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奴家只是一時貪財,奴家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被那昆侖一族的公子哥兒蒙騙來的!」
她哭喪著臉,實在是想不起其他有用的信息,看著眼前殺氣騰騰的女子,她再也支持不住,尖嘯著就要奪路而逃。
「哪里走!」
「不必追!」
他與她初見的地方?心底似有呼之欲出的答案,但卻一閃即逝。
秦胤一臉茫然,于是匆忙取出自己時刻不離身的手札,反復翻閱許久,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
「放她走吧,我知道她在哪!」
「諾!」
「主子,可要歇息片刻再趕路?」
江炯鈺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主子滿眼的疲憊之色,他這是多久都不曾歇息過了?眼中都布滿了血絲。
「不必!你留下來善後!千葉前輩,我們走!」
「秦小子!哎」
這小子的意志力驚人,靠著對那丑丫頭的瘋狂執念,竟是兩天兩夜都未曾歇息,連短暫的閉目養神都不曾有。
若是換成全盛時期的他,也許不值得一提,但如今他內力盡失,與尋常人無異,又怎能真的承受住連日來的奔波勞累?
「無妨!」
他一刻都不想耽擱,他瘋狂的想要見到李輕眉,想要擁她入懷。就這麼安靜的擁著她,相顧無言也勝卻人間無數。
原來縱使對面不相識,亦無法阻隔他對她的思念與愛戀。
「別逞強!」
實在是不忍心,于是她一記手刀將秦胤敲暈,扛著他飛身離開了喜堂。
秦慕輕才至李府門外,就看到小廝們在痛毆那仍穿著喜服,人模狗樣的老乞丐,不解氣的她趁亂更是狠狠踹了那老家伙好幾腳,這才焦急的沖進喜堂。
定是父皇回來了,他知道母後尋了這麼個骯髒的貨色,于是在盛怒之下將這老家伙掃地出門。父皇終于回來了!
她一臉委屈的模樣,本想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撲進父皇的懷中,抱著多年未見的父皇哭的一如當年黃發垂髫時。卻不想喜堂內只有幾個收拾殘局的宮娥與小廝。
「朕的母後呢?朕的父皇可來了?」
「陛下,太上皇說去接太後回家,讓您與攝政王殿下不必擔心!他們過幾日就會回來!」
「他們去哪兒了?」
「屬下不知!但也許可能是去了無極學院!」
江炯鈺也是曾听她的夫君應離隨口提過一句,主子與李輕眉初遇是在無極學院。
似乎是在無極之路,當年主子以醫者身份在無極之路上與李輕眉初次邂逅,也許主子自己並未發覺,但應離卻說那是他第一次在主子古井無波的冰冷眼眸中看到一絲波瀾。
兩日後,已是黃昏時分。
風塵僕僕的秦胤站在無極山腳下,迎面是隱藏在岫岩疊嶂間的無極之路,依然是當年那座八角涼亭,只不過亭內撫琴的人從顏嬙換成了南山先生應離。
見秦胤站在通往無極之路的石階邊,應離壓弦止音,從石凳上起身,微微俯身。
「主子,她在夫子廟等您!這是孺子茶!」
若要踏上無極之路,定要飲下這孺子茶,秦胤的身份尊貴,自然是沒有走過無極之路。
當年他是由南山先生親自邀請,以教習的身份,入無極學院。
他走到那石桌前,盯著那杯琥珀色的孺子茶思索良久,忽而唇角綻出一抹釋然的淡笑。
他端起那杯孺子茶一飲而盡,旋即從容踏上無極之路,而與此同時,應離也回到八角亭內奏響迷幻之音。
看著在山道上健步如飛的秦胤,千葉真一有些悵然。
「這無極之路一生只能走一次,若還是無法治愈秦小子,那丑丫頭該怎麼辦?」
「前輩,你錯了,無論朕的父皇成功與否,他們二人此生都不會再分開。」
「父皇他總是小心翼翼的想要將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捧到母後的面前。卻不知在母後眼中,最美好的是他自己這個人!」
緊隨秦胤等人趕到無極山腳的秦慕輕與司空念卿看著山道上那孤冷的白色身影漸漸消失在雲霧中,女皇有些緊張的攥著兄長的手。
縱然秦胤沒有任何內力倚仗,但他本就心志堅定,異于常人,九千九百九十九階不到一個時辰已然輕松過半。
此時他正氣定神閑的邁過七千階,朝著八千階行進,漸漸的,他開始有些微微的氣喘,但腳下的速度卻並未放慢。
腮邊有溫熱的汗水滑落,于是他伸出手指想要將汗水拂去,但觸手卻是一片黏膩的腥氣,他嫌惡的蹙眉,旋即收回手掌。
血,他的手上都是血,但這血只能令他感覺嫌惡,此時令他恐懼萬分的是他的手,眼前的手根本就是**歲孩子的手,他還未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忽而眼前出現一個面生的宮娥。
「太子殿下,不好了,諸位親王以及朝中重臣正逼著陛下處死您的父親!」
「他們他們在高唐台!」
這是眼前一花,他瞬間置身于高唐台下,半空中出現一道急速墜落的青色身影,那是
「爹!!」
他怒嚎著就要沖向父親跌落的方向,忽而剎住腳步,不對,這是幻覺,是幻覺
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眼神恢復清明。
他這半生的經歷猶如折子戲般輪番在他眼前上演,那些過往的人與事一幕幕的真實呈現在他的眼前,他看到總是對他不苟言笑的外祖父,總是帶著柔柔笑意的外祖母
他再次經歷了逃出盛京皇宮,流落荒漠之時,與應離主僕二人餓的前胸貼後背,不得不與餓狼搶食的那段艱難歲月,師父的銀針時不時的扎向他手臂的刺痛仍記憶猶新。
但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他提醒自己這些都只是幻境,他不明白輕眉為何要讓他走無極之路,他早已勘破無極之路的奧義。
躊躇滿志的他取下別在腰間的竹笛,和著咧咧沁涼的山風奏響纏綿悱惻的相思曲。
不知不覺間已然越過九千階,他甚至看到夫子廟前的孺子牛隱隱約約的輪廓。
他有些失落,旋即心內涌起強烈的不安,她是不是嫌他走的慢,不耐煩的離開了?
于是他加快腳步,想要立即到達那夫子廟,猜測著她定是調皮的躲在夫子廟內等他。
「胤兒!」
耳畔響起夢魘般的聲音,秦素問!!
她就在自己的身後,他似乎都能感覺到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已經死了!」
「你已死在我的手里!!」
「你你怪我嗎?」
「你定也是恨極了我!」
這略帶苦澀的話語月兌口而出,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之後,他頓時愣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