一口氣,連聲音都滿足得帶著哭意:「真好喝!」

好吃到要哭,好喝到要哭…

因為萬晟而起的困擾與煩惱頃刻消散大半。

她舌忝了舌忝唇,開始進攻下一只兔頭。

沒有什麼煩惱是一只麻辣兔頭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只麻辣兔頭!

「大師兄,你知道人為什麼每天要吃三餐嗎?」心里沒那麼煩悶了,她便有了閑聊的興致。

大師兄這麼死板,一定不知道為什麼!

豈知,將離淡然地點了點頭。

「哦,那你說說為了什麼?」池淨盤起腿,滿臉寫著想要听故事。

「因為按照人吃下的食物消化速度…」將離道,看著池淨瞬間失望的眼神,「嗯?」

他哪里說錯了嗎?胃排空的時間是兩到三個時辰,所以人在吃下適量的食物後,通常會在兩三個時辰後再次感覺到饑餓,再度進食。

難道還能有別的隱情?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你听好了。很久很久以前啊,人類並不是一天吃三頓的。」池淨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開始將自己幼年時期听過的老人騙小孩的典故道出。

「很久很久以前啊,那時候的人是不需要進食的。偶然有一天,上天認為這樣活著太無趣並且太沒有動力了,要求全員整改。人類托一只飛蟲向上天報備,將人類習性定為三天吃一頓。」

這說不通。將離正要開口,被池淨狠狠一瞪,不得不把話咽回去。

「別問我為什麼人類需要一只飛蟲幫忙把意見轉達上天,那時候的老天爺很無聊,沒東西玩,很多設定不是常人的腦子能理解的!」

池淨飛快地將他的話堵住,白了他一眼,頓了頓又道:「我說到哪了?」

「腦子。」將離道,同時挑了挑眉。

淨淨…喝醉了?

對了,賣酒的果農也說過這果子酒雖然好喝,但後勁有點強…

「對,腦子!腦子是個好東西!」池淨咬牙切齒地道,「可是那只蟲子沒長腦子啊!」

將離沒有搭腔,他知道她會接著往下說。

「它一路念叨著「三天一頓」「三天一頓」,就怕自己記錯,念叨了一路,好不容易終于來到了老天爺面前。結果你猜怎麼著?」池淨砸吧砸吧嘴,覺得自己有一點點頭暈。

「怎麼著?」將離用事先準備好的清水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洗干淨,又濕了帕子去幫她擦嘴。

「結果,那蟲子一緊張,張口就說「一天三頓」!所以,人類就成了現在這德行,每天為了三餐奔波勞碌…哈哈…」

將離無語。

「後來,人類得知後大怒,但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又能如何!他們不能違抗上天,可他們有辦法為難那蟲子呀!」

將離心里突生不好的預感。以他對淨淨的了解,以及每次淨淨說故事的口味之重來說,人類對這蟲子的懲罰方式一定很別出心裁…

「對!沒錯!」池淨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人類罰那蟲子沒有米飯吃,不,不止米飯,簡直什麼都不給它吃,它只能吃米田共!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將離扶額,更不想說話了。

「沒錯,大師兄你又猜對了!那蟲子就是終日滾糞球的屎殼郎啦哈哈…是不是很搞笑?」池淨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頭一歪倒在他懷里。

「…我沒猜。」將離無奈地將她一把抱起,于月色下往軍營走回去。

就在差不多到軍營的時候,懷里的人兒突然咕噥了一句什麼,讓將離瞬間挺直了背脊。

「我好累啊。」真的好累,既想要打贏仗,又想守住底線。

這難道不是既要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嗎?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會一直在。」將離輕輕地道。

三天過去了,池淨仍沒有拿出什麼好辦法來。

或者說,仍沒有狠下心來。

萬晟恨鐵不成鋼,可又不能拿她怎麼辦畢竟除了池淨和將離,根本無人對付得了虛通。他只好選擇忽視她,甚至連軍中商議大事也沒有如往常一般叫上她。

池淨無所謂地笑笑,反而注意到了虛通那邊已經好幾天沒動靜了。

她直覺虛通一定在憋大招。「探子怎麼說?」

「探子回報,說虛通這幾日很安靜,連營帳門口都沒出幾次。」何必方道,很快又想起一事,「但那個刁將軍…形跡有點可疑。」

「怎麼說?」池淨疑惑。

「我們的探子以往也關注過那個刁將軍一段時日,這姓刁的根本不是什麼閑得下來的角兒。可這幾天,他也常常一頭鑽進虛通的帳里不出來。」何必方道。

「能打听到他們在帳子里做些什麼麼?」池淨凝眉道,直覺告訴她,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

「打听不到。」那個營帳周圍竟有數十個守兵日夜輪班守護四周,他們的探子根本無法靠近半步。

「再去探!」池淨只得吩咐道。

「是。」何必方應聲退了出去。

「可別給我又來什麼蛇蟲鼠蟻大軍啊。」虛通不煩她都膩了。

但也可能比什麼蛇蟲鼠蟻更厲害。

池淨忐忑起來。

沒想到僅僅十天後,事情證實了她的這個猜測。

看著東離軍里站出來的幾排明顯與其他不一樣的東離兵,她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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