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寂側頭,「竹長老。」
「嗯?」
「我們掉進陷阱了。」
「哦。」
妲寂的聲音太過平淡,以至于竹長老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妲寂︰「他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抓住我,你們先走吧!我們打不贏他們?」
一個虎族,一個蛇族還有一個狐族,兩個長老怎麼也不可能敵得過?
梅長老皺眉,罕見的開口,「他們抓你干什麼?」
「深仇大恨。」
兩人沉默不語,權衡了片刻,走了出去,聯系了族長。
別說是虎族想要抓他,就是妖主要抓他,她們都必須爭上一爭。母樹容不得絲毫的差池。
見兩人走了,妲寂飛身上了高台。本想去抓蘇皎皎的手,誰知道槲櫟的反應更快,拽著蘇皎皎的手一扯。妲寂只抓住了蘇皎皎身上的一片衣角。
「將皎皎給我。」
「哥哥!」
槲櫟用手狠狠勒住想從他懷里掙月兌的蘇皎皎,蘇皎皎被迫靠他靠得越發的近。
「妲公子你這是準備干什麼?搶我的新娘子嗎?」
妲寂知道和他廢話是沒用的,二話沒說直接上*。
但是他現在始終只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再怎麼樣沒辦法打敗槲櫟。
這邊槲櫟也打得很憋屈,之前流岸和微淵三令五申的警告過他,絕對絕對不能上妲寂的性命,若是傷了他的性命,他們之前做了所有一切就真的白費了。
虎族的人們仿佛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訓練有素的將來賓們疏散。
流岸和微淵飛身上台,站在槲櫟的身。
修長的扇子微微抵住微淵的唇,縴長的睫羽抬起,露出那一雙細長的狐狸眼,「又見面了,妲公子。」
「妲公子真是好本事啊,這才幾天沒見啊,妲公子就成了花妖族的座上賓了。」頓了頓,瞳色越發的深了,「甚至還得了族長的意志。」
听了微淵的話,槲櫟面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摟著蘇皎皎的手勒得蘇皎皎透不過氣。
族長的意志,那可是連君父都垂涎的東西。但是他從未听聞有人得到過,他一個小小的凡人,那里來的好運。
「真是沒有白費那張好臉。」槲櫟的話尖酸異常。
流岸深深的看了槲櫟一眼,槲櫟忍不住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流岸向前走了幾步,「你打不過我們的。你放心,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只要你留在我們身邊,我們保證不僅是你,就連你的妹妹我們都會一並好好照料。」
「先把皎皎給我。」
「給他。」
槲櫟本不想這麼放手,但是當流岸冷冰冰的目光看過來時,縱使心中再怎麼不甘,還是松了手。
也不知道這妲寂是那里入了這兩位的眼,讓他們這麼維護。
有一個妖族的人說得很好,妖族的人血都是冷的。
她說得一點兒都不錯,妖族的人雖有百般模樣,但是胸膛里那顆心最深處是最冷的。或者說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那些不必要的感情只是弱者的慰藉,他們並不需要。
所以,槲櫟可以放任自己的君父被流岸和微淵殺死,甚至轉過頭就能和兩人再次結盟。
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實力權勢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過都是修煉路上的鏡花水月。
妲寂將蘇皎皎拉到身後。
「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為什麼那麼耿耿于懷于他的存在,他們究竟是看到了他身上哪一點特殊的地方。
流岸淡笑道,「你不需要明白,放心我們說到做到。」
沒有一個人動手,他在等妲寂的決定。
片刻,妲寂抬頭,「好,不過要將皎皎放了。」
流岸,「好。」
蘇皎皎甩開準備拉她出去的侍從的手,「不行!」
妲寂回頭,「皎皎,听話。」
語氣還是淡淡的,沒有絲毫的起伏。明明是即將淪為階下囚的人,偏偏這般從容。
流岸的手即將踫到妲寂,突然他快速的將手收回去。
一片柳葉擦著他的手射出,雪白的皮膚上一道血痕突兀。
流岸一直帶著笑容的臉罕見的冷了冷。
梅長老、竹長老一左一右擋在妲寂的面前。
「妲公子好歹也是我花妖族的客人,流岸君上就算是要做什麼,是不是得先支會我們一聲?」
「我倒不知道什麼花妖族管得那麼寬了?」微淵緩緩的搖著扇子,似笑非笑。
這妲寂的身份怕不是被她們知道了。
否則,以花妖族外熱內冷的性子,怎麼可能來趟這渾水。
流岸甩甩手,「你們也有資格和我說話?」
竹長老和梅長老雖說是長老,但修為還不及幾人。確實不怎麼夠資格。
竹長老臉黑了一瞬,還沒接話,一道溫柔的聲音自她們身後傳來。
「那流岸君上是準備和我說道說道?」
一座由綠藤架構而成的樓梯從天空中緩緩降下,一身綠袍的新蘿從台階上緩步走下,修長白皙的手把玩著一只細長的簪子。
「妲公子是我族的貴客,可不是什麼人想帶走就帶走的。」
新蘿走到眾人的面前,和流岸面對面的對峙。
「我倒是很好奇,也不知道妲公子是那里入了幾位君上的眼,幾位君上甚至不惜設計來抓他。」
這三族可沒有母樹需要妲寂養護,到底是為什麼那麼執著的抓住他?
