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雄思索著……這些天以來,去找過他的除了公事之外,那就只有大薩滿神速姑和三哥耶律李胡了!而耶律楚雄也可以肯定,三哥耶律李胡完全是出于好奇心去找自己的。眾所周知,耶律李胡就像當年西蜀皇帝劉備的獨生兒子阿斗一樣,不堪重用、碌碌無為!幸好,耶律楚雄英明神武的父皇耶律阿保機不止有耶律李胡一個兒子,否則,如果真的讓耶律李胡擁有和那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同樣的命運,那契丹的未來可就完了!因此,就耶律楚雄平日來對自己那位渾渾噩噩的三哥的了解,他知道,三哥當時听說了自己帶了一位神醫回到軍營中就去找自己探個究竟,其實完全是出于一種「看熱鬧」的心態,完全不需要太在意了!
而大薩滿神速姑呢?耶律楚雄一直覺得那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物!不但深得父皇、母後的器重和信任、深受契丹萬民愛戴,而且似乎還擁有無邊的法力!讓人又畏又敬!因此,對于平日和他素不來往的神速姑當時的突然造訪,耶律楚雄不得不說是驚訝的!而更讓他提心吊膽的是,神速姑問的所有的問題,幾乎都和舒心蕾有關!當時的那一切,不能不說讓耶律楚雄非常擔心!可是,非常奇怪的是,耶律楚雄擔心歸擔心,在擔心了一陣子之後,事情就完全沒了消息!神速姑再也沒有找過他,而且,甚至都再也沒有其他人找過他了!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太奇怪了!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而現在,出現了更讓人匪夷所思的事,那就是,平日里分不清是敵是友的二哥耶律德光,居然在知道了舒心蕾的秘密之後,並沒有告發自己,反而似乎是做出了一副友好的姿態!這就讓耶律楚雄感到更不可思議了!說實話,他到現在也還沒有徹底搞清楚今日二哥耶律德光這麼大費周章地把他找來,到底所為何事!應該不是單純只是兄弟之間喝喝酒、聊聊天那麼簡單吧!也應該不是只是想告訴他,他耶律德光並沒有去向父皇或者其他什麼人揭發他耶律楚雄,讓他耶律楚雄對自己懷有感激之情!不會的,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
于是,耶律楚雄喃喃地說到︰「說到那位神醫的問題,小弟還真是需要感激二哥啊,如果不是二哥為小弟保守秘密……」
「誒,」耶律德光打斷了耶律楚雄的話,說到︰「這哪里是二哥在為四弟保守秘密呢?如果要說在我們這個軍營里到底有誰犯了欺君之罪,到底是誰違反了軍紀,私自來到了我軍的大營中,那麼這個人絕對不是四弟你,而是那位神醫本人啊!」說到這里,耶律德光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耶律楚雄的表情,當他看到耶律楚雄明顯緊張了起來的時候,他又說到︰「因此,就算有人要去揭發什麼,那也只會是那位神醫一個人的罪過,和四弟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當耶律楚雄听到二哥分析這件事的責任其實完全可以由舒心蕾一個人承擔的時候,他的心情非但沒有輕松一些,反而比自己有什麼罪過而更加難受!是啊,他是寧願自己承擔一切後果,也不願意舒心蕾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他說到︰「不管那位神醫到底有沒有罪,或者有什麼罪,在小弟看來,真正有錯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小弟啊!」
「噢?」耶律德光有些驚訝,雖然在他的心里,他知道耶律楚雄和那個女人之間一定有什麼蹊蹺,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耶律楚雄居然會為那個女人攬下一切的罪過來!于是他問到︰「四弟何出此言啊!?」
「難道不是嗎?不管怎麼說,那位神醫都是由小弟帶入軍中的!」耶律楚雄低下了頭,雙眼直直地盯著面前的酒杯,像是在盯著杯子里的酒,可是又更像是目空無物一樣,說到︰「如果以後真有人要數落那位神醫有什麼過錯,那麼小弟要說,所有的過錯都是因小弟一人而起!當日,是小弟認定了她是神醫,一定要把她帶入我契丹軍營中來的!如果不是小弟傾力相求,那位神醫又怎麼會冒著這麼大的生命危險,來到我軍營中來呢?」
