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眉姐,你們去麗京城嗎?」
秦風邊刷鍋,邊狀似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這二人一路上跟著他們的步伐,看方向應該也是回京城。
他有些期待李輕眉與他們一道,那麼這一路上也不會如從前那般清苦與枯燥乏味。
「嗯,我義弟要去京城求學,所以想著舉家遷往京城定居。」
李輕眉避重就輕,將要陪著雲涯上京求學的事情據實相告。
「唔?輕眉姐,怎地沒見你夫君?你肚子這麼大還要奔波勞累,你夫君也太不憐惜你了!」
黑衣暗衛中唯一的女子秦棉憤憤不平的說道,李輕眉卻是眸光黯淡。
「我沒有夫君」
她刻意抬高聲線,希望自己的聲音能盡量傳到馬車內,希望接下來的一番話能在將來救她一命,這幾日來她多少也看出那白衣男子的身份不凡。
她並不是想要攀附權貴,而只是想要給兒子留條後路,若是她有什麼不測,那麼她的兒子還能有個倚靠,無論如何,他都是那個男人的親生骨肉
「莫不是你夫君看上別的女子,拋妻棄子?」
秦棉忍不住八卦道,她見過太多飛黃騰達的男人拋棄糟糠,攀龍附鳳的人間慘劇。心中隱隱猜測李輕眉定也是有此遭遇。
天下男子皆薄幸,只看中好看的皮囊與女子身後的家族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美其名曰門當戶對。
「是我單相思孩子他爹,我與他爹是一見鐘情,奈何他瞧不上我,後來因緣際會之下,我與他然後就有了孩子,但孩子他爹不知所蹤這不能怪他畢竟他不愛我」
眾人沉默,在腦海中腦補姿容平庸的李輕眉死纏爛打姿容清雋的年輕男子,被對方吃干抹淨之後狠心拋棄的場景。
「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愛他生生世世,即使他躲著我,即使此生再無相見的可能,只要他過得好就行。」
一旁的雲涯沉默的看向李輕眉,他也知道李輕眉被歹人凌辱的事情絕對不能告知外人,否則有損她的閨譽。她撒謊騙秦風等人,也在情理之中。
她垂眸掩面啜泣,而馬車內的秦胤端著書卷的手僵在半空,他眉心緊蹙,最是厭惡死纏爛打,毫無尊嚴底線的女子,原本就對這村婦不喜,如今就更是平添幾分厭惡。
想到死纏爛打,他就想起那夜山洞中的女子,心中又是一陣煩躁。
兀地,他心中猛然間劃過一絲可怕的想法,若是那夜的女子懷上他的血脈,如今怕是也快臨盆
「不!」
他沉聲怒喝,原本淡然的臉上出現一絲慍怒,為何自己會想到這麼恐怖的事情,若真是如此,他不介意同時送那母子二人一道上路。
眾人看李輕眉越說情緒越激動,擔心她會因情緒起伏波動,影響月復中的孩子,于是便也不再繼續追問,很快,帶著蓮藕醇香排骨湯就烹煮好。
而秦風等人更是用長劍在淺淺的溪流中捕到許多河魚,李輕眉用香料腌制之後,將那些河魚串成一串一串架在火上炙烤,魚香伴隨著排骨湯的香氣,空氣都有些微醺。
「主子,今夜月朗星稀,可要下馬車透透氣?」
秦風壯著膽子走到秦胤的馬車前,主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孤僻冷淡,若是再這麼下去,他真擔心主子找不到心儀的姑娘。
要知道主子今年都已十九歲,不說那些妻妾成群的達官貴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平頭老百姓,怕是都已經當爹了。
而再看看他的主子,怕是連女子的手都沒牽過,雖知道普天之下能配得上主子的女子是鳳毛麟角,但再這麼下去,他真擔心主子會孤獨終老!
「不必!」
早在預料之中,秦風只能氣餒的回到篝火堆旁,替秦胤準備好飯菜端進馬車內。
這個女人雖品行不端,但不得不說她做的飯菜很合他的味口,秦胤端起碗筷,開始寒著臉默不作聲的吃晚膳。
不知不覺間,一碗湯已經被他喝的干干淨淨還意猶未盡,他有些不悅的看著那空碗,猶豫許久。
「秦風!」
「嗚!來了來了!」
正在啃烤魚的秦風匆忙將啃一半的魚塞進秦海的手中,邊朝著馬車方向小跑著,邊擦拭嘴角的油漬。
主子素來喜潔,最不喜身上有污漬或異味的人,而他自己,更是潔癖到常人都無法忍受的地步。
他不吃帶著濃烈氣息的牛羊肉,不吃蔥蒜等味道腥烈的調料,沐浴不用任何帶香氣的花瓣,只以皂角粉沐浴。
他從不與任何人有肌膚接觸,即使是必須接觸的情況下,手上必帶著一層薄薄的羊皮手套。
他甚至不吃魚,因為魚肉帶著抹不去的腥味,秦風朝手心哈一口氣,確定不帶任何會引起主子不悅的氣息,這才小心翼翼掀開簾子。
「湯!」
「啊?」
「再來一碗!」
「屬下這就去!」
秦風險些驚掉下巴,自小跟在主子身邊,還是第一次見主子吃這麼多,他忽然覺得府中那些所謂天下名廚一個個都是草包,還不如一個村婦手藝好……
五更天,天邊微微泛著魚肚白,此時最是困頓之時,素來淺眠的秦胤兀的睜開眼楮,警惕的看著馬車西南角的密林處。
「既然大駕光臨,何不大方現身?如此鬼鬼祟祟,倒是與你們主子尊貴的身份大相徑庭!」
他說著,從容地掀開車簾,緩緩走下馬車,負手朝著那密林的方向信步閑庭走去。
而秦風等暗衛則緊隨其後,腰間長劍俱已出鞘。
「秦狗!今日這困龍灘就是你絕佳的埋骨之地!受死吧!」
「秦風,給你們一柱香時間,讓這里恢復安靜!」
「主子,對付他們,半柱香都是抬舉他們!」
秦風說著,與身邊數名暗衛飛身沖入那密林內,刀光劍影中,只听見連續不斷的重物落地之聲不絕于耳。
此時李輕眉臉色煞白,蜷縮在馬車內渾身顫抖不已,她小時候曾經親眼見屠夫殺豬,那屠刀入肉的聲音就與此時的聲音如出一轍。
而二者最大的區別就是,死在屠夫刀下的是畜生,而此時淪為秦風等人刀下亡魂的,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