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于禮制,新後侍寢,也是漢成帝數月來第一次召幸。
我倒是比第一次侍寢時更為緊張。
宮人們也是異常欣喜,早早替我收拾妥帖,迎上了等候在殿門外的鳳鸞恩輦,伴駕浩浩蕩蕩地往甘泉宮去。
轎輦幽幽地輕晃著,一如我此刻的心緒蕩漾,隱隱地有些焦躁不安,手心也微微沁出汗來。
「憐冬。」我輕聲喚道。
「娘娘,奴婢在呢。」轎輦一側並行的憐冬立刻向我伸出手。
「我竟莫名地有些擔憂。」一手撫著心口,一手緊握著她的。
憐冬輕笑,道︰「娘娘,您如今已貴為皇後,今兒個也算是您真正的大婚之夜,擔憂是正常的。皇上對您一片痴心,若是為了旁的,大可不必。」
心神稍稍被安撫住,遠遠已能瞧見披紅掛彩的甘泉宮,真如民間嫁娶一般熱鬧,確是我初次侍寢是沒有的。
一路被迎進了寢殿。里內已裝飾一新,處處透著喜慶吉祥,尤其案上的一對碩大的燙金龍鳳呈祥紅燭,熊熊舌忝著火舌,勢要燃盡熱情,火辣至天明。
憐冬小心翼翼地扶了我到紫檀雕花大床邊,與漢成帝並肩坐著。
年長的禮儀內侍蹲,將我們二人的衣袍下擺一角,緊緊地系在一起,又奉了合巹酒,方才禮成,便恭敬退下。
室內僅剩我與漢成帝兩個了,羞澀得竟有些不知所措,更不敢先行發聲。
一旁的他悄聲拉過我的手,溫柔地握著,沉吟道︰「飛燕,你終于成為朕的妻子了。」
語中的欣然和喜色不言而喻。
他從冷淡到熱情的轉變太快,一時讓我不知該如何應對,昔日的冷言冷語還依舊刺痛著我的心。
他輕輕攬過我的肩,繼續說道︰「如今你已是皇後,隔日便叫人把椒房殿收拾翻新,你搬過去,到底會比昭陽殿住得舒服些。」
椒房殿是漢室歷代皇後的寢殿,但想到前次因許後一事結下的怨懟,便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低頭嘟囔道︰「昭陽殿臣妾住習慣了,不想勞師動眾。何況,那原是許後的地方,皇上難道不再怪罪臣妾對許後的所作所為了嗎?」
只听他輕嘆了口氣,半晌不言語。
久到我以為他再次惱怒,正後悔不該莽撞哪壺不開提哪壺,忍不住抬頭輕瞄了他一眼。
他同時看過來,我又急忙低了頭。
「許後一事,是朕錯怪你了,欣兒都跟朕說了。她雖跋扈,但實未料想會如此……飛燕,勿要記恨朕。」
他言語真摯,態度誠懇,讓我又是忍不住驚訝,堂堂一個帝王在乞求我的諒解,何其三生有幸。更讓我驚訝的是劉欣,竟是他替我洗刷了冤屈,一個外臣在皇帝面前替一個妃嬪求情揭露皇後的死罪,他也定是鋌而走險地冒死覲見,我又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
可歸根結底,許皇後是因我而死,不無愧疚地說道︰「皇上,您別這麼說,到底,許皇後一事,臣妾動機也並不單純,若不是臣妾,她也不至……」
漢成帝忍不住打斷道︰「身正不懼影斜,是她有錯在先。何況,你為安傛華做的,也足夠消弭了歉意,你也無須再耿耿于懷了。」
想起他那日以為我誣陷許後時的暴吼怒罵,又對比今日知道真相時後雲淡風輕,忍不住背脊微微發涼。他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對待已無甚感情的許後尚且如此了,若是他日疑我心里還藏著別人,不知又該是怎樣一場血雨腥風。
見我蹙眉深思,只當我依舊介懷,他便湊身上前,附我耳邊輕聲道︰「還有你做的那盅參湯,濃郁香醇,定是廢了不少心思,朕明白你的心思,也相信你的為人。」
那湯,我悄悄擱下的,他竟都一清二楚,我的苦楚他也定是感同身受,想到此,眼眶不禁濕潤了,心頭也是一陣暖意。
「好了,不要多想了。**一刻值千金,你忍心負了這大好春光嗎?」
抬眸望進他眼中,滿滿將要溢出的愛戀和**,看得人發顫,還未來得及說出半個字,滿腔言語便盡數被他吞入月復中,細細摩挲品覺著,只剩周遭的溫度不斷攀升讓人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