而且抓住之後居然還只是軟禁。不知道什麼時候蛇族君上那麼慈柔了?
「那新蘿君上又看上了他哪里,臉,還是其他東西?」流岸意有所指。
他才不信新蘿對妲寂的身份沒有一點兒察覺。
都是想從他身上得利的人,誰也別說誰黑。
新蘿挑眉,揮手,綠色的藤蔓將妲寂和蘇皎皎保護在其中。
「我族和妲公子有交易,在交易未完成之前,誰都別想將他從我們手里帶走。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去請妖主來決斷。想必妖主一定對你們這麼耿耿于懷的原因很感興趣。」
微淵臉黑了一瞬。
要是鬧到妖主那兒,吃掛落的絕對是他們。
明明已經被戳到了痛點,流岸卻還是那副表情。
他說,「我也很好奇。」
兩人對峙了幾秒。
轉身,「走。」
槲櫟有些不甘心,還想說些什麼,攝于旁邊兩位大佬的威壓,也跟著離開了。
新蘿回頭,笑盈盈的看了看蘇皎皎,「看來,我們族又要多一位貴客了。」
蘇皎皎听了流岸的話,本也以為新蘿這麼用力要保下哥哥是準備利用哥哥。
到了花妖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才稍稍安心。
想著之前對哥哥的態度,蘇皎皎本有些不自在。
她現在想明白了,之前是她太過耿耿于懷了。
她沒有問過哥哥瞞住她的緣由,就一味的所有的罪責退給他太過偏執。
尤其是從下屬們那里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股子愧疚繁衍到了頂峰。
就算還有埋怨,在看到哥哥站在自己身側的那一刻就都煙消雲散了。
但妲寂仿佛已經忘了之前的一切,待她還是如以往一般好。
也不知道是因為妲寂的容貌,還是那所謂的族長的意志。妲寂在花妖族受歡迎的程度遠遠超過了蘇皎皎的想象。
以前雖然也有那麼多女子對哥哥趨之若鶩,但是本著小女兒家的矜持,她們就算是心里歡喜哥哥歡喜得快要瘋了,面上還是很矜持很守禮的。
但是妖族人就不一樣了。
她們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喜歡就是喜歡,想靠近就是想靠近。
見妲寂天天被各色的美人包圍著,或清純或可愛或嫵媚,耳邊鶯歌燕語不斷。蘇皎皎不自覺的有些吃味,但有找不到吃味的理由。
妹妹?
妹妹也沒有理由阻止哥哥尋找幸福啊。
那個名存實亡的夫婦頭餃?
在不久前,她已經第二次披上了嫁衣。怎麼好意思用這個虛懸的夫婦頭餃去禁錮他。
其實這樣也挺好,她是妖,也是未來的兔族君上。
那樣的一個兔族。就算哥哥在她身邊,她也連保護他的安全都做不到。
留在這里也挺好。這里山好水好,人還美,是一個很適合居住的地方。
雖然蘇皎皎在這里也不過是住了幾天,她也無法自拔的愛上了這片純淨的天地。
這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都像是未被外界污濁污染的水晶,在這片小小的天地間肆意生長。
蘇皎皎最悠閑最高興的就是傍晚時和哥哥去母樹旁邊散步,那些花妖族人都離開了,她和哥哥兩個人緩緩地在母樹附近散步。
哥哥伸出手撫模著那粗糲的樹皮,高大的母樹在哥哥的手里一點點的變綠,重現生機。
夕陽在這時撒下它的余輝,溫暖又美好,為男子修長的身形瓖嵌上一道金色的絨邊。
「皎皎,等這里的事完了,我們回去吧。」他說。
回去,不言而喻,說的是江東。
他們還沒有淪落到無處為家的狀態。
在人界,在江東,還有人在等他們回去。
蘇皎皎沉默了。
「不願嗎?」
「沒有。」蘇皎皎將腦袋放在膝蓋上,「哥哥你沒去過兔族,你不知道他們過得是什麼生活。」
以前,她以為邊城的族人們已經足夠慘了。
但是在看到兔族人時,她才發現自己弄錯了。
和兔族的人相比,邊城的人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至少他們只有外患沒有內憂。而兔族的人不僅被別人欺侮,族中人也不團結。
如果之前她不知道這些,她自然可以理所應當的撂挑子不干。
但是現在,她不忍心,或者說忍不下心。
她想改變那些人的命運。
「哥哥,他們需要一點光。」
「那你呢?」
他們也許需要光,但是不一定這道光一定得是她。
「或許是憐憫,我放不下她們。」
也許其中有那麼一些人讓她很惡心,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禍不及子孫,他們不能相提並論。
那里無論如何也是父親眷念過的地方。
她盡管嘴上說著不在意但也只是說說。
妲寂頓了頓,「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