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女皇秦慕卿以南巡的名義,微服私訪,她與兄長司空念卿一家三口結伴同行,前來閱微草堂陪伴自己的母親。
庭院內,李輕眉正苦大仇深的看著自己的麒麟臂大象腿,本就沒有什麼身材可言的她,雖已在刻意控制飲食,但嚴重的水腫仍是讓她看上去像個圓滾滾的球,如今她的衣裳都是找人定做的寬袍。
就在她兀自神傷之時,听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看到滿滿與念卿的身影,而此時她的目光越過念卿,正犀利的看著站在念卿身側那名清麗月兌俗的女子,沉默不語。
「念卿!你與滿滿先隨母親進來一下!」
呼延幼薇有些忐忑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她懷中半歲不到的孩子似乎也被此時降至冰點的氣氛驚醒,正嚎啕大哭。
「別怕!你和媛兒在這里等我!」
司空念卿握了握呼延幼薇的手臂,旋即跟著自己的母親到了里屋。
「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張與文成陸雪七分相似的臉,令李輕眉很不舒服,令她忍不住想起當年文成陸雪歇斯底里的瘋狂模樣。
「我知道,她是呼延無距與文成陸雪的女兒呼延幼薇!」
「不僅如此!她也是司空念卿的妻子,我女兒司空芷媛的母親,你的兒媳!」
「她是呼延一族的血脈!」
「你娶誰為妻我都不會反對!唯獨不能與呼延一族還有文成一族扯上關系!」
「還有滿滿!回去之後將不得與呼延一族以及文成一族通婚這一條寫進祖訓中!」
「母親!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如此忌憚我們兄妹與文成或者呼延一族聯姻?」
原本打算帶著妻女與母親見面,幼薇雖為他誕下子嗣,但她的身份依然還是他的侍妾。
他本想告知母親他將冊封幼薇為正妃,但話還未說出口,卻因著她是文成陸雪的女兒這一事實,令母親對她產生強烈的敵意。
「因為他們的血脈有問題!與他們的血脈聯姻會累及後代子孫!」
「呼延一族與文成一族的血脈相連,他們的先祖曾經是血肉至親!他們兩族的血脈是禁忌的結合!」
「文成一族與呼延一族的子弟都早夭!你究竟知不知道傾心于她的後果有多可怕!」
「我反對你與她成婚!」
李輕眉有些恨鐵不成鋼,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是與仇人的女兒糾纏不清!
「我知道!」
眼前浮現那個女子恬靜的笑顏,司空念卿語氣中帶著篤定。他素來謹慎,她初入府邸之時,就已經將她的身份查的詳盡,他也曾勸自己斬斷情絲,但感情這種事情付出之後,也就如同覆水難收
此時氣氛變得異常尷尬,扶著李輕眉的秦胤忽而輕咳一聲,打破了死寂。
「其實也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悲觀,據我觀察,那孩子與呼延王鎮他們身上的特征不一樣,也許受到血脈詛咒的影響沒有呼延王鎮那些嫡系子弟那麼直接!」
「你別忘了,呼延無距與文成陸雪當年能誕育健康的孩子,這就說明他們二人血脈之中的桎梏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司空念卿有些感激的看向秦胤,沒想到危難關頭,秦胤竟會替他說好話,看到李輕眉的臉色明顯的緩和了些許,他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母親,明年開春,我要迎娶她為我的正妃!」
他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決定,李輕眉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已為人父的他,退去少年的青澀,多了一份沉穩,但那眸子中看不透的幽深,一如當年的司空闕。
「那母親就祝福你們夫妻二人!屆時母親會親自操持你二人大婚的事宜!」
她沒有資格拆散呼延幼薇與她的兒子,從這二人踏入她視線那一瞬,那就看清彼此眼中的深情。
作為一個母親,她是失敗的,既然念卿與那個女子在一起是幸福的,至于她究竟是誰的女兒,已然顯得不那麼重要。
「還有你,滿滿,你和言澈如何?為何他沒有陪你一道前來?」
女皇的眸子暗了暗,旋即浮現一抹牽強的笑容。
「就在上個月,他托戰姨母,親自前來退婚!將當年母後與他外祖交換的定親信物一並歸還!」
「差點忘了告訴父皇母後,女兒的婚期定在明年八月!」
「你的夫婿是誰!」
秦胤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傷情並未逃過他的眼楮。
「星夜澈欺負你了?」
秦胤滿面怒容。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殺機。
「父皇,我是女皇,誰敢欺負我!」
「那小子看上了秦氏的一位郡主!只能說妹妹與他注定有緣無分,要與妹妹大婚的夫婿是邰城家的小子,我的發小邰城翳!那小子脾氣不錯,人也厚道,關鍵是對妹妹很好!」
李輕眉看著司空念卿不住的對自己和秦胤使眼色,估模著女兒與言澈之間定是產生了嫌隙,于是強行壓下擔憂,就在她要起身回到前廳之時,忽而月復部一陣絞痛。
旋即一股熱流從身下涌出,她攥著秦胤的手,語氣中帶著絲絲顫抖。
「快!!快去叫千葉前輩,我!我羊水破了!」
她的產期竟是提前了半個多月!此時听到李輕眉即將臨盆。秦胤頓時如臨大敵,深吸一口氣,他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旋即有條不紊的指揮分頭行事。
「念卿!快幫忙抱你母親回房!」
「滿滿,你去烏托莊內的藥廬請你的外祖母!」
「讓幼薇去燒水!」
一時間草堂內的眾人頓時忙的雞飛狗跳。當千葉真一提著藥箱匆匆踏進房內的時候,就看到秦胤一臉緊張兮兮的看著自己。
「前輩,若是」
「知道了,保大人!」
秦胤不假思索的點點頭,旋即與千葉真一入了房內,此時的李輕眉面色有些蒼白,正在徐忍冬的伺候下,大口大口的灌著提神的千年山參。
她被冷汗打濕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腮邊,渾身都因劇烈的疼痛而不斷顫抖。秦胤取過溫熱的毛巾不住地替她擦拭著汗水,看著她因劇烈的疼痛而擰成一團的眉毛,秦胤心疼的蹙眉。
而候在門外的眾人听到房內傳出陣陣聲嘶力竭的壓抑喊聲,更是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