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禍水也許就是指如此美人吧,不管多少次,東嚴正仍是覺得獨孤明月確如天上明月,不似在人間啊!
待獨孤明月坐上主位,議事廳眾人齊齊行禮。
「宗主。」
「各位皆是明月的前輩,無需如此,再者宗主大典尚未舉行,明月實不敢當。」
「無妨,大典只是過場儀式,如今武神鐲正帶在宗主的手腕上,無人會質疑您的宗主之位。」
東嚴正義正言辭,倒教獨孤明月不好再謙虛下去。
「不知眾位長老有何事指教?」獨孤明月暗自猜測,莫非是馬四海與三長老的重傷?
「恩,這件事情關乎天宗未來的生死存亡,還是請八長老為宗主詳細道來。」東嚴正面色一正,立刻將八長老推了出來。
八長老看見獨孤明月後一直有些忐忑不安,他是知道三長老以及馬四海的所為的,正想閃躲不讓她注意自己,偏偏東嚴正不給他好過。
八長老還是經歷過大場面,怎麼說也是天宗的長老啊,就算有些不安面上也看不出絲毫。
待八長老將事情的原委詳細的復述了一遍,獨孤明月這才知道竟是為了這人事之爭,這顏九倒是有意思,雲堂主與八長老一反一正的評價更是加重了獨孤明月對顏九的好奇。
「如此看來,雲堂主與八長老的話都有道理,雲堂主所說乃是顏九平日的為人處事,而八長老一再強調顏九的商業天分,我看不如請顏九來此,我們也看看他到底是哪種?是一無是處還是天縱奇才?或是其一?或是二者兼具?而後再做決定,各位意下如何?」
眾位長老與雲惜花都無異議,于是乎傳令帶顏九。
顏九此時真是渾身都在哆嗦,他惹了什麼事情了,竟然帶他去宗內總部?
他就是一小人物,他常認為自己就和螞蟻一般的渺小,無人注意他的存在,他也樂得逍遙,陪著妹夫混混日子,過的挺自在,反正自己也就是天宗外圍再外圍的弟子,原本還是堂主身邊的,可自從上回在御天王府里壞了事後,他就被打回原形了,開頭他還沮喪了一陣子,後來一想也挺好的,至少沒啥危險,也費不了什麼力氣。只是自打那次之後,顏九的膽子越發的小了。
顏九此時這心啊,就是叮叮咚咚的上下打鼓個不停,腳也差點不听使喚,就快軟了,可那前面領路的大哥眼神可凶,他又不敢真軟下,萬一惹火了那凶大哥可怎麼辦?他可是風雲樓的天衛,比他這小嘍高級多了。
他平常連堂主的面都見不著,更別說那高高在上的長老們了,這倒是咋回事啊?顏九此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心中的那個悔啊,怎麼平時沒多去廟里燒燒香呢,海神庇佑啊!
看著這怯懦無比,一直瑟縮著身子躲在椅子上的人,獨孤明月實在有些質疑八長老的眼光,這樣的人真的是個經商天才?
此人長相猥瑣,八字眉與細長的小眼一結合給人一種啼笑皆非之感,若是在前生興許能成為個笑星,可如今要做天寶堂的負責人,他能行嗎?
獨孤明月蹙著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顏九,良久,她仍是做不出個決定,也罷,給他個面試機會吧,不能連個機會都不給他就直接把他淘汰了,雖然獨孤明月心中以為他一定過不了第一關。
「顏九?」
已經嚇呆了的顏九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他整個腦子都成了一團漿糊,剛進風雲樓議事廳,他就被那樣的大場面給駭住了,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坐著的,那其實是八長老想給他點甜頭也讓他放松一下,誰知道弄巧成拙。
現在的顏九眼前出現的都是刑囚酷刑,忽然間一把刀子就這樣砍了過來,他猛地睜開眼站直了身子,這才發現剛才都是幻覺,顏九冷汗直流,看著眼前這些他本應該一輩子都見不著的大人物,就那樣傻愣愣的呆立著。
八長老看形勢不對,趕緊打了顏九的肩膀,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顏九的記性還算不錯,他暗道,咦,這老頭好生面熟啊,啊,上回隨鳩鏌 去錢莊辦事,正是與這老頭有過爭吵。顏九忽然間有種恍然大悟之感,他登時覺著老天怎麼對他這麼殘忍啊,上回在錢莊他也不過就是隨便一說,怎麼人家就要他的命了呢!「顏九,別愣著了,宗主有話問你呢!」
顏九隨著八長老所指瞧去,天啊,好個仙女,他只瞄了一眼,就再也不敢抬頭了,他那是自卑啊!
