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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翕坐滿了一個月子,勉強長了二兩肉,氣色看上去好了許多,就是依舊不怎麼能出門,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反而開始心平氣和不那麼急躁了,先養好了自己的身子再說,不然傷心憤怒都沒有力氣。

顧昀不在的時候,明玉才會進來陪著她,她是在謝景翕來了蘇州府後,方從滄州趕來,其實來了也一直沒能插上手,顧昀成日與謝景翕關在屋里,沒她什麼事。

「姑娘,您有沒有什麼十分想吃呢,我去給您做啊?」

不知道是不是經了事,明玉丫頭看上去沉穩了幾分,說話前知道瞧瞧人的臉色,明玉的確是小心翼翼,因為她完全看不出來她家姑娘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有沒有因為小少爺的事傷心,說話前都得好好想想話里話外的有沒有會觸動她情緒的意思,神奇的學會了察言觀色。

別說她家姑娘,就是明玉她自己,想起小少爺的事來都會偷著抹眼淚,這叫什麼事啊,姑娘找著了小少爺又找不著了,本來天大的喜事,現在卻到了提都不敢提的地步,老天爺也忒不長眼了,淨挑他們姑娘一個人折騰。

「明玉,這幾天沒吃你做的飯,是不是手癢了。」謝景翕看著她笑起來,「要真說想吃什麼,蘇州這會子開了春,就去弄點小野菜來吧,硬吃了一個月的寡淡肉湯,快吃吐了。」

月子里的吃食的確不那麼合她口味,要不是有顧昀陪著,還有顧昀喂著,她說什麼也忍不了一個月。

「那成那成,我一會就去院子里找找,晚飯就給您來一桌野菜宴。」明玉有了事做,摩拳擦掌的小興奮,干什麼都比讓她閑著強,在滄州等消息的這些日子,沒把她逼瘋都算是積了德。

「不著急這會,坐下來跟我說說話,怪想你的。」謝景翕招呼她過來坐下,托著臉看她,「幾個月不見,我們明玉丫頭好像長開了,有些小女子的模樣了呢,跟我說說,滄州的時候怎麼過來的,你能找到沈渙之,還挺讓我吃驚的。」

明玉不好意思的抹抹臉,「跟你說實話吧姑娘,那會要真剩我一人,我保證不可能活著下船的,要不是遇上了馮公子,哦,就是馮冬,我也不知他干嘛的,除了長的像個好人,哪哪都看不出來是個好人,我是提心吊膽的跟著他,生怕被他賣了,不過後來嘛,還真是多虧了他,正好他跟沈公子認得,反正一來二去的就稀里糊涂找到沈公子,然後我就一直在滄州等信兒。」

謝景翕忍住笑,這丫頭一身的機靈勁都長在了嘴上,說起什麼事來跟唱戲似的,一出門就找不著北,她都能想象出來,當時要真剩她自己,不定在哪哭的稀里嘩啦的。

「馮冬啊,是得好好謝謝人家,尤其你,下回見了,得好好說聲謝謝。」

「下回?姑娘您認得他啊。」一說要見馮冬,明玉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一言難盡,別扭的還以為她吞了只蒼蠅。

「不認識啊,就這麼一說,人嘛,有偶然見一面的緣分,大概就會有再見一回的緣分,說不上的,我怕你到時候認不得人家,多沒禮貌。」

馮冬她不認識,但是听過馮記的大名,知道馮記東家算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往後沒準會有交集呢。

明玉扭了扭嘴,是這樣嗎,那見了再說吧,沒準真能忘了,「對了姑娘,你猜我還遇見誰了?」不等謝景翕問,她自己就說了出來,「是方公子,你說巧不巧,我當時嚇了一跳呢,方公子知道您出事,還幫著跟官府遞信兒。」

方子清?謝景翕也挺意外,印象中,她覺的方子清就是個呆在書坊看看書的這麼一個人,冷不丁出現在生活氣息濃厚的船舶碼頭,是挺違和,「他過來是有什麼事吧。」

「說是他父親去世了,看上去很傷感的樣子,我也沒好意思多問,他說官府他能說的上話,就幫我跑了一趟,要不,我連官府門往哪開都不知道。」

方尚書去世了?說起來,方家故籍在哪她都不知道,自從方家倒了,這一大家子就如同消失在人前,是死是活都惹不起什麼話題來,方子清為人又低調,不聲不響的就回家辦了喪事,不知道會不會回鄉守靈,以他現在的官職,回家待上三年就等于重新回到起點,于官途而言又是一大坎。