「不不不,這話也不能這麼說啊!」耶律德光一方面看出了耶律楚雄的游離,再次印證了他心里的猜測——四弟和那位神醫女子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而另一方面,他又想極力表現出自己一心為了四弟著想,想要為四弟開月兌之意,于是他繼續說到︰「就算當初是四弟邀請那位神醫來到我契丹軍營中來的,可是四弟的初衷的好的啊!四弟是希望能有人、有辦法可以治好現在正在我軍營中蔓延的瘧疾頑癥啊!這樣的用心,又怎麼能說是有罪或者是有錯呢?而二哥相信,那個時候,四弟也並不知道那位神醫是一個女人啊!」說這話的時候,耶律德光故意壓低了聲音,並看了看四周,雖然四周除了伺候倒酒的親兵之外,並無他人了!而耶律德光和耶律楚雄都非常清楚,通常能夠日夜守候在主子身邊的親兵,往往都是選派的一些耳聾嘴啞之人,這也不足為奇,主子總有些話需要私下說說,而身邊又不能少了人伺候。而在戰場上,又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傷痛出現在那些士兵們當中。因此,此時此刻站在耶律德光身邊為正在飲酒的兩位主子倒酒的親兵,正是一位聾啞人士,他听不到也說不出,是絕對安全的!而耶律德光最後那一句「四弟也並不知道那位神醫是一個女人啊!」當然是沖著耶律楚雄說的!他話音剛落,就趕緊在觀察著耶律楚雄的表情。如耶律德光所願,耶律楚雄的表情果然非常不自然!看來,他應該是一早就知道那位神醫是一個女人的!也就是說,他是從上京出發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帶著一個女人上了戰場!
「無論如何,」耶律楚雄很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于是說到︰「小弟都非常感謝二哥這麼費心地為小弟著想,替小弟想出了開月兌的理由……」
「這是應該的!這是應該的!」耶律德光趕緊說到︰「二哥當然不希望四弟犯什麼錯誤……」
「犯不犯錯誤,也不是二哥和小弟在此地說了就能算數的!」耶律楚雄機警地反駁說︰「應該有人比你我二人更有權利說話吧!」耶律楚雄這話是在提醒耶律德光,不管他們二人在這個地方說得有多麼天花亂墜,只要他們的父皇一聲令下,父皇說誰有罪,誰就有罪!
是啊,耶律德光立刻就被耶律楚雄一語點醒了!不錯啊,不管他們說得如何在理,最終還是要他們的父皇說了算!于是,耶律德光說到︰「這一點嘛,也請四弟放心,今後不管是誰問起,就算是父皇問起這件事,二哥我也會守口如瓶的!」
耶律楚雄搖了搖頭,似乎並不買賬。他說到︰「其實,小弟對二哥剛才所提之事,並沒有太計較,小弟一心只是為了父皇,為了朝廷,為了我契丹大軍,為了那些患病的將士們……除了這些之外,小弟自身的安危並沒有太重要!」耶律楚雄說著,猛地端起酒杯,一口干完了杯中的酒,又接著說︰「只要父皇此次出征能夠大獲全勝、目前那些飽受病痛折磨的將士們能夠轉危為安,我契丹國能夠長久地、世世代代相傳下去,就足夠了!」
「好好好!」耶律德光連說了三個好字,他雙手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說到︰「四弟能有這樣無私的為國為民的心思,二哥真是敬佩不已、自愧不如啊!好了,我們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耶律德光說到這里,像是故意要放過耶律楚雄一樣,主動轉移了話題,他說到︰「二哥有一事不解,纏繞心頭許久,始終不能解開。還想請四弟明示。」
「二哥有什麼事能夠用得上小弟的,請盡管吩咐好了!」原本,耶律楚雄听到耶律德光說要「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的時候,心里還稍稍輕松了一些,可是當他又一听說耶律德光「有一事不解」的時候,他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心里有種感覺,耶律德光的「不解之事」一定也還是和自己有關的!
果然,耶律德光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就接著說到︰「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二哥有些好奇,不知道四弟是否還記得,在我們剛剛跟隨父皇出征的時候,路過烏拉爾大雪山,那個時候,正是冬末春初的季節,厚厚的雪層覆蓋在山巒上,我們大家都感到一種寸步難行的感覺……」說到這里,耶律德光又故意停頓了下來,觀察著耶律楚雄的表情。而耶律楚雄呢,他一臉緊張地盯著耶律德光,想要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