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若也在打量著他。
這就是臨淵的兄長，羨魚。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的確是難以相信，就她所知道的事情里，臨淵那個捉模不透的兄長。
會是眼前這個白衣白發，清塵月兌俗得宛如謫仙一般的男人。
清冷俊美，眉眼仿若水墨畫一般濃淡相宜，輕抬著下巴，仿若永遠傲慢的姿態，永遠目下無塵睥睨的目光。
雖說北冥人在容貌上都很是得天獨厚，但還是不得不說，羨魚和臨淵兄弟二人，雖然不是親兄弟，但也絕對稱得上是生平幾見的頂頂好看的人兒了。
他身形高挑，個頭和臨淵不相上下，只是氣質上看起來，羨魚更顯得清冷傲慢一些。
和臨淵給人的感覺不同，臨淵更多的是看透世事經歷了太多之後，沉澱下來的一種淡漠，于是顯得很有距離感，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從而覺得他冷淡漠然，自然而然也就能察覺到他的傲慢。
羨魚則很簡單，他就是傲慢。清冷而又傲慢。
看著誰的時候，都透著一種目下無塵的睥睨，就像是他在高處，而其他人都在低處。
並且羨魚的這種傲慢，並不讓人覺得抵觸和反感，就像是……他仿佛天生就應該是這樣的。
羨魚看著臨淵，目光在他身上巡梭了一遍，就緩緩挑起一邊唇角，「本事沒退步嘛，小臨。」
「羨魚。」臨淵直呼他名字。
羨魚唇角的弧度頓了頓，眸子略略眯了起來，「真是長大了，連哥哥都不叫了？」
說著，他目光淡淡地掃了君卿若一眼，眉梢略略一揚，「這就是你媳婦了？那個凶巴巴的女子？」
羨魚打量了君卿若一遍，「不像嘛，瞧著倒是個溫婉的模樣。」
君卿若目光很冷，無畏無懼地對視著羨魚的目光，活像一只護短的狼一般。
「聯盟讓你過來了。」臨淵說得直截了當。
羨魚就轉眸看著他，聲音頓時嚴厲了起來，「你還好意思說這個？」
他眉毛輕輕攢了起來，不悅道，「明明知道聯盟後腳就要來人，你前腳就走了，胡鬧麼不是！而且，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回蒼山！」
蒼山也就是白帝族的王城所在之處。
其實君卿若覺得有些迷惑，她覺得羨魚是一個讓人覺得很復雜的人，敵友難辨。
听著他這話的語氣里，分明是有著嚴厲的慍怒，但又不讓人覺察到敵意，更多的反倒像是無奈。確切的說，的確像是一個兄長對弟弟責備時的語氣。
「我要是乖乖在軍營等著聯盟來人，他們不就不會派你過來了麼。」臨淵淡聲說了句，目光平靜得很，「至于為什麼不回蒼山。」
說著，臨淵的目光就倏然冷了，並且語氣里有了深重的怒，「他們甚至不願意承認我的正君，有什麼好回去的。」
羨魚沉默了片刻，似是思索著什麼，但他的目光里不顯露任何端倪，甚至從眼神無法看出他任何情緒。
片刻後，他語氣里那些嚴厲的慍怒已經消斂，微沉的聲線馥郁，低聲問道，「你等著聯盟派我過來，怎麼？有事想求我？」
羨魚似乎能看穿臨淵的心思，所以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若有似無地就朝君卿若掃了一眼。
在那一瞬間，君卿若心里一個咯 ，仿佛一瞬間，就想到了什麼，確切的說，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她眸子驀地睜大，倏然側目看向了臨淵。
就看到臨淵目不斜視地對羨魚說道，「戰事將起，我唯一的弱點便是妻兒，別的人我不放心。只有你。」
君卿若緊緊咬著嘴唇，哪里還能不明白臨淵這是想干什麼？
難怪他沒讓任何人和她提起任何關于戰事的事情。
難怪他在她面前也絕口不提戰事的事情。
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說。
其實心里早就是已經打算好了的！
君卿若不是沒猜到他不希望她同他一起征戰，但君卿若覺得無所謂，她並不是一定要和他去前線拼殺，她覺得自己可以待在大本營，她可以好好當個醫官。
起碼，他每每回營之時，自己還能看到他。
這就是君卿若唯一想要的了，這就是她對與獸澤的戰事，唯一的盼頭。
不求能與他並肩征戰，但起碼，起碼能在後方，當他風雨中堅強的後盾！
但臨淵根本不是這麼打算的。
君卿若听到他這話就已經明白了，臨淵不僅沒打算讓她和他一起去前線征戰，甚至都不打算讓她留在後防的大本營。
他要將她妥善的安置，牢牢的保護起來。
他和羨魚亦敵亦友的關系，雖說兩人之間或許以後到了某一時刻，總會有著魚死網破的競爭的吧。
但在眼下要一致對外的時刻，在這樣不能分你我的時刻。
臨淵所信任的，依舊只有自幼便依賴著的兄長。
羨魚聞言，唇角略略挑了一下，似是低低笑了一聲，眸子緩緩眯了起來，「小臨，你就不怕我把她怎麼樣了？畢竟……」
說著，羨魚輕輕歪著頭，銀白的發柔軟順滑，從肩頭垂落下來，一雙漂亮的眸子看著君卿若。
淡聲道，「畢竟我對她可是不喜得很，那麼凶，我可是記得的。」
羨魚話雖是這般說著，但臨淵的目光里卻並沒有什麼擔憂，或者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在某些情況下，臨淵對這位兄長，還是篤信著的。
就如同小時候被羨魚背在背上，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麼陡峭，他都堅信著哥哥一定不會摔倒。
「聯盟派你來談判，你就這個談判態度麼？」臨淵只淡淡反問了一句。
羨魚沒做聲，定定看著他片刻，而後就輕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行吧。我應了，你現在能老實接下這次戰事的差使了吧？」
「嗯。」臨淵一點頭，就算是給了答復了，他話語的更多重心，依舊是在妻兒身上，他說道，「你不要帶她去蒼山，省得她被族里老家伙們煩。」
羨魚挑了一下眉梢，「你這意思是讓我帶她回聯盟呢？」
臨淵略略點了一下頭，「聯盟也沒人認識她，而且若若的易容功夫出色……」
就在此時，一道略顯清冷的女聲緩緩響起，「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你，是不打算知道我是什麼意見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