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心中這樣想著,便悄悄的去寫了一封信,交給格桑並囑咐她不再讓出她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找一可靠的人將信送到蓀華的手上,並將她要的東西的東西再帶回來。
格桑雖然心中疑惑,但是她已經習慣從來不去質疑白冉的吩咐。
應是後就將信揣入了懷中,而後轉身就去照做了。
夜幕降臨,白冉留四皇子同白衡用了晚膳才離開。
由宗廉幫著攙著湛讕沐浴過後又扶回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上去後,白冉便讓宗廉回去休息了,剩下的她自己就可以了。
又替湛讕尋了一本書遞給靠坐在床壁上的湛讕,見丫鬟已經打來了熱水,白冉就拿了衣裳也去淨房沐浴了。
出來回到屋內後,就看見柔和的燭光照在湛讕完美卻很是清冷的臉龐上。
劍眉下是一雙漆黑深邃的眸眼,挺拔筆直的鼻梁,還略顯蒼白的薄唇微抿著,明明是一個很不近人情,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卻能夠用巨大的溫情將她所環繞,白冉明白湛讕的性子之所以這樣的冰冷是因為很少有東西能夠入他的眼,更別說是心了。
對周遭所有皆是一種全然不在乎的態度。
但若是能夠被他上心,他不會去說我有多在乎你,但是卻能夠用行動讓你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他沉甸甸的在乎。
比如四皇子,也比如她自己。
雖然她同湛讕已經皆為了夫妻,湛、白兩家已然成為一家人。
不提這些表面的,最難得的是湛讕是打從心底將白冉的家人視為自己的家人。
白冉正呆呆望著湛讕出神之際,耳邊就傳來了湛讕戲謔的聲音道︰「冉冉,本王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只是你瞧了這般許久,可還未瞧夠?」
白冉听後回過神來,溫婉的笑道︰「看不夠,一輩子都看不夠」
听得湛讕倒是一怔,這時候白冉也已經來到床沿邊坐了下來。
湛讕將手里的書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將白冉的手拉住,輕輕拍了下道︰「看來這次為夫之事當真是嚇到你了,你看不夠為夫,為夫也是歡喜的,往後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你慢慢瞧。」
白冉听後道︰「好」
此時內心的痛卻是猶如排山倒海般涌來,一輩子,怕是不會再有了。
她怕自己快要壓抑支撐不住,會在湛讕面前露出端倪來,畢竟他是何等的機敏。
便道︰「湛哥哥,我有些困了,咱們將等熄了就休息吧!」
湛讕點了點頭。
吹滅了燭燈後,屋內瞬間跌進了一片寂靜的黑暗里。
枕邊人的呼吸聲落入耳中變得格外清晰。
湛讕將白冉圈入了自己的懷中,白冉驚道︰「仔細你得傷」
湛讕笑道︰「無妨。」
白冉便不再抵抗動作,輕輕的柔順的依偎在湛讕的懷中,感受著他的溫度,以及身上屬于他特有的味道。
竟然暫時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沉沉的墜進了香甜的夢里。
湛讕卻睡意全無,看著懷中安然入睡的白冉,漆黑深邃的眸眼融入了這無邊的夜色里。
他能給感覺到白冉的異樣,卻不知源自何故。
湛讕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尤其是對于白冉,這一個對他最為重要很是特殊存在而言。
興趣是自己多心了,白冉只是因為懷有身孕的關系吧!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白冉格外的黏著湛讕。
湛讕也喜歡被白冉依戀的感覺。
至于白衡同四皇子得了空,也還是每日得往湛王府跑。
時常連晚膳也都是直接留在了嘉睦堂吃過了後才離開的。
這樣的日子,看上去得格外的寧靜同祥和。
白冉卻知道,平靜的外衣下埋藏著最為洶涌的波濤。
每每白衡同四皇子來的時候,白冉都會借口離開。
留空間給他們三個男人密謀大事。
而她也借機籌謀自己的事情。
日子如同流水般嘩得一下就過去了。
