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妲寂和蘇皎皎相對而坐,妲寂翻看著手中的書籍,蘇皎皎模了模茶壺。
茶水似乎有些涼了。
不多時,幾個人閃進了房間。
「君上。」幾人半跪在地。
「起來吧。」蘇皎皎將杯子一一擺好,再一一斟滿。
幾人起來,也沒有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整齊的站成一派。
跳躍的火光照亮了他們的臉,那是一張張年輕稚女敕的臉,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少年人的沖勁。
蘇皎皎,「坐吧,這位是我哥哥妲寂。」
幾個青年這才坐下。
「君上,您要我們做的我們已經做了。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其中年紀稍長些的青年問。
「兔族里面已經足夠亂了,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就可以將蛀蟲趕出去了。」
這三個人是兔族年輕一代中頗有威望的。
兔族的人很多都在被壓迫中長大,但是少年人和成年人不一樣。
成年人在一次次的打擊中會習慣性的認輸或者妥協。
但是少年人不會。越是打擊,越是壓迫,他們心中的熱血和不服輸就會一點點的蓄積。打壓得越狠,反彈的越狠。
他們的一腔熱血早已在沸騰,需要的不過是一個爆發的契機。
而蘇皎皎正好給了他們這樣一個契機。
「還有一個人呢?」蘇皎皎記得很清楚,頭領是四個人才對。
話音才落,那最後一個人才姍姍來遲。不過來的不止他一個人。
「大長老!?」
「大長老!」
坐著的三個年輕人猝然起身。
「真是貴客啊,大長老這是來抓我去賠禮的嗎?」蘇皎皎面色如常,底下卻不著痕跡的往妲寂那邊移了移。
妲寂抬眼看了看來人。
須發盡白,明明是最為溫軟的兔族,卻長了張剛正不阿的臉,不笑的時候簡直嚇死個人。
「我沒有惡意。今天來這里,不過想和你談談。」大長老在蘇皎皎對對面坐下。
「談什麼?」
「談你們之前談的事?」
蘇皎皎一挑眉頭,有些不清楚他的意思。
這人到底想干些什麼?
對于大長老這個人,蘇皎皎是不太清楚的。
因為自從她來了兔族,這個所謂的大長老就一直處于閉關狀態。從頭到尾,她連這個人的臉都沒見過。
怎麼現在突然就找上門來了。
不過令她更好奇的是,二三四五長老都不知道她的小動作,怎麼這個一直宣稱閉關大長老卻知道了。
不簡單啊,不簡單。
「我不過關心關心我以前的下屬們。怎麼,這樣也不行?」
他這麼不可信嗎?
大長老皺皺眉,蘇皎皎居然從他那張板正的臉上看出了無奈。
他再次重復道,「我沒有惡意,我想幫助你們?」
他的回答超乎了蘇皎皎的想象。
幫助她?
這個大長老正常?
他就這麼確定她這是在幫兔族?
蘇皎皎突然發覺一個問題。
仿佛這些個兔族長老都感覺自己對她很了解,自以為是的為她做的事下定義。
「你怎麼就認為我這是在幫兔族,沒準我是看那幾個長老不順眼,就想這個兔族分崩離析呢?」
這些個長老的態度真是令她不爽極了。
誰知,大長老卻是笑了,嘴角微微彎了彎,給那張本有些嚴肅的臉染上一抹慈柔。
「我和你的父母談過,那樣一雙父母養出來的孩子不會錯的。」
「別以為搬出我父母有用。」蘇皎皎撇撇嘴,眸色卻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
大長老繼續道,「你確實值得他們自豪。你所做的事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做的。」
听到這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了他的身上。
灼灼如火。
他們,他們剛剛听到了什麼?
「別那麼驚訝,我說的是實話。我族的人不善力不善智,其中的奸佞小人卻不少。其實現在的狀況,很久以前便給了預警,只不過那時的我們都沒有在意••••••然後久病成疾。」
「我本也想進行變化,但是總是怕這怕那,一拖再拖。最後連我也束手無策。然後我選擇了逃避。直到你們的出現••••••那時我就知道,我族的希望出現了。」
他溫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座的眾人,除蘇皎皎和妲寂以外的人在這目光之下都不由得將自己的腰挺得越發的直。
「哦,什麼時候兔族的長老那麼無能了,你們不是一直很能耐嗎?」蘇皎皎冷笑道。
對于這個老頭的這一堆廢話,她一個字都不相信。
「既然你想幫助我們,你能給我們什麼?」
光說不練什麼的誰都會,她不是個熱血青年,任何一個人說幾句自以為很豪氣的話就能讓她熱血沸騰,然後拋頭顱灑熱血。
大長老顯然也料想到她的反應,「這是自然。只要你答應了,從今天開始不僅是我,三長老,還有我們手下的人都為你所用。」
一枚白色玉佩被他放在桌上,「這是調令,有了這個,我們手下的人都會听從你的命令。」
「三長老?」蘇皎皎捕捉到了其中的有趣字眼。
三長老可是明晃晃的虎族的擁護者,什麼時候和大長老是一邊的了?
