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就如同斷了肋骨。
對唐汐來說，如今她痛的不止肚子，斷的更不止肋骨，還有她的腰，她的坐骨…
痛覺，沖擊著她的所有神經。
「啊…」密集的痛仍在不斷襲來，唐汐慘白著臉，痛得根本顧不上哭，雙手緊緊握住了身下的柔軟褥子，手指關節已泛白，用力之猛像要將那褥子撕裂。
而嘴里含著的百年老參片早就不知道掉到何處。
難怪自古女子生產不允許男人進入產房，如今她狼狽至此，痛得面容扭曲，秦哥哥見了說不得會嫌棄她。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自己一點一點地推出體內，那東西很大，大得她幾乎要以為自己的身子已經破了一個大洞。
還是一個被刀劈出來的大洞。
終于，穩婆們喜悅地告訴她，「頭出來了！頭出來了！」
來不及寬慰，疼痛又涌來！她虛弱至極之余仍痛吟出聲，怎麼還沒結束啊！
她，她沒力氣了…
「不能暈過去，少女乃女乃你撐住，這是最後關頭，一定要撐住！」
「撐住，頭已經出來了，馬上就好了！」
「對！少女乃女乃你絕不能暈！」
畢竟出來一個，還有另一個啊！
池淨三人不遠不近地為她助威吶喊反正其余的穩婆都這麼干的。
池淨也看到了那孩子的頭，皺巴巴的像猴子一樣瘦且暗紅的小臉上，有眼楮有鼻子有嘴巴五官齊全。
呼！
很快地，最資深的幾個穩婆同心協力，一人在唐汐耳邊給她打氣，一人托住孩子，另一人將孩子往外拉。
孩子的胸部也露出來了，嗯，她可以放心了。
那道士死前曾告訴她，用了這秘藥的確實無一例外都會生男，但有的孩子生下來便夭折，有的先天失明，有的未足歲便被發現心智障礙…
更甚的，還有缺了眼楮的！
都有不一樣的缺陷。
總之，哪怕有為數不多的嬰兒存活下來，也多半身子孱弱，戰戰兢兢地活著，一場風寒都怕被奪走性命。
池淨閃了閃眼眸，想起她當時是這樣問那個在她的催眠下有問必答的道士︰「你在給這些孕婦這些秘藥之前，就知道它的後遺癥？」
「是的。」那道士眼神空洞無物。
「你沒有告訴她們，還繼續給她們服用？你不怕她們找你算賬嗎？」池淨又道。
「當然怕呀。所以我這不是從普照逃到東離來了？東離可是人傻銀子多。這些出得起大筆銀子的人家都好面子，要是有人發現這藥有問題，這些東離人反而還會幫我找更多買家。」
「為什麼？」池淨驚訝道，不同仇敵愾也就算了，還幫著他一起坑別人？
而且如他所說，秘藥購買者都是有權有勢之人，他竟還沒被人搗了老窩？
「這些貴人很有意思是不？」道士迷迷糊糊地笑起來，內心很是得意。
他走南闖北多年，什麼人沒見過？相比普照，這東離的人確實有意思多了。
這些一心想要生男孩的婦人們明明迫切地想要一個兒子，卻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使用了秘藥。
明明痛恨他的秘藥讓她們生出痴兒，又偏偏可以為了面子隱忍不發。還忍不住拉更多的人下水，讓更多的人與她們坐到同一條船上。
最毒婦人心不是麼？
「你害了那麼多孩子，你良心過得去麼？」池淨咬牙，感覺怒火蹭蹭蹭地往上飆。
那些孕婦自討苦吃，但肚子里的孩子們何錯之有？
「良心？牛不喝水，誰能把牛頭按下去？」一個巴掌拍不響啊！
「去死吧！」
怒火徹底遮住了她的雙眼，她想也不想地拔出匕首來…
「啊」
「啊怪物」
「救命啊」
「快跑啊，好可怕」
驚懼的尖叫聲快要把屋頂掀翻，同時也把池淨從回憶中喚了回來。
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這些穩婆一個個的跟見了鬼似的爭先恐後往外跑？
門一開，秦一愣，被那跑出來的十個穩婆嚇了一跳。
出什麼事了？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當機立斷道︰「攔下她們！逃出去一個就格殺勿論！」
看她們的表情不是小事，不管怎樣的事，都不能泄露出去！
起碼等他先進房看清什麼情況後再來處置！
神情一凜，先前听到孩子的頭出來了的那一刻的悸動消失無蹤，他抬腳往里走去。
帶著幾分忐忑。
房里居然還有三位穩婆沒跑？秦詫異地往池淨等人投去一眼，發現這三人不是不跑，是被嚇得不知道怎麼跑了。
皺了皺眉，他往唐汐走去，「汐兒…啊！」
他看到了什麼？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有一個嬰兒卡在唐汐血淋淋的身下，他的上半身跟正常的嬰兒無異，但他的腳，他的腳…
秦像個女人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強壓下自己的尖叫不讓它沖破喉間！
那本應是嬰兒的腳的地方，還連著另一個嬰兒的月復部！
怪物！
他踉蹌著連連退後，撞倒了身後的花瓶，花瓶傾斜倒下，瞬間碎了一地。
花瓶的巨響震醒了半昏迷的唐汐。她睜開迷離的雙眼，雖覺得身體有些異樣，但朦朧中看到眼前的秦，她對秦開心地綻放開一個溫柔的笑容來。
「秦哥哥，你來了…看到我們的孩子了嗎？」
秦像見了鬼般繼續往後退，直到退到了門檻處被門檻絆倒地上。
「啊…啊…啊！」這一摔，喉間破碎的驚恐已經壓制不住，他再次尖叫一聲便連滾帶爬地爬了出去。
「統統不準進去！」
秦顫抖的命令傳來，池淨總算從眼前這一幕回過神來。
「秦…秦哥哥？」唐汐想要坐起來，但渾身疼得無法動彈。
她不是已經生完了？怎麼那撕裂般的痛還在？還有，秦哥哥怎麼了？孩子呢？他們的孩子呢？
「玉…」池淨剛想喚聲玉瓶，又想起她們三人正在易容，差點把自己舌頭咬到，道︰「玉穩婆，劉穩婆，快過來幫忙！」
什麼仇恨都先放下，唐汐可以死，但孩子是無辜的！當務之急要先把孩子拖出來！不然另一個孩子就憋死在里面了！
連體嬰也是生命啊！
池淨忍著恐懼向前，發現玉瓶與琉璃沒有反應，干脆一手拽一個拽著上前。
玉瓶與琉璃如木偶般由著池淨拉扯。
「快過來，快幫忙！」
池淨將另一個孩子往外拖，但她雙手使不上勁
她也很害怕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