當格桑將那人帶回的蓀華的回信以及一小包格桑不知道的粉末藥包交給白冉的時候。
白冉明白,自己可以行動了。
她早就分別給父母、兄嫂、湛讕、樊凡、明月格桑他們都各自寫了封信,藏好。
這日算好白衡同四皇子來的時間,她又照例離開了,因為這些日子皆是如此。
所以沒有任何人會對她的離開而起了疑心。
這也是白冉早就籌劃好了的。
這時候白冉說自己想要去琳瑯閣買首飾,便帶著格桑出了湛王府後,卻又找了個借口將格桑打發走了。
格桑起初是不放心的,但是以她的直腸子,加之對白冉的信任,很容易就被白冉給繞了進去。
琳瑯閣白冉常去,加之還有湛王府的車夫陪著,格桑便放心的離開去辦白冉交代她去做的事情去了。
白冉見格桑走遠後,打發車夫就更加容易了,讓他去璜城口邊的那家糕點鋪去買糕點了。
那家糕點鋪子離得遠就不說了,每回過去都要排上許久的隊。
很是費時,白冉讓車夫買到後就不用再來找她了,直接回湛王府交給明月即可。
車夫在想等自己買回時,估模著白冉早就已經回到湛王府了,便點頭架著馬車離開了。
白冉便上了另外一輛馬車,沒有去琳瑯閣,而是徑自去了太白樓。
到了太白樓內,白冉來到那間早就定好的雅間里頭。
她坐下後點了不少的菜,除此之外還要了壺杜康酒。
小二下去後不一會兒就端來了杜康酒,以及兩碟水煮毛豆、鹵牛等下酒的小菜
至于其它的熱菜還得等上一些時間,是這邊現點,廚房現做的。
白冉望著那壺杜康酒毫不猶豫的就將壺蓋打開,從懷里掏出一小包用黃紙包著的粉末,灑了進去後,又重新將壺蓋,蓋好後並拿起來搖晃了幾下。
這才剛放下酒壺,蘇子策同成匠就已經過來了。
成匠沒有進到雅間里頭,而是站在門口守著。
眼下距離他們約定的時辰還尚早,沒想到他這般快就來了。
白冉克制住自己沒去看那壺酒,怕被蘇子策看出出什麼異常來,心下卻是長舒了一口氣,幸虧自己動作快。
若是慢了一步,被蘇子策看到,可就是功虧于潰了。
想到這里白冉的眉頭蹙起而不自知,蘇子策將其不動聲色地收入眼里。
卻故意不說破。
目光似不經意般落在了那壺杜康酒上。
看得白冉心下一驚,暗道這大抵就是人們說的做賊心虛了。
然後才又坐下道︰「好久沒有同小冉共飲一壺杜康酒了。」
白冉听後,從原本剎那間的緊繃才可以松懈下來。
方才,她好怕被蘇子策察覺了,眼下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白冉拾起笑容道︰「正是。」
蘇子策坐下後,又剝了兩顆水煮毛豆放進嘴里,順手給自己同白冉分別倒了一杯杜康酒。
然後才像想到什麼般,看著白冉的肚子道︰「你可以飲酒?」
白冉聞言後一怔,顯然沒有料到蘇子策會有此一問。
她為了大局,都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同孩子性命的準備,又哪里還會去在乎飲酒是否會傷身。
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太醫說過,少飲些也是無妨的。」
蘇子策又用筷子夾了片鹵牛肉,蘸了蘸醬,放進了嘴里道︰「看來小冉為了同我飲酒,還做了些準備」
白冉心道‘為了能夠讓你死,怎麼能不做準備呢!’
嘴里卻是微笑著道︰「我是真心想要同三皇子言和,若是連酒都不喝上一口,豈不是太沒有誠意了。」
「而我如今又是雙身子的人了,自然是要問過太醫,才算是穩妥。」
蘇子策點了點頭,然後端起酒杯對著白冉道︰「那麼我們先干一杯,再談其它的。」
白冉似乎沒想到蘇子策這麼容易就能喝下那杯酒。
也生怕拖長時間會被蘇子策察覺出不對勁來,從而生了變故,就也趕緊的端起了酒杯,眼里綻放著異樣的光彩,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看著白冉,蘇子策的眸子卻是越發的黯淡了下去,捏著酒杯的手背上青筋必現。
人心最是經不起試探,尤其是不愛你的人,你能夠一次又一次清楚的證明對方絲毫不愛你、不僅如此,還試圖要殺了你。
最可憐的是,你明明什麼都已經知道了。
卻還想要看一看,她在下手的時候,會不會猶豫,哪怕就一瞬間的心軟,也能夠叫自己開心上許久了。
蘇子策他曾站在這天翱皇朝的最巔峰,俯瞰著下面的芸芸眾生,掌握著生殺大權,存于萬萬人之上。
卻也有處理不完的政務,看不完的折子。
每天的時間都不太夠用,可他的內心卻覺得好沒意思,明明這麼忙碌,卻有一種巨大的孤獨感像是一潭池水,將他沉浸于其中。
刺骨的冷。
或許這就是人說得高出不勝寒吧!