不過他可能也不會在乎吧,只是他去滄州做什麼,難道恰巧路過麼。

「唉,姑娘,我一直想問來著,方鈺姐姐去哪了?」明玉小心翼翼的看她。

「不知道呢,可能有別的什麼任務指派走了吧。」

「哦,這樣啊。」

方鈺的事她一直沒問,但是猜猜也知道一定是走了,不是顧昀送走,就是她自己走了,她不知道顧昀跟他的手下算是個什麼關系,但作為他可以帶在身邊的心月復,什麼事沒辦好,大抵都要受點處罰,何況還是因為她,雖然謝景翕沒覺得方鈺做錯什麼,但擱在顧昀那里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也沒準,顧昀壓根就沒顧上搭理她,依照方鈺的脾氣,說不定就自己走了,這事說到底是顧昀的事,謝景翕不大好開口問。

趕在太陽落山前,明玉去做野菜宴發揮余熱,顧昀從前院回來,端了一些點心過來,「宋夫人硬要我拿的,據說是出自名家之手,我嘗了塊還行。」

這會只要不讓她喝什麼雞湯肉湯,她看什麼都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填了一塊放嘴里,甜甜糯糯的滋味充斥味蕾,掃去了舌尖的寡淡,很美好。

「是挺不錯的,蘇州這地方,可吃的東西還是不少,尤其是宋家能瞧上眼的,得比宮里吃的好。」

顧昀看著她笑起來,「你要是喜歡,咱就什麼事不干了,專門游山玩水吃喝玩樂,你吃什麼我都不攔著。」

謝景翕看他,「你這是干了什麼虧心事吧,我吃什麼都不攔著,那估計虧的還不輕。」

顧昀只是笑,「我現在虧誰都不敢虧你,我是想著天暖了,不如出去轉轉走走,剛跟宋延辰借了船,想去哪都成。」

「這樣啊。」謝景翕挑眉,「是不是趙章回來了,人沒找著吧,你不用瞞著我,越瞞著我越多想,反正現在我也看開了,該咱們的跑不了,不該咱們的也不能強求,以後甭管有什麼事,咱倆都別瞞著。」

就剩倆人了,瞞來瞞去的確實沒什麼意義,顧昀不是要瞞她,就是沒想好怎麼說,這個孩子是阿翕拼了命換來的,沒有人不難受,但是別人包括他在內,再難受也沒有阿翕的切身之痛,所謂的看開了,不過是把痛暫時壓著,壓在命運底下罷了,被人扒出來的時候,還是挺要命的。

「是沒找著。」顧昀捏著她的手指,「但我琢磨著,沒找到也不代表盡是不好的方面,趙章與陳風在四方鎮找了月余,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放過,陳風找到了沈渙之留下的標記,他們一路往北逃的,進了滄州境內的時候,標記就斷了,雁過留痕,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所以我猜想最大的可能,他們是被一起帶走了,有沈渙之跟李掌櫃那樣的人在,說不準能有轉機。」

謝景翕皺著眉,被他們帶走,的確不會輕易丟了命,她好歹也算是見識過他們內部的,但是留著命就得遭罪,說起來也不知道是喜是憂,「他們的內部很奇怪,記得我跟你說過李氏吧,正如我之前預料的,他們在經營一份自己的勢力,甚至是個小朝廷,想要建立一個政權,得有拿得出手的信仰,或者說是治下之術,李氏那種,包括鄒氏顧青,大概都是安插在各處的人手,但他們憑什麼這麼听話呢?」

「你是說,毒?」顧昀捏著鼻子,「那這未免太可怕了些,要說一個小幫派,百十號人的,下點藥控制著還說得過去,那麼多的人都用藥,瘋了點吧。」

「我也挺吃驚的,他們會篩選所有人的身份,甚至會分門別類的控制他們應該做什麼,我不知道他們控制的標準是什麼,什麼樣的人是完全控制,什麼樣的人是部分控制,不過我可以肯定李氏是認得我的,她還有自己的意識,再比如顧青,我懷疑他身上有毒,很有可能就是外祖父所中的無痕,所以你說你抱著樂觀的態度,我其實心里還要悲觀一些,就算留著命,恐怕也得受他們控制,說真的,我寧可安哥兒他們沒了,也不大希望看他們將來變成顧青那個樣子。」

這話說的顧昀心里狠狠一揪,她越是冷靜理智,他其實越擔心,沒了這倆字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都漏了一拍,她卻說的很坦然。

「玄塵。」謝景翕默了一會說道,「你方才不是問我想去哪麼,咱們就去看看外祖父吧,我沒記錯的話,外祖母的墳是在淮南吧,咱們去看看吧。」

顧昀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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