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廉看著白冉的這模樣,心里甚想為湛讕去辯解,但是這戲既然已經開演了,事必要唱完才行。
他也無奈,所以只能咬了咬牙然後再開口對白冉道「王妃,王爺說這休書同一般的不同,他只有下面這一句話要給您。」
「這休書原也是您所求,他現在也算是滿足了您,還有不日他就要同蓀茜姑娘大婚了。」
「雖然這是他休了您,但是原先屬于您自個兒的嫁妝他還是會原封不動的還給您的。」
白冉听了冷冷笑道「那我豈不是還要感謝他了,原先我是想著自己容顏盡毀,實在是配不上他了,所以才想讓他給我一紙休書。」
「想讓他今後可以另覓將配,莫要因我而耽擱了,可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對我說休想,他不會給我休書,更不會離開我,不論我變成什麼模樣,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
「如今,有了這蓀茜姑娘,就大不相同了,可憐如我,可笑亦如我。」
「我本還想讓你轉告他,如今我想要同他合離的意願,卻未曾料到你此番前來,為得竟是送這一紙的休書。」
「還有告訴我,他休了我後,立馬要娶蓀茜過門的消息。」
白冉的眼楮不斷在往上看,倔強的就是不想讓眼眶里的淚水落下,然後看著宗廉一字一句道「這休書我已收到,還有一句話煩請你轉告于他。」
宗廉點頭道「王妃,您請說。」
白冉笑了,舉起手中的休書道「你忘啦,我已經不再是王妃了。」
宗廉低頭不語。
白冉接著道「你告訴他,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我和他的緣分盡了,此生不復相見。」
宗廉听後,驚道「王妃您竟這般決絕。」
白冉苦笑道「我都說了不是你們的王妃了,我決絕,他又何嘗不是呢!」
宗廉無言以對。
白冉又看著他道「你可要好好待明月,莫要辜負了她。」
宗廉鄭重的對白冉點了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安氏是知曉這紙休書背後的這中原委的,听到方才白冉同宗廉的這番對話,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女兒竟向湛讕要過休書,而湛讕也並未因著白冉毀了相貌就心懷芥蒂,而是始終如初,甚至更加細心呵護。
他們二人都這般的在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全然未顧自個兒。
也正是因為知曉了這些,才立在一旁,更加不知該如何開口。
安氏拿過白冉手里的休書,仔細一瞧,發現並無湛讕的簽字,其實這算不得上是真正的休書。
只是白冉方才太意外太傷心了,所以才看疏漏了。
她忍不住道「小冉,你在好好看看這紙休書。」
白冉卻神情悲慟的搖了搖頭道「母親,我不想再看了,您就幫我收好吧。」
安氏又看了看手里的休書,翕了翕唇,想說得話總算是又咽了回去,只道了聲「好,母親幫你收好便是。」
白冉點了點頭後對安氏道「母親,我累了,想去睡會兒。」
安氏忙道「快去吧,這桃花塢原就是你的住所,你不在的時候啊,我也時常命去打掃,屋內陳設都是原樣,毫無改變。」
「正巧你屋內的被褥也才剛換過得,你這就回來了,你說巧不巧。」
「趕緊去休息吧,養好精神,母親再讓那蓀華開始為你醫治。」
白冉听出母親安氏對那高人蓀華的稱呼全然沒有昔日的尊重,只當是因為蓀茜的緣故。
听到這名字,聯想到他的女兒,白冉這心里啊,當真是五味陳雜,可是還得依靠他父親那妙手回春到精湛醫術為自己恢復昔日的容貌。
白冉不會因為心中置氣就不讓蓀華醫治了,這不是硬氣,而是傻子了。
雖然自己還是因為蓀華的女兒蓀茜,落得個要被湛讕休棄的下場,但是還能夠恢復容貌,也已經是極其好的事情一樁了。
她可不想一直這麼丑下去。
白冉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之時,有種熟悉的心安,也有全然陌生的痛徹心扉。
她不明白,為什麼,仿佛只在一夕之間,她和湛讕竟會變成如今的這幅模樣。
當她對宗廉輕輕的說出那句‘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此生不復相見。’的話時,她的心有多痛,不舍又有多濃。
但是,她才不想表露出來自己的脆弱,既然湛讕可以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說拋棄就能毫不猶豫的將她給拋棄了。
那麼她,也不想讓湛讕知道,自己離開他會有多麼的艱難和痛苦。
反而想讓他知道,自己既然拿得起,自然也能放得下,是干脆、利落、又灑月兌的女子。
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這來無窮,去無盡的思念,壓在心里,沉入心底。
只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這已經是白冉在這段感情里,唯一能給自己留下的體面了。
而這邊,在湛讕的書房內,他一如往昔的坐在黃梨花圈椅上。
在听宗廉稟報完後。
整個人猶如墜入了嚴寒的冰窖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嘴角嘲諷的重復道「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可當真是灑月兌啊。」
還想同他此生不復相見,她,休想。
湛讕的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白冉傷心難過得,可在這事情上卻又見不得她這般的灑月兌,說抽身就輕而易舉的抽身了。
等她最在乎的容顏恢復後,看他不把她捉來,好好的懲罰懲罰,好叫她知道自己犯的錯。
入夜後,安氏想著白冉應當起來了。
便又同夫君白帛帶著蓀華去了桃花塢。
蓀華看著白冉道「如今所需都已備齊,我得告訴你,你這臉我能治。」
「但是在治療的過程中,你需忍受極大的痛苦。」
「而且必須是要一氣呵成,中間不能有所停歇,一旦你覺得捱不下去,無法繼續,那便會前功盡棄。」
「這臉才當真是神仙來,都難以令其回復了。」
白冉听後,倒是毫不猶豫就道「無論如何,我都可以堅持下去。」
在她得心里,再大再多的苦,都經受過了。
還何懼怕這身上的皮肉之苦。
蓀華听後,倒是未將白冉的話放在心上,只當白冉是什麼也不懂,跟本就不明白他所說得極大的痛苦,是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