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那就各自回房歇息吧~」
「多謝。」
出于禮節,趙輕眉客氣的對鐘離胤致謝,卻換來他莞爾淡笑。
「夫妻之間又何必如此見外。」
司空闕微微蹙眉,他寧願跪在祠堂抄寫家訓到天明,也不願意受人恩惠,更何況對方還是對輕眉虎視眈眈的鐘離胤。
「既然無事,那我先回房歇息。」
鐘離胤並未提及趙輕眉貿然離開東苑的事情,而是識大體的先行離開,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那般。
「殿下,為何不請相爺回東苑安置?」
柳管事有些納悶,殿下方才還是怒氣沖沖前來,原以為是要興師問罪,卻不想竟是對司空闕伸出援手,這又是為何?
「因為多謝那二字,比強迫她回東苑更有意義。」
「回去吧,我好困~」
趙輕眉牽起司空闕的手,卻感覺到他輕輕將手掌抽離。
「你脖子上有吻痕!」
司空闕從來不會在外人看得見的地方留下愛的痕跡,這吻痕不是他所留,那麼就只能是鐘離胤留下的。
趙輕眉心虛的撫向司空闕目光注視的地方,卻見司空闕的眼神愈加冰冷,不好,她上當了!
「不好意思,丞相大人,在下有些疲乏,今夜您還是去東苑過夜吧!」
司空闕甩開趙輕眉的手,沒有想到他只是跪在祠堂半宿,她與鐘離胤已然突破防線,這就是她信誓旦旦承諾的信任?
他失望至極,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妻子,于是只能選擇逃避。
「他在燈油中摻進渴睡的藥物,而且他踫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蘇醒,你相信我嗎?」
她砰的一聲,用力將祠堂的大門關緊,將司空闕攬在面前。
「今夜是你替我換的衣衫,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將我的肚兜系出鴛鴦環,一旦拆開就無法恢復原樣,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你為何如此不信任我?」
趙輕眉有些失落的說道,旋即開始解開自己的外袍,待剩下里衣的時候,她欣然轉身,將如流蘇麥穗般纏繞的鴛鴦環暴露在司空闕的面前。
「我很失望」
她冷冰冰丟下這句話之後,漠然的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衫,兀自穿戴著,感覺身後一暖,她被司空闕環抱在懷中。
「我很害怕,鐘離胤眼神中的情意,我想你早就察覺,你曾經那麼愛他,如今他主動向你示好,我很害怕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就是接受不了你除我之外,還有別的男人!」
「我趙輕眉心胸狹窄,窄的只能容納一人到白首,是,他曾經到過我的心,但他也主動離開我心,我沒有那麼博愛大度,況且現在我已經有你,我還如何能容納別的男人?」
這個男人總是愛的如此患得患失,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趙輕眉只能選擇最為粗暴的表達方式。
「輕眉這里是祠堂!」
司空闕將手腳不老實的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這是最後一次,對不起,我不該如此懷疑你。」
「你的那些小心思與私底下的小動作我都看在眼中,看破但不想說破,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是安靜的站在那兒,我,連同我周遭的天地萬物,都會心甘情願奔向你。」
「好~」
司空闕早已感動的熱淚盈眶,原來她都知道,知道他在後院中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譎,知道他並非良善,但卻默默的包容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陰暗面。
「開心一些,我喜歡看你對著我笑的模樣,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天塌下來有我趙輕眉頂著!」
「好~」
司空闕抱著趙輕眉穿梭于屋脊之上,迎著颯颯的秋風,他臉上綻出璀璨耀目的笑意。
「我並非良善之輩,你會討厭這樣的我嗎?」
趙輕眉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嗔怒道︰「說的好像我是什麼忠良之輩似的,沒听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你若真的如鐘離胤那般,像朵菟絲花般需要人呵護備至,那本相才真的會厭棄。」
「該殺該罰不必手軟心慈,我不在乎史書中會如何描述我趙輕眉,但求問心無愧就好。」
「不必擔心,這史書咱們自己來編寫即可,你必定是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古往今來,素來只有勝者才有資格編纂史書,隨著鐘離貞的離世,只有輕眉登上帝位,才是保全她的最好選擇。
九月初二,鴻國新晉登基的女帝百里姒造訪冉渠帝國,而鐘離瑤竟是再次命趙輕眉出城迎駕,她的態度堅決,竟是不容任何置喙。
迎駕前夜,恰逢每月的初一,趙輕眉在西苑睡到子時,又起來吃過司空闕準備的夜宵,這才慢騰騰的朝著東苑挪去。
鐘離胤依然是握著一卷佛經挑燈夜讀,甚至連坐姿都未曾改變分毫。
「明日午時我會在南門迎百里姒聖駕,若是你想去,我可以帶你去迎接她。」
「與我何干?」
鐘離胤放下手中的佛經,旋即開始漫不經心挑著燈花,他這副全然不在乎的淡漠神情倒是令趙輕眉有些尷尬,于是輕咳幾聲,開始的月兌外袍就寢。
「睡吧,本相著實乏了,明日還要早起準備迎駕事宜。」
趙輕眉連連打著哈欠,旋即擁著自己那床錦被,酣然入睡。
而此時的鐘離胤正心亂如麻的看著眼前插在花瓶中的幾株秋海棠出神,百里姒要出訪冉渠的消息,她早在半個月前,就從鴻國傳來密信。
直覺告訴他,百里姒此行並不簡單,他不想與她再有任何瓜葛,但卻放心不下趙輕眉,若是百里姒與皇姐有加害趙輕眉的禍心,他在當中也好探听一二。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明日與趙輕眉一道前往,省的心機深沉的百里姒看出端倪。
趙輕眉似乎漸漸開始對他放下心防,從前總是緊張兮兮,深怕他會對她行不軌之事。
而今卻在臥榻之側,容許他同榻而眠,雖然二人之間的嫌隙仍是無法逾越,但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他不想再行差踏錯半步。
而他不知的是,自那次燈油事件之後,趙輕眉再到東苑,必定提前準備好措施,她能睡的如此香甜,是因為司空闕對她無條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