大長老靠在椅背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是嗎?」
他雖然一直在旁觀,但並不表示他真的什麼都不管。
既有那份心,也必須得有那份力。
蘇皎皎將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這玉一看就價值不菲,拿在手上溫溫潤潤的,散發著溫溫的暖意,就像才在太陽底下被曬得暖烘烘的石頭。
「沒想到兔族老一輩還是有幾個有腦子的人。」
蘇皎皎的話听上去有些難听。
她不在乎這些人,自然也懶得照顧他們的情緒。
她幫兔族這一把頂多算是自己的一點兒惻隱之心,幫了是情義,不幫也是理所應當。
大長老看起來是一個嚴謹刻板的人,但是心性氣度是其他幾個長老所不能及的。
縱使听到蘇皎皎說這樣的話,臉上的表情也不帶變化的。
「沒有準備的話,不就是空話了嗎?」
他一點兒都不擔心蘇皎皎會不同意,送上門來的助力,不收才是傻子。
白玉在蘇皎皎的手里流轉,她突然將白玉遞到妲寂面前。
妲寂伸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從蘇皎皎的手中將玉佩拿起。
明明是白玉,在妲寂的手里,卻一點都不突兀,兩者幾乎是同一色。
「多謝大長老的鼎力支持。」
大長老走出去沒多遠,正好就遇上了匆匆趕來的三長老。
「完了?」
「完了。」
「結果如何?」
大長老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很圓滿。她確實是一個值得輔佐的人。」
「這妖界的風水是越來越不好了。一個偌大的兔族,居然找不到可以與這兩兄妹媲美的人。難怪我族會落到這樣一個境地。」
那兩人的心性手段,連不知道大兩人多少歲的大長老也不得不嘆服。
蘇皎皎雖然是半路上撿來的君上,但是不過在族中待了幾日,便能抓住他們最大的弊病,從而一朝改天換地。
那個妲公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雖然他從始至終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是蘇皎皎卻將最終的決定權交給了他。
不得不說,前君上將兩人教養的極好。
他們沒有抓住上一個機遇,讓前君上枉死這一次定然不是再將它放走。了!
「哥哥,你覺得他們可信?」
遣散了幾個年輕人後,蘇皎皎問妲寂。
妲寂將玉佩換給她,「你不是都已經做了決定了嗎?」
她既然選擇將玉佩放到他面前,那就表示在她的心里,她已經同意了這一次結盟。
「雖然現在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不過這樣我們現在也不算是孤軍作戰。死也能拉個墊背的。」蘇皎皎亮出兩排大白牙,「蓋聶那邊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不會太久,也不能太久。他該知道。」
太久的話,就算流岸他們三人是傻子,也該覺察出點什麼了。
「那就好。」蘇皎皎打了個哈欠,「哥哥,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好。」
次日,兩人結伴上了街。
好歹來這里逛了一圈,兩人卻沒有一人真真正正的好好看看這妖界。
逛了好一會兒,兩人選了個客棧歇息。
這妖界的食物酒水倒是別致。
「美••••••公子叫什麼名字?」皮鞭的破風聲在耳邊回蕩,調笑的聲音在驚碎了一室寂靜。
所有人都不由得轉頭去看到底是何人那般放肆。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很多人都悄無聲息的將自己的視線收回去。
居然是大公主?
少管閑事,少管閑事活得長。
大公主的事情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管得。
妲寂和蘇皎皎也回頭,這才發現女子是在和兩人說話,
面前的女孩,一頭柔順的黑發。黑色的裙子上繡滿了繁復的花紋,行走間淡淡銀光閃爍,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她有一張漂亮的臉蛋,雖然現在看起來還顯得有些稚女敕,但一看便知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眉宇間淡淡的凶厲氣沖淡了這一份美麗,看起來反而顯得有些凶狠跋扈。
「姑娘,你這是在和我們說話嗎?」蘇皎皎指了指自己。
妖尾這才發現這個長得好看極了的公子旁邊還坐著一個和自己一般年紀的女孩。
不過沒自己長得好看。
「小美人乖,本宮沒有和你說話!」妖尾吊著眉梢。
一個乖字嚇到了蘇皎皎。
蘇皎皎無所謂的聳聳肩,滿是興味的對妲寂擠眉弄眼,「哥哥,和你說話呢?」
妲寂縴長的睫毛動了動,淡如冰雪的雙眸輕輕的落到妖尾的身上。
妖尾滿心激動,美人要看自己了。
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美的人。這樣一個人就應該被她寵愛。
那雙眸子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
落到人身上沒有絲毫的感覺。
但當那一雙動人的眸子落到妖尾的身上,妖尾只覺得身上的暴戾之氣安靜了那麼一剎那。
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從未感覺自己的大腦那麼清晰那麼明白,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冰雪將心中的陰霾盡數擦拭,只余一片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