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距離甘泉宮較遠,前去提人的侍衛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還不見回。
殿里有人可等不及了,小聲地嘀咕著︰「還審什麼呀?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若是沒事,丫頭哪敢胡謅主子的事情呀?」
「就是,還必須得重罰,這宮里就屬她們趙氏姐妹恩寵最盛,還要到宮外偷男人,當真是欲求不滿。」
……
聲音雖小,可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入耳中,言語污穢,不堪入耳。
許皇後安經娥聞言,面上的得意更盛了。我倒心緒平靜波瀾不驚,這些背後嚼舌根的話听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若是時時較真,那豈不是活得很累?漢成帝听了可不舒服了,臉色越來越難看,怒喝道︰「有人平日議論朕听不到也管不著,可這是甘泉宮,若是再讓朕听到什麼惡意中傷的話,立刻拖出去,拔舌!」
殿內立刻噤了聲,連大氣也不敢出。
許皇後干笑兩聲,道︰「皇上何必動怒呢,姐妹間的玩笑話罷了。話說都等了這麼會兒了,怎的還不見犯人帶上來?」
漢成帝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回道︰「皇後若是等不及,大可先回宮去。」
許皇後吃了癟,賭氣地不再開口。
又過了會兒,派出去提拿惋秋的兩個侍衛終于慌張地跑回來了。
「皇上,大事不好了,犯女惋秋在獄中撞牆自殺了!」
「什麼?!」我攥緊了手中繡帕,一顆心也立刻揪得緊緊的。
漢成帝「蹭」地站起身,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
侍衛哆嗦地回稟道︰「回皇上話,奴才們趕到大牢時,犯女已經死亡,身體冰冷僵硬,許是昨日夜里便尋了短見,在尸身旁發現布條血書一件!」
夏公公忙上前用玉盤接過那血淋淋的布條,呈給皇上。
漢成帝快速瀏覽過,面上神色復雜,由震驚到鎮定,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想是對惋秋的死有了定論。喚過夏公公,耳語一番,公公連連點頭。
遂在殿內高聲宣布道︰「傳皇上諭,犯女惋秋獄中自盡,呈血書一封,聲明自身從未說過也未見過趙氏婕妤合德半點有違婦道之事,謠言純屬子虛烏有,願以死明志,還趙氏清白。故赦趙氏無罪,恢復婕妤位分尊崇,犯女惋秋念其正直剛烈,及時澄清事實,予以厚葬。闔宮傳達,不得再滋生事端!」
指間的錦帕已快被絞爛,沒想到惋秋竟真的走上了不歸路,昨日的探視,我應該看出端倪的!心中亦是悔恨,與許皇後之間又沉重地搭上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許氏听完旨意,立刻從位上下來,奪過血書,瞪大眼楮看了又看,嘴里喃喃地念著︰「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本宮是親耳听她說過的!」
安經娥也憤憤地幫腔道︰「是啊,皇上,當時披香殿外,數十個宮人也有不少听到了的,一定是他們串謀好的的,皇上明查啊!」
漢成帝冷哼一聲,道︰「好啊,侍女惋秋已以死明志,你是否敢呢?若是,朕便信了你!」
安經娥立刻畏縮地低下頭,驚懼地連連說道︰「皇上饒命!皇上息怒!臣妾不敢了……」
「不敢就閉嘴,朕還未追究你等在宮中濫用私刑之罪!」
聞言,連許皇後也不敢再造次了,畢竟皇上親自到椒房殿要人時,那血腥場面是親眼目睹了的,任她如何也難以開月兌。
漢成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並未真就追究下去,到底許氏和安氏宗族勢頭正足,即便是定了個「濫用私刑」之罪,也未必會對她們構成實質性的傷害,奴才的命在那時候不值錢。
「再傳朕諭,從今往後,宮內若是再發現宮女與內監私通一事,不得任意虐殺,可上報內務,視情況允許結為‘對食’,相攜終老。」
皇恩浩蕩,封建迂塞的王朝,這樣一條旨意,該是多大的恩澤,可惜,惋秋和小順子不幸成為了奠基石,看不到這一幕,願他們在天上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