只有回憶到白冉笑靨如花的望著自己時,才能夠感覺自己的心,才不那麼的冷。
可是每每憶起白冉的笑他們之間的情後緊跟隨而來的是她臨死之前,面帶絕望,對自己心如死灰的眼神。
給他帶來更深的痛。
蘇子策卻不怕這痛入骨髓的滋味,相反他最怕的是在這權利的漩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他會連痛的滋味都忘記了,甚至也忘記了白冉。
從此成為一具真真正正的行尸走肉
白冉看著蘇子策端著酒杯出神的模樣,目光緊盯著他手里的酒杯,出言道︰「三皇子」
這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里頭帶著上輩子所不存在的虛偽同疏離夾雜在里頭,將蘇子策從回憶里頭徹底拉扯了出來。
他舉著酒杯一點點向自己的嘴邊靠近,白冉的眸子不可抑制的隨著酒杯同蘇子策的嘴越來越近,而跟著越來越亮,就在蘇子策的酒杯要踫觸到唇畔之際,白冉也準備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之時。
雅間有遠而近的傳來一片亂哄哄的嘈雜聲。
甚至有人一腳將白冉們正坐著的那間雅間的門給踹開了。
白冉正背對著這扇門,而蘇子策卻是正臉對著門的。
背對著門的白冉將手里的杯子放下,下意識的轉頭看看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卻沒有注意到蘇子策將桌上的酒壺、酒杯全替換了下來,甚至已經把換過了的模樣一般無二的酒壺重新倒好了兩杯酒。
放回了原處。
小二連連對著白冉鞠躬道歉。
原來是幾個從外地來的人,看模樣不缺銀子,初入這璜城,自然是要到這聞名遠播的太白樓去嘗嘗鮮。
他們看中了白冉訂的這間雅間,可是小二說這間已經被人早早的定去了,並且都已經坐下了。
可那些人根本不听,還掏出了一包銀子砸在了那小二的臉上,問小二是不是看不起他們從外地來的。
他們有的是錢,今兒個還非就要在這間雅間吃飯不可了。
所以才不顧小二的阻攔沖了上來,甚至還一腳踹開了這雅間的房門。
這時候,蘇子策看著門外的成匠難得不悅道︰「站門口守著都能出這樣的狀況,現在你趕緊將這擺平,不要打擾了我同小冉喝酒的好興致。」
成匠拱手應是後就將門給重新合上了。
那些個說要在這雅間吃飯的人,見到蘇子策雖然衣著不凡,但是般囂張的態度似乎更加的惱怒了。
听外面的動靜那些還想動上粗的人卻是都被成匠攔下了,還發出了痛呼之聲,白冉才知道原來這成匠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她上輩子卻對此一無所知。
听聲音,是成匠掏出了證明三皇子身份的令牌,這才讓那些人灰溜溜的離開了的。
白冉低頭看著杯子里頭被下了無色無味卻能一喝斃命的杜康酒,想著若是沒有方才那一出,蘇子策和她應當已經都飲盡了這毒酒吧。
正想著又有小二端著菜肴上來了,對他們二人是越發的恭敬,還對方才之事又連說了幾聲的抱歉。
白冉看了眼桌子上這麼多好吃的,以後可就沒機會再吃了,就夾了個四喜餃子,平時她要兩口才能吃完一個,今日竟是一整個四喜餃子塞在了嘴里,咀嚼著。
咽下後還咂砸嘴,很是留戀的模樣。
但是她卻沒有再吃了,而是抬頭看著蘇子策道︰「三皇子,咱們也算從小就認識了,沒想到您隱藏的夠深啊,我見過成匠這麼多回,直至今日有了方才外面這一出,才知道他原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