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玉瓶和琉璃還是呆立原地,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
別說幫忙了,她們恐怕連自己是誰,來自哪里,要去何方都想不起來了!
算了,顧不得她們兩個了!連她自己都還驚魂未定,還奢望她們冷靜那是天方夜譚了!
以往都只是在電視上才能夠看到連體嬰,如今不但親眼所見,還親手接生
池淨忍住想哭的沖動,定了定神,軟綿綿的手恢復了些力氣。她盡量讓自己沉著下來,微抖著手繼續將孩子往外拉。
「穩婆,這…這是…怎麼了?」唐汐虛弱地開口問道,已經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了。
孩子,孩子還沒有出來嗎?她看著那跪坐在床尾處的大黑痣穩婆,想要從她那里得到一個答案,但那穩婆根本無暇理會她。
其他的穩婆怎麼都不見了?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閃過一絲莫名的慌亂,但那疼卻容不得她細想。
很痛,很不舒服。她出于本能地一用力,下一刻感覺身體一松。
「出來了!」池淨大喜!
此時,先出來的那個正確來說是那半個嬰兒突然發出一聲虛弱的啼哭聲。
「嚶…嚶嚶…」
玉瓶和琉璃同時回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不約而同往那發出「嚶嚶」聲的嬰兒看去,臉色又是一變。
「別愣著了!玉…玉穩婆,快去給我拿剪子,還有干淨的布!劉穩婆,去看看那盆熱水還熱不熱!」
池淨小心地將兩個嬰兒放好,終于沉穩下來,冷靜地吩咐道。
「哎!」
二人嘶啞地應了一聲,也迅速地斂起臉上的震驚,艱難地憑著本能抬起發軟的雙腿,給池淨拿來她需要的東西。
可是,池淨卻犯難了。
嬰兒的臍帶…要留多長的?留太長的話,會很奇怪吧?可是全剪了好像也更奇怪…
怎麼辦,剪臍帶,她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啊!
那孩子斷斷續續的「嚶嚶嚶」擾得她內心焦躁,管不了那麼多了!池淨一咬牙,握緊剪子,用力一剪,給嬰兒留了小拇指般長度的臍帶。
接下來再次犯難…
剪了臍帶,然後呢?
她想扶額,但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只得作罷。池淨抬起頭來,茫然地對上玉瓶與琉璃那兩雙比自己更茫然的眼神。
算了,放輕松慢慢來。這是上天給她的考驗…考驗個鬼啊!她是計算機專業的!不是醫護專業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只想把這床給掀了啊!書到用時方恨少!為什麼以前不看些孕婦分娩的書!
剪下來的臍帶怎麼辦?要塞回唐汐肚子里嗎?這臍帶也是唐汐的臍帶嗎?是的吧?
說做就做,她用兩根手指頭捏起那臍帶就想塞回去。
可是,總感覺除了孩子以外,還有什麼沒出來…唔,是什麼呢?
她又不能跑出去問其他的穩婆,畢竟她自己就是以穩婆的身份混進來,這樣一問豈不是露餡了!
「嚶嚶…」孩子又哭。
「嚶嚶嚶。」池淨道。該哭的是我啊,親。
「啊!」此時,重新陷入迷迷糊糊的唐汐又叫了一聲,她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肚子。
不是生完了嗎!為什麼還會有緊縮的痛?
池淨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本來要往里面塞的臍帶反而狠狠往外扯了扯。
然後,她從唐汐**窺去,隱約瞧見了里頭有一塊鮮紅的肉
臥槽!對了!
還要取出胎盤!
人仰馬翻…
憑著直覺加一點點模糊的常識處理好一切後,看了看給她遞完剪子白布,準備好熱水後繼續呆若木雞的玉瓶和琉璃,池淨深沉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銅盆只能容得下一個嬰兒,這連體嬰,要怎麼清洗?
「姑…姑姑,我,我來幫你吧…」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沒想到玉瓶率先回了魂。
已經嚇得叫姑姑了…
「我,我也來幫…姑,姑姑你歇歇吧…」緊跟著,琉璃顫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給孩子洗澡而已,她…她們可以勝任的…總,總不能袖手旁觀看姑娘忙完這個忙那個,累得氣喘吁吁的。
池淨想了想,「也好。」
一個人托著,另一個人用布巾沾水幫忙清洗,她樂得輕松。只是…她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們兩個︰她敢放手,她們敢接嗎?
事實證明,女人天性里對孩子的憐惜是刻進骨子里的。玉瓶與琉璃從對方眼里汲取了足夠的勇氣,很快同時伸出手來︰「姑姑,給我們吧!」
池淨意外地挑了挑眉,輕輕地將自己雙手托著的兩個孩子遞了過去。孩子落入她們二人的手中那一刻,她可以感覺到她二人明顯的哆嗦了一下。
但,仍穩穩地接住了孩子。
池淨眼底閃過激賞之色,這兩位姑娘,總是給她驚喜。
水的溫度剛剛好。
水聲溫柔地響著,三人邊仔細打量著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除了兩個孩子的下月復部與坐骨處連接成一體外,兩個孩子只有先出來的那個長了一雙腳,後面出來的並無。
也虧得如此,如果第二個嬰兒也長了腳,情況恐怕更為棘手,一尸三命也不足為奇。
她記得天朝最早的連體嬰記錄,在西漢平帝元始元年長安有女子生兒,兩頭、兩頸,面俱相向,四臂,共胸,俱前向,尻上有目,長二寸所。
連體嬰,又稱連體雙胞胎。單卵性或單合子性雙胞胎身體上某一部分相連的現象。
自古以來就被視為妖魔的化身。
「姑姑。」為了怕別人識破她們的喬裝,玉瓶干脆直接將「姑娘」二字換成「姑姑」。
「嗯?」沉浸在親手接生的微妙感覺中,腦子仍沒有很清醒的池淨輕輕應了一聲。
「這兩孩子…」玉瓶咬了咬唇,「能活嗎?」
琉璃手一頓,感覺到周圍空氣似乎都不流通了。
池淨心一沉,抿了抿唇,感覺自己此刻的心情更微妙了。
連體嬰約有四分之三屬于月復腔連體,而坐骨連體十分罕見,而唐汐這麼隨便一生,就生出最棘手的坐骨連體嬰來。
坐骨連體嬰的切割,就算是精密的醫學設備齊全,國際級專家也集齊,成功率仍不高的,屬于世界級難度最高的手術之一。
退一千萬步來說,就算手術成功,但術後感染等風險也是極大,存活率極低。
「姑姑?」玉瓶見她不語,再次詢問。
池淨嘆氣︰「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