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白衣縴塵不染,身上背著個簍子,手上拎著個布袋子。就算長了一張俊秀的臉,也無法抵消他身上的違和感。
他這一身哪像是來參加的宴會,更像是個才從深山里回來的。
眾人皺眉,侍衛們也準備上前阻攔。
侍衛們還來不及上前,秦安然已經上前。
「師傅,你真的來了?」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喜悅。本就美極了的臉在這一抹笑意下被渲染得越發美的淋灕盡致。
師傅?
眾人咋舌。
這個年輕的俊美男子居然就是傳說中的神醫?
神醫是近些年才出現的,若是哪一處有什麼疑難雜癥或者說重大的疫情。神醫就會翩然而至,以出神入化的醫術施救。等施救完成,人們去尋找他蹤影的時候,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他來去無蹤。但醫術卻是毋庸置疑的。
很多高位者都想招攬他,卻連他的影子都找不到。
十三公主的師傅就是他?
難怪十三公主能如此受寵,想必其中有極大一部分是他的功勞吧。
但白衣男人卻絲毫都沒有被蠱惑的樣子,反而皺了皺眉,「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謝謝師傅能來。」
男子的話可以說是不識相,甚至是無禮的。但秦安然仿佛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態度,不但沒有在意,反而引著他就坐。
席上只有一個空位,帝後下的第一個位置。
一般來說,那是太子或者及其受寵的皇子皇女的位置。但現在卻直接將它空出來給一個神醫?
一個醫者,就算是神醫都不應該得到這般待遇,難道這位神醫還有其他身份?
妲寂抬頭看了眼來人,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挪開視線。
蘇皎皎和妲寂靠得不遠,看到妲寂的同時,蘇皎皎的身影自然而然的落入了神醫的眼中。
看到蘇皎皎的臉的剎那,神醫瞳孔驟然放大,就連呼吸都急促起來。死死盯著蘇皎皎,仿佛看到了什麼神奇的東西。
「師傅,師傅,你在看什麼?」
神醫的表現這麼明顯,在他身邊的秦安然幾乎是瞬間都發現了。
「無事。」神醫深吸了幾口氣,將心中的震驚壓下去。
居然是真的,他居然看到了真人!
這麼灼熱的視線,蘇皎皎不可能視而不見。
她模模自己的臉。
自己貌似還沒有達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為什麼這個神醫看到她跟見鬼了一樣。
她還是別自戀了,人家應該是在看上仙。
有妲寂那麼個吸楮的存在,蘇皎皎對自己的容貌可沒多少自信。
宴會之後。
宮人領著眾人到御花園里賞花。
三人在涼亭那兒停下。神醫突然走了進來。
「妲公子?」神醫已經從秦安然那里得到了妲寂的信息。
「嗯,有事?」妲寂將書放到一旁。
看到了書名的神醫︰••••••
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什麼鬼?
「咳咳,妲公子你們這還是從哪里來啊?」神醫虛咳了兩下。
「京都。」
「京都?妲公子是京都人?京都可是個好地方,桃花格外的美。花美人也美。妲公子身邊的這兩位女子也是個頂個的美人。」神醫道。
「不是。」
「嗯?」
「我們不是京都人。」
「哦,抱歉,搞錯了。那妲公子可是韓國人?韓國也是個好地……」
「這位公子到底想問些什麼?」蘇皎皎代妲寂道。
問到這個份上,他們也是還不能覺察出不對,脖子以上的部分想必是無用的。
蘇皎皎一說話,神醫指尖微顫,顯然有些驚慌,「不過好奇,妲公子若是不願意說也可。」
蘇皎皎坐下,半撐著腦袋又細細看了看神醫的五官道,「我瞧你有些眼熟,以前是不是見過?」
語氣漫不經心,帶著點疑惑。
這神醫長得確實有些眼熟,但是她一時之間卻實在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未曾。」
「哦,我們公子需要安靜,神醫要是無事的話,就離開吧!」蘇皎皎無趣的將人揮散了。
他一直在這里蹲著,叫那些女子們怎麼好意思上來和上仙說話。她又什麼時候才能完成任務?
神醫生來從未得到過這種待遇。
若是一般人敢這麼對他,他就算面上妥協了,私下里定然要給那人一點‘好東西’。
但面前的人不是一般人。
神醫退下後,不過片刻,就有女子掀開簾子進來。
秦國風氣開放,男女大防並不是很看重,男女獨處也不是不可以。
來的是鎮遠大將軍的獨女。
鎮遠大將軍在秦國內外都是威名赫赫的任務,但唯獨對上自己的女兒就什麼招都沒有了。寵女兒寵得那叫一個無限度。
她也被養得格外的肆無忌憚,比起一般的大家閨秀的更加的大膽。
跟個牛皮糖一樣黏在妲寂面前,就算妲寂的冷臉都沒能鎮不住她。一個勁地往前擠。
神醫走到角落,嘴唇翕動,「信息傳回去了?……那就好,讓他們快些來。」
空氣微微振蕩,消失于無形。
說完話,神醫整理了一下衣袍,扭頭去看妲寂。
鎮遠大將軍的小姐正一個勁地纏著妲寂,硬是要妲寂開口陪她說話。
妲寂雖然已經被她煩得眉頭輕皺,但是他仿佛不怎麼會拒絕人。就算是不喜她,也沒有說出什麼重話。
倒是蘇皎皎顯得很不高興。
「鄭小姐貌似很不知禮。」
「你是何人?一個奴僕也能隨意插話。妲公子,你這女奴貌似很不知禮,不如我另外送幾個更好的給你。」鄭小姐皺眉。
他的父親位高權重,又甚是寵她。縱使她性子刁蠻,在這首都甚少有人敢當著她的面直接說出來。更不要說說這話的還是這麼一個地位低賤的奴僕。
妲寂眉間的折痕越發的深,眉頭輕皺的模樣,令所有看到他眉間痕跡的人都忍不住想伸手為他撫平。
他抬頭,聲音罕見的帶上一抹細微的冷意,「誰告訴你她是女奴的?」
「不是嗎?」
正在男子身後的不是女僕還能是什麼人?
