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現在卿若的身體狀況還算穩定,我覺得應該進行更進一步的治療了。」承影認真地說道。
臨淵眉頭擰了起來,他很清楚承影說的更進一步的治療指的是什麼。
更激進的治療,療效會顯著一些,但過程也會更痛苦。他不忍心。
承影也怕他不忍心,所以提這事兒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怕她吃不住,要是又惡化了怎麼辦?」臨淵沉聲問了一句。
承影也有著自己的堅持,作為醫者的堅持,「但不能因為擔心這個就不嘗試,我只能說我會盡量做到最好。老大,你也清楚的,不能再拖了。」
君卿若一直以來,恢復的那點靈力有一點算一點的全用來治腿了。所以腿倒不談了。
她的眼楮和耳朵,拖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開始治療,任何病癥都是這樣,越拖只會越難治。
這一點,君卿若清楚,承影清楚,臨淵當然也不會不明白。
而君卿若當初是自行取舍了,她的身體狀態和靈力狀況支撐不了她治療腿又治療眼楮和耳朵。
所以她選了先治療腿。
而現在,承影來了,承影是有能力給她治療腿的同時也治療眼楮和耳朵,只要她身體能扛得住。之前是因為考慮到她身體扛不住,承影才一直沒提這個。
臨淵沒做聲,手指用力的捏著手掌。
承影皺眉看著臨淵的沉默,她終于忍不住了,直截了當的問了一句,「老大,難不成你真的想看著卿若又聾又瞎一輩子麼?」
一句話就戳痛了臨淵的心,他眉頭一擰,雙目發紅地看著承影。
承影不卑不亢地對視著他,「你就算殺了我,這話我還是要說的。而且我覺得,與其老大你在這里無法決斷,不如,听听卿若的意思。她是那麼厲害的醫者,就算現在她的身體和修為都和以前沒法比了,她也是厲害的醫者,她更清楚她自己的狀況。」
臨淵听了承影這話,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好,那就听听她的意思。」
他們進了屋里。
君卿若坐在輪椅上,輪椅停在窗邊,今天陽光不錯,她還不被允許去院子里,怕風大吹涼了。
所以就會被臨淵抱到輪椅上,將輪椅推到窗邊讓她曬曬太陽。
君卿若沒有焦點的雙目平靜的目視前方,細瘦的手指拿著幾根葦草,靈巧地編著一些小玩意兒。
葦草的邊緣有的比較鋒利,一個不慎,指尖就被拉開一個很小的口子,只有一點點血絲滲了出來。
君卿若表情沒變,將指尖放到嘴里含了含,就繼續編著手中的葦草,沒一會兒,一個草編的小青蛙就成形了。
她模了模小青蛙,唇角彎出個笑容的弧度來,然後手掌一翻,就將小青蛙收進了玄魂戒里。
臨淵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
君卿若微微側頭,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臨淵走到她面前,君卿若的視線里能感覺到明朗的陽光似是被擋住了,但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握著她的手,分明是要在她掌心寫字的樣子,但卻一直沒個動作。
君卿若愣了愣,「嗯?怎麼了?是要和我說什麼嗎?」
臨淵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在她掌心寫字。
君卿若歪頭細細感受著掌心里指尖寫下的一筆一劃,她抿唇思索了片刻,笑了笑,「我當然想治好我的眼楮和耳朵。畢竟,我不希望自己又聾又瞎一輩子……」
她唇角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其實是很難適應的,沒有聲音又沒有景象的世界,太安靜了,我會很……害怕。」
她握了握臨淵的手,指尖都有些顫抖,「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臨淵從沒听她說過這些。此刻听到,心里一陣絞痛,他忍住心疼,又在她掌心寫下了字句。
才寫了一句。
君卿若就彎起唇角笑了起來,「我知道會有多痛苦,而且拖了這麼久沒治療,現在治療想必是會更痛苦的。」
她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了句,「但比起沒有聲音又沒有景象的世界,我寧願吃著治療時的痛苦。我不想……一直當個聾瞎子。」
君卿若非常清楚,她的眼楮和耳朵拖了這麼長時間,想要恢復,會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
時間單位恐怕是以年為單位的,但……只要能恢復一些,能讓她听到一些,能讓她稍微看到一些,也是好的。
她……太想臨淵了。她怕驚動了他,她怕臨淵會看出來她已經認出他來了,所以她都不敢伸手去模模他的臉。
她好想……好想看看他。
可是就連看一眼,自己都做不到。就很無力,听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容顏。
這些天下來,她每天的慰藉就是臨淵會很專注的,不疾不徐的仔仔細細的在她掌心寫字。
他的指尖與她掌心皮膚的接觸,就這點接觸,都讓她眷戀不已。
而且,她好想念兒子。
君卿若多少猜到了,臨淵並沒帶兒子一並過來。
她也不希望自己現在這個模樣被兒子看見,那孩子小老媽子似的,最怕的就是她身體不好。以前她寒毒未散的時候,每次發作這孩子都得偷偷哭鼻子,要是讓他看到她變成這個樣子了……唉。
起碼,起碼等自己好一點的時候吧。
起碼等自己能听到聲音的時候吧……
君卿若看得出來,臨淵會來問她這個,而且還這麼猶豫,可見他是擔心治療太痛苦,而她身體這麼差,會扛不住。
君卿若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好起來,她趕緊抓住了臨淵的手,很用力地握著,盡管于她而言的很用力,于臨淵而言也就是輕飄飄的一個力道。
「我想要接受治療。」君卿若很認真的一字一句說道。
只是那眼眸里依舊是一片沒有焦點的茫茫,讓人看不出她的眼神。
見臨淵沒個動作,君卿若有些急了,她咬著唇瓣,眉心輕擰,咬唇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氣,低低說了一句,「我很想念我的夫君和孩子,我得好起來,才能和他們見面。我得好起來。」
她這話一出,就察覺到臨淵的手指猛地震了震,他在她掌心寫下一句︰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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