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趙輕眉總是像條哈巴狗似的,每回他來這瓊脂樓吃雞絲面,總是理所當然的將她碗內的雞絲統統挑進自己的碗中,而她則吃著白面亦是歡欣雀躍,而如今
那老嫗看著面前的雞絲面,狠狠的吞下險些流到腮邊的口水,旋即厭惡的扭過頭去。
「老婆子雖不曾讀過多少書,但善惡忠奸還是能分辨清楚的,趙輕眉的錢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不義之財,小哥兒,她的面,不是人吃的,你拿去喂狗吧!」
那小二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旋即就要將那老嫗面前的雞絲面端走。
「慢著,這碗面我要!」
鐘離胤隨手將一塊分量不輕的銀錠丟在桌面上,旋即親自端過那小二手中的雞絲面,甚至連已經打包好的那一碗也一並拎在手中。
「給這位老人家再來兩碗雞絲面,錢算我的!」
在眾人錯愕的注視下,鐘離胤端著兩碗雞絲面再次走回角落處。
他取下烏錐帽,將那碗打包的雞絲面拆開,旋即將上面的雞絲盡數挑進面前的湯碗內。
方才趙輕眉與司空闕一踏入樓內,他就注意到二人,看著那二人連吃面都言笑晏晏,你儂我儂羨煞旁人。
他心中泛起陣陣酸澀,腦海中忽而跳出趙輕眉與他同食一碗面的場景,他原本清雋的面龐頓時暈染一層可疑的紅暈。
這種莫名的情緒波動再次侵襲,他有些惱怒地收回紛亂的愁緒。旋即垂眸開始認真的吃著那碗冒尖的雞絲面。
他呼哧呼哧大口大口的咀嚼著,坐在一旁的柳管事有些詫異于殿下的反常舉動,殿下素來風度涵養極佳,舉手投足間盡是儒雅飄逸,甚至連喝湯都不允許有任何不優雅的聲響,而此時的他,卻與那些個粗鄙的市井草民無異。
「殿下,您沒事吧?」
鐘離胤被他突兀的聲音震顫,有些無措的放下碗筷,為何自己會如此失控?他厭惡這樣的自己,于是他將口中塞的鼓鼓囊囊的雞絲悉數吐回碗內。
「沒事,這雞絲面太辣,難吃」
他在解釋自己為何眼眶微紅,但這雞絲面並未放辣椒,顯然他的解釋顯得蒼白而牽強。
柳管事有些疑惑的看著殿下先紅了臉,再紅了眼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舉動,有些莫名其妙,這位殿下的心思,素來最是難猜透。
「殿下,開弓沒有回頭箭」
「嗯~」
趙輕眉與司空闕一路上走走停停,回到丞相府之時,已是華燈初上。
而司空闕手中提著大包小包俱是妻子購置的物什,這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她親自為他挑選的衣衫鞋襪,筆墨紙硯諸如此類,雖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但他卻喜歡的緊。
……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趙輕眉,近來太女鐘離瑤越來越針對她,指派給她的都是一些吃力不討好或者難啃的差事。
比如今日,勸降芒碭山悍匪是兵部的事情,與她這個文臣有何干?但鐘離瑤卻大筆一揮,著令她明日前往芒碭山剿匪。
芒碭山位于樊京城西郊,素來毒障叢生,且地勢復雜,山中悍匪佔據天時地利,幾年間朝廷軟硬兼施,仍是無法徹底肅清山匪。
因著不想讓司空闕擔心,她並未將前往芒碭山剿匪的事情告訴他,只說要前往澄海郡整頓吏治,三日內必回府。
而司空闕近來正與母親交給他的金吾衛處于磨合的關鍵時期,傍晚時分,大學士府的大管家關山哭哭啼啼前來相府,道是關大學士竟是因著憂思過度,一病不起,他不得不心急如焚的回去照料自己的母親。
當趙喜奉趙輕眉的命令,前往大學士府邸替丞相傳話之時,竟是沒有見到司空側夫本人的面,于是只能通過關山將丞相要去澄海郡的消息轉告司空側夫。
第二日清晨,司空闕不在身邊,趙輕眉這一夜睡的半夢半醒,一大早就精神不濟的兀自起身,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是在丞相府門前與鐘離胤不期而遇。
「早~」
趙輕眉微微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張了張嘴,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幻听,她沒听錯吧,鐘離胤在主動對她打招呼?
鐘離胤見她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也不回應,于是有些氣窒的放下車簾,與她在丞相府門口相遇並不是偶然,而是他刻意為之,至于為什麼要掐著點站在風中就是為了與她刻意邂逅,他也說不清道不明。
反正再過幾日,趙輕眉三個字,將出現在趙氏一族供奉先人的祠堂中。
母皇堅持不允許他與趙輕眉和離,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趙輕眉死,只要她一死,那麼他就能再次恢復自由身,屆時百里姒將以鴻國皇女的身份,迎娶他為正夫。
芒碭山,將成為趙輕眉的埋骨之地!
大學士府中,這兩日司空闕幾乎是衣不解帶替母親伺疾,漸漸的,他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這日傍晚,伺候母親睡下之後,司空闕拖著疲憊的身軀,準備回丞相府看看趙輕眉在做什麼,連續三日未歸,他都未曾來得及親口與她說清楚事情的緣由。
「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兒?」
關山忽然攔在司空闕面前,語氣隱隱中帶著急迫,司空闕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我先回一趟丞相府,三日未歸,有些要緊的事情需要親自回去處理,最多兩個時辰就回來。」
「公子若是有什麼要緊的話需要傳達,屬下願意替公子跑腿代勞,您也知道,大人的病情反復無常,如今您是這府中唯一的主心骨,您若是不在,若是有什麼突發狀況,屬下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丞相府可有派人來傳話?」
「丞相身邊的隨從趙喜前日來過,只言府中一切都好,讓公子安心留下照料大人的身子。」
「還有呢?相爺可有說本公子親自做的蠶豆卷可還合她的口味?」
「說了,相爺對公子的一番情義很是感動,她說那蠶豆卷外酥里女敕,很是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