「好了,顏九,听八長老說你有經商天賦,我也不主觀臆斷你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不如你說說若是你來做這個天寶錢莊的大掌櫃你會怎麼做?」
問完這個問題,眾人都注視著顏九,看看這樣一個人能回答出什麼話來,可是諸位長老伸長耳朵等了老半天,顏九仍是一個屁都沒有放出來,八長老此時只能是干著急,他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一時間他也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看錯了人,保不定那天只是他的突發奇想或是直接從哪听來照搬的,八長老真是有些悔恨交加,這顏九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顏九此時是渾身發軟,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覺得也不是那麼恐怖,各位長老都挺和善,只是宗主問的問題有些叫他模不著頭腦,可是他听明白了宗主問他要是他做了天寶錢莊的大掌櫃會怎麼做,說實話,這問題顏九從來沒想過,甚至做夢也不敢做。
「哎。」八長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覺得今天他的老臉全部都丟光了,可他沒法把氣都撒在顏九身上,畢竟人家沒做錯啥,是他自己的錯,都是他怎麼就瞎了眼覺著這膽小如鼠之輩是個奇才?
就在顏九大腦混沌之際,他耳邊就這樣傳來了八長老的一聲長嘆,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這一聲長嘆中飽含的失望悔恨。就在這一剎那間顏九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從前他也不是那麼膽小的人,想到他曾經的抱負,想到了他的少年壯志,也想到了那個傷透了他的心的姑娘……
顏九覺得多年沒有感到的那種熱血沸騰又回來了,他鼓起勇氣看著廳內的天宗最高層的大人物,挺起胸膛迎著他們鄙視的眼神,也在心中給自己打氣,他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著,今天也許就是海神的保佑,也許他能夠就此扭轉乾坤改變自己一生的卑賤命運。
「回宗主,錢莊就是為了錢生錢,最重要就是為了金幣,所以自然錢莊的利潤才是主要目標,也是最根本的,眼前錢莊雖然規模大,可沒有一個完整的制度,各個地方的錢莊都有各地的掌櫃全權負責,很有可能造成銀錢的內部流失,無規矩不成方圓,顏九認為應該建立一個天寶錢莊所有人都應該遵守的章程,任何人都不可違背,一旦違背就必須由天涯執法。
而且目前錢莊的項目過于稀少,只是由客商存錢之後再借錢給他人,沒有其他的經營項目,而且客商來來往往存錢的期限並不長,如此一來錢莊根本難以得到最大的利潤,因此應該積累多些大客戶,尤其是家有恆產,不大動用的那種,錢莊可以給他高些的利息,甚至與帝國財政合作,讓他們將錢存在我們錢莊,而後我們可以將錢拿去投資,或者幫助他人投資,若是有人看準了一個好的行當,譬如說是做茶行一開始卻沒有錢,若是經過天玄的考察,覺得此人人品可信,錢莊可以收適當抵押把錢先借貸給他,之後可以收利息也可以不收,若是不收利息則要求他們在茶行的每年全部盈利中分一定比例給我們錢莊,這樣一來才是以錢生錢……」
顏九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他實在是口干舌燥,猛然間才想起來他這是在哪呢,心底還是有些害怕的四處張望了起來,卻發現風雲樓的議事廳內所有人都是張口結舌驚嚇過度的模樣,甚至包括八長老也是一樣,而雲惜花根本就是被雷給轟了的模樣。
風雲樓議事廳一時間如同是冰雪覆蓋般,靜寂無聲,只除了顏九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畢竟他功力最淺,僅僅是個末流人物。
獨孤明月最先回過神來,她被嚇到了,她真的完全被嚇到了,她甚至有個令她興奮的念頭,這顏九會不會和她是同一個地方轉生來的?而且也有前生的記憶?
