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若開始了漫長的治療,眼楮和耳朵。
很痛苦。
是真的很痛苦,每天起床想到今天要經歷的治療,她都覺得生不如死,讓她生不如死的,倒不是那些痛苦。
「我覺得自己還蠻厲害的,好像……已經比較能忍了。」君卿若勾起唇角笑了笑,輕輕模了模承影的手背。
承影在她掌心寫下,「是,你很勇敢。」
她覺得自己是足夠勇敢的,但讓她生不如死的是,治療的時候,她痛不欲生的時候,肯定是被臨淵看在眼里的。
君卿若看不見,所以根本不敢去想,臨淵心里有多折磨。
尤其是這幾天,君卿若察覺到了,自己每次治療的時候,痛苦的程度好像得到了一些減輕。
她並不覺得是自己的身體適應了疼痛。
人的身體是不會適應疼痛的,疼痛就是疼痛,它就是存在的,同樣的疼痛,不會讓人覺得不痛了,最多,是能忍了。
但她這幾天是真的覺得痛苦的程度得到了一些減輕,而且隨著承影給她的治療,以及這段時間臨淵對她的悉心調養。
她的靈力在緩慢的恢復,所以她已經能夠有所察覺了。察覺得到,在治療的途中,有一股熟悉的靈力,很細小的一股,臨淵的靈力。
將她的疼痛引走了,就如同她曾經承襲青蓮火時那樣,把她承襲丹火的痛苦都引走了。
眼下也是一樣。
而且為了不讓她發現,臨淵是很小心的,一點點的引走。
君卿若能察覺得到,于是,這仿佛就成了比治療的痛苦要更痛苦的事情。
搞得君卿若每天也不是真的就害怕治療時的痛苦,怕的是這些痛苦落到了臨淵的頭上。
臨淵帶著承影和純鈞到這個小漁村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後來七星也來過了,但七星看不了。
一看君卿若听不到看不到還不能走路,她就哭得厲害。
臨淵看她這麼哭著也不是辦法,就讓她先回去了。
後來七星又間或來過幾次。
到他們來的兩個月後,君卿若在承影每天的治療之下,終于能夠走路了,盡管還走不了多遠多久。
但起碼是能夠走了。
她覺得自己像是又重活了一遍,本來就活了兩輩子了,眼下居然開始學走路了。
但……還挺高興的。
「你……你不要放手啊,千萬不要放手。」她每天都會對臨淵說這一句。
因為每天臨淵都會抓住她的兩只手,扶著她走。
她氣色漸漸好了,也能夠出門了,不用每天悶在屋子里。
而且天氣漸漸好了,北冥漫長的嚴寒的冬天終于過去了。
臨淵每天會帶她到海邊的沙灘上,抓著她的兩只手,扶著她走。
姑且不說臨淵根本不會讓她摔著了,真到了要放手讓她自己試著走的時候,就算稍有不慎摔了,沙灘很柔軟,也不會傷到。
但她看不見,又听不見,就算可以走路,但平衡能力是絕對因為耳目不清而被削減的。
就會很緊張。
這天臨淵又牽著她到沙灘邊來,握著她的兩只手,讓她借著力扶著走。
她有些緊張地抿著唇,緊緊抓著臨淵的手,又緊張兮兮地說道,「你不要放手啊,千萬不要放手!」
每天都是老一套的這話,臨淵都已經听成習慣了,要是哪天沒听到,還真會不習慣。
臨淵握緊她的手,輕輕勾起唇角笑著,低低應了一句,「我絕對不放手,這輩子都不放開。」
他以為她不會听見的,他只是想要說給自己听。
但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君卿若像是被關了開關似的。
整個人都完全停住了,面上的表情也頓住了,嘴唇輕輕顫抖著。
臨淵見她狀況不對,抓住她的手掌就想寫字。
君卿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指。
臨淵看到她的嘴唇顫抖著,眼楮不受控制地盈滿了淚水。
「你……你說什麼?」君卿若聲音顫抖著,她抬手輕輕按了按耳朵,「你再說一遍……我剛剛好像,好像听到你聲音了。你……你再說一遍。」
臨淵的手都開始有些顫抖,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若若認出來了。臨淵心想,她認出來了。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君卿若站不住了,她蹲坐在沙灘上,死死地抓著他的手,眼淚在臉上蜿蜒開來。
「說啊,你說。出聲兒啊!我要听你的聲音!」君卿若哭著說了一句。
臨淵緊抿的唇顫抖著,眼楮有些紅了。他緩緩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君卿若抬手用力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手上有些許細沙,被淚水沾在了臉上。
「說話啊!真當我不知道是你嗎?臨淵!你這混蛋瘋子!」
她嗚嗚哭出聲音來,肩膀顫抖著,泣不成聲。
繃不住了,再也繃不住了。
原本以為能繃得住的,但在剛才那一瞬間,大概是承影這段時間的治療終于有了些效果。
在剛剛那一瞬間,她真的听到了,听到了風聲,海浪聲,還有在這背景音里的,臨淵低沉帶笑的聲音,堅定的……說著永遠不放開她的手。
原本以為能忍的,忍到那一天,忍到好起來了,忍到他願意主動認她了。
但在听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就全崩盤了。什麼忍耐,什麼等待。都是放屁,再也忍不了了。
一瞬間就想念得快瘋了,心疼得快瘋了,忍得快瘋了。
「不說話是吧?」君卿若很努力的听著,她以為自己又听不見了,但還是能听到些許海浪的聲音。
她確定自己的耳朵是能听到一點點聲音了,雖然還听不太清,但應該不是像以前那樣除了音調尖音量大的聲音能依稀听到那麼一兩個音之外,就基本等于全聾。
她現在只是听不清而已,但聲音並不是中斷的,不清楚,但卻始終存在。
所以,她不是听不見,只是他沒說話罷了。他不說話。
「你怕什麼?為什麼不說話?」君卿若等不到回應,她甩開他的手,「不和你過了。忍你夠久了我告訴你。」
她手撐著沙地想要站起身來,下一秒,就被緊緊摟進了一個懷抱里。
「我不敢啊。」臨淵低沉的聲音顫抖著,「我怕驚了你,我怕你身體更不好,我不敢說不敢提,我不敢啊,我什麼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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