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司空闕的確對謀算人心信手拈來,听到自己的親孫女不能承歡親父膝下,小小年紀就要送到九皇子鐘離胤膝下撫養。
以鐘離胤對闕兒的怨懟,而孫女又是趙輕眉的庶長女,如此奇恥大辱,鐘離胤又如何能夠真心待她。
「娘你若是肯幫我,就當初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听見,兒子求您了!」
司空闕雙膝跪地,拽著母親的袍角苦苦哀求,若是關懿能對他與趙輕眉暗中的舉動充耳不聞。
只要她壓著消息,不上報給女帝與太女鐘離瑤,那麼最多半年,趙輕眉定能將冉渠的朝政實權牢牢把控在她手中。
「兒子自小顛沛流離,好不容易尋到良人,我們只是想要好好的活著,難道這也有錯嗎?」
關懿沉默,趙輕眉權傾朝野,太女鐘離瑤登基那日,也許就是她人頭落地之時,那麼她的兒子與孫女定也難以保全。
就算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亡命天涯,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趙氏一族與關氏一族定會因此而受到株連之禍。
「你們好自為之!這個你拿去,上面的人讓趙輕眉暗中拉攏,別看這些人的位置看似無關緊要,若是真打起來,控制他們,幾乎就能控制整座樊京城。」
司空闕驚詫萬分,沒想到母親竟是早已看穿他的目的,她今日來並不是興師問罪,而是借此機會雪中送炭。
「我關懿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若是真想要成為人上人,那麼母親拼死也要為你殺出一條通往皇城之巔的血路。只不過凡事都有個萬一,你必須提前做好失敗的準備,闕兒,你且听听母親的建議」
將母親送回大學士府邸之後,司空闕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西苑,已是三更時分,但趙輕眉卻還未入眠,此時正抱著他們的女兒心事重重。
「有心事?」
他褪去外袍,將妻女攬在懷中。
「你沒回來,我睡不著。」
「咱們的女兒就叫思司可好?」
「思思?」
「趙思司。小名就叫思思。」
趙輕眉攤開一早就寫在宣紙上的名字,司空闕看著女兒的名字,心中泛起甜絲絲的悸動。
「為夫很喜歡女兒的名字,謝謝你,輕眉。」
「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
司空闕有些踟躇,明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強人所難,但卻忍不住開口。
「但說無妨。」
「思思滿月之後,我想自己照顧孩子,我不想把自己的親骨肉給別人撫養!我對鐘離胤不放心。」
輕眉對他素來心軟,于是他擠出眼淚,淚眼盈盈的看著自己的妻子,成功看到她眼眸中的一絲動容,司空闕匍匐在趙輕眉胸前,裝作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憐模樣。
「好好好,都依你,你別哭。」
司空闕這才破涕為笑,旋即將袖中一張薄薄的紙條塞進趙輕眉手中。
「這是我母親給我的,上面的人皆可拉攏,對我們的大計有益。」
趙輕眉狐疑的攤開那張紙條,當看到關懿羅列的名單之時,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這些人看似可有可無,但若是在皇權更替之時,皆可撼動成敗。
她自然也知道這些人的重要性,但卻苦于沒有機會接近他們,如今關懿將這些人的底細與背景,甚至不能明示于人前的隱晦之事,皆羅列的一清二楚,有這些把柄在手,他們定能死心塌地為她所用。
「替我謝謝關大學士,若將來大業得成,我必涌泉相報。」
之前她最為忌憚的就是執掌金吾衛的關懿會發現她的不軌之心,如今關懿與她手中的金吾衛已不成威脅,那麼她也能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如今萬事俱備,只要女皇陛下能堅持半年的時間不退位或者駕崩,我們就有絕對的勝算。」
「若是她堅持不到半年該如何?」
「那我們將功虧一簣,最好的打算就是鐘離瑤饒我不死,將我罷黜,最壞的打算就是她以我的鮮血來鋪就她踏上龍椅的路。」
「我想以詐死的手段欺騙世人,將我們的女兒悄悄送走,待大業得成之後,再將她接回來。」
「我已安排好一戶人家,遠離樊京城,屆時會以咱們女兒出水痘為由,對外宣布思思的死訊,而某個與世無爭的山城獵戶,將迎來他們的獨女。」
「那戶人家可知根知底?」
司空闕沒想到趙輕眉竟是早已經開始籌謀退路,雖然將女兒暫時交給別人撫養乃萬全之策,但他仍免不了擔心所托非人。
「整座山城四百戶人家,一千七百口人,都是我的人,還有山城周遭更是設下暗哨伏兵,我以一座城,護我女兒一世無憂,就算我們不幸敗北,她也能無憂無慮過完這一生。」
「我們定不會敗!」
雖然萬分不舍,但司空闕知道這是對女兒最好的保護,半年的時間彈指間匆匆即逝,這世間又豈能真的有不敗之地,若是他們不慎敗北,那麼也能留下一絲血脈
三月初一,即將滿月的丞相獨女竟是患上水痘,丞相趙輕眉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哭喊著將整個太醫院都搬到自己的府邸。
甚至求著女皇陛下賜下無數天材地寶,仍是無濟于事,而百官更是從未見過丞相如此驚慌失措的癲狂模樣。
三月初八,相府還未來得及舉行滿月洗三的大小姐終是福薄,沒能撐過水痘高熱階段,消息傳來之時,趙輕眉正值下朝之時,素來流血不流淚的權臣趙輕眉,竟是一路哭嚎著策馬于御道趕回丞相府。
所謂御道,就是皇宮中女皇才能行走的御用馳道,消息傳到東宮之時,太女鐘離瑤第一時間命御史台將彈劾趙輕眉的奏折遞到女皇陛下的弒玄殿。
但縱然趙輕眉如此大逆不道,女皇陛下仍是選擇沉默縱容,並立即派遣御醫前往丞相府中坐鎮,以防不測。
鐘離瑤自是知道母皇如此火急火燎的派遣太醫,甚至不顧病體,再次微服出宮所謂何事,不用猜都知道母皇定是前往丞相府探望痛失外孫女的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