「顏九,你知道聯邦嗎?」
「回宗主,小的不知。」
「那地球呢?」
「地球?宗主說的是不是蹴鞠?」顏九很是納悶,宗主的問題真是奇怪,地球?蹴鞠里的球也不叫地球啊。
獨孤明月一听便知道他不是,他只是天冰的人。雖然有些失望,可她還是很滿意,真是人不可貌相,在他說話間,他那八字眉與眯眯眼一時間變得平整而有神起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不可忽視的光芒,這也就是奇才吧,他竟然能夠想到這麼多先進的經營理念與手段,雖然完全沒有理論體系,話語間的想法也不夠成熟,可是他能夠想到,這就已經是不同凡響了。
獨孤明月掃視了其他人,發現都反應過來了,只是雲堂主的表情很是怪異。
雲惜花此時實在震撼無比,她從未想過那怯懦膽小的顏九竟然一時間仿佛完全從內到外的換了一個人一般,他滔滔不絕的說著錢莊的經營之道,他的眼中爆射出的精光將他整個人的樣貌都改變了,變得振奮,變得激揚,他的身形似乎一霎那變得高大起來,發出一種莫可逼視神采。
「八長老,不錯。」東嚴正算是佩服了,雖然他有些還是听不太明白顏九說的什麼,可是他知道他比馬家兄弟高明多了,至少他听明白了一個那就是無規矩不成方圓,真是正確啊,其實天寶錢莊一直是東義流管的,可他是個半調子,錢莊也根本就是馬家兄弟做主了,那麼大的錢莊,幾乎遍及整個天冰大陸,那可是用了暗夜帝國的寶藏建立起來的啊,可每年的盈利才區區五千萬金幣,東嚴正是有苦難述啊!
「好,顏九,你說的很好,那些想法都很不錯,接下來交給你一個任務,盡快擬出來一個錢莊所有人都必須遵循的章程,要三份,一份給我,一份給八長老,一份給天涯堂主,知道嗎?」
顏九終于流露出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他忽然間覺得幾十年壓在他身上的大山就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了,整個人陡然輕松了起來,他實在忍不住,他心中五味陳雜,他哭了,哭的是驚天動地,哭的所有人幾乎都受不了了,不過也不好打攪他,干脆都封了五感六識,等顏九哭睡了過去這才叫天衛把他抬走。
「呼」。
在顏九被抬走之後,廳內所有人都緩了口氣,東嚴正微微一笑,這顏九的真情流露實在有意思,只是哭的太嚇人了。
「雲兒,你看?」東嚴正還是要征求雲惜花的意見,畢竟是她堂里的人嘛。
「哼。」雲惜花不想應聲,可也不得不應,這顏九確實是讓她刮目相看了,沒想到他還有這本事。
「好,那等顏九把那章程寫出來,咱們再商議看看他能否勝任。」
「二長老,明月還有個問題。」
「宗主請講。」
「這顏九雖然有天分,可是畢竟還是膽子小,他一個人恐怕撐不了場面,還得派個人跟著他,此人一定要忠誠無比,沉穩有度,為人機靈,應變快速,如此方能震懾錢莊各位分掌櫃以輔助顏九。」
「恩,宗主此言有理,顏九其人懦弱慣了,恐怕一時間也改不過來,不找個人看著他怕是不成,可是派誰?」
眾位長老又思考了起來,二長老此時出了聲,「不如就請宗主的侍女夜霜姑娘任天寶錢莊的大掌櫃,畢竟夜霜姑娘也曾經做過錢莊的買賣,顏九就干脆做副掌櫃好了,天寶堂主副堂主之位暫且虛懸,由雲兒代理,等抓回馬雙刀再議堂主副堂主之位,宗主看呢?」
「恩,這樣也好,不過我要問問夜霜的意思,還請各位長老諒解,畢竟她是我的好姐妹,明月從未將她們視作侍女。」
「是,我等靜待宗主的決定。」
坐在天宗總部風雲樓議事廳的主位上,看著窗外的雲淡風輕,獨孤明月勾起了一抹醉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