「請離開,我不喜歡放誕刁蠻的女子。」
妲寂這樣的話對任何一個女子都是一種極大的侮辱,鄭小姐長那麼大從未收到過這種侮辱。
若是旁人,她大可以一鞭子抽上去,叫那人認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刁蠻,但現在說這話的人卻是自己喜歡的男子。
「妲公子這是要為一個女奴得罪我?」鄭小姐道。
一個小姐一個女奴,是個明眼人都應當知道這天平該向那邊傾斜。
但是她忘了妲寂對話,蘇皎皎並不是一個女奴。
妲寂抬頭,「是又如何?皎皎,請將鄭小姐送出去。」
「誒!」蘇皎皎歡快的應了聲。
「妲公子,你,你為了一個女奴這麼說我?你就不怕我爹爹知道嗎?」鄭小姐雙眼微微濕潤,看上去有點楚楚可憐。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把她的身份放在眼里。
妲寂不再搭理她,任憑她垂淚。
「鄭小姐是鎮遠大將軍的女兒?」
不知何時,神醫走了回來。
他半倚在柱子上,白衣勝雪,這麼微微側頭,鴉色的發偶有幾縷在空中飄揚,別有一番清雋飄逸之態。
被這麼一個俊秀的男子看著,鄭小姐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入了神醫的眼。
這神醫不但長得美,還醫術高明。平時對誰都什麼好臉,現在對自己這般為何莫不是對自己心生好感?
便微紅著臉,「是。」
神醫微微上前幾步,笑意淺淺,仿佛真的對她動了心。
其余小姐雖然沒有上前,但是都關注著亭中的情況。
見神醫這般表現,自也是認為神醫看上了鄭小姐,恨得幾欲將手中的絹帕絞壞。
早知這般能入的神醫眼,她們也上前去了。
而且看上誰不好,居然看上首都最刁蠻任性的鄭大小姐。
是不是,眼楮壞了?
「世人皆言鄭小姐刁蠻任性,不可一世,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嘛。」
他的聲音雖然天然的有些冷,但是現在卻溫溫柔柔的。動听得讓人耳朵癢癢的。
「是嗎?」鄭小姐局促的理理耳邊的碎發。
期待著他下面的話。
旁觀的眾人︰這個神醫絕對眼瞎了,而且瞎的還不止一點半點。
「是啊。」神醫的聲音越發的溫柔,和鄭小姐站得極近。語氣卻驟然降至冰點。
「你明明比他們說得刁蠻百倍。你不過是有個好父親罷了,若是沒有你那個父親,你現在甚至連一個女奴都不如。自己都沒看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說別人。」
話猶如暴風驟雨,劈頭蓋臉的砸在鄭小姐身上。打得她猝不及防。
這是怎麼回事?
神醫不是對自己心生好感準備夸贊自己嗎?現在為什麼會這麼說自己?
一天之內被兩位男子這般說,若是讓旁人听了去,她還有何臉面在首都行走。那些看不慣她行事的人在私底下還指不定這麼編排她呢!
「神醫,你••••••」
「我,我什麼我?你說得別人,別人就說不得你嗎?你就這麼金貴?」
神醫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發覺毒舌得很,一字一句都精準的戳人痛楚。
蘇皎皎揚眉,看向神醫的目光中帶著打量。
這神醫說話的方式,她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呢?
難不成她還真的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過他?
覺察到蘇皎皎的目光,那神醫非但不惱,反而回贈了她一個笑容。
蘇皎皎也禮貌的回了個笑容。
妲寂護她是因為幻境中的感情還有殘余,這不奇怪。但這神醫幫她就讓他有些奇怪了。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為什麼幫她,但是禮貌還是要有的。
知曉幾人聯手坑自己,鄭小姐直接哭著跑了出去。
有了鄭小姐這個前車之鑒,其他小姐都不敢上前掠其鋒芒。
讓蘇皎皎一個勁的嘆息說虧她廢了那麼大的心思進宮,什麼都沒有撈到。
說來也奇怪,自從宮中歸來後,秦安然和神醫先後來拜訪。
秦安然是帶著皇帝的賞賜來的,說是為了答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人長得美,做什麼都美,就只是默默的坐在大廳里,看上去都像是幅畫。
可惜是對上的卻是塊石頭。
蘇皎皎怨懟的瞪了妲寂一眼。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女子為伴,要求那麼高嗎?
他們雖然不過走了三個地方,但是見了不下百位美人。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每個地方的女孩都有她的特點,雖算不上極美,但也各有特色。就是截木頭也該發芽了。
可惜面前這人是棵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