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若驀地瞠大了眼眸，「收養？」她反問出這兩個字來，然後就意識到自己問錯了關鍵詞，又驚道，「還不少？！」
「嗯。」臨淵應了一聲，低沉而平靜，「因為母親體質的緣故，父親原本這輩子是沒打算要親生孩子的，我是個意外。」
君卿若眉頭擰得很緊，「那剛才那個聲音……就是你父母眾多養子中的一個？」
「嗯。」臨淵又點了點頭，然後補充道，「只不過，已經不是‘其中一個養子’，而是‘唯一一個養子’。因為已經沒有其他的了，只剩他一個了。」
君卿若心中莫名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但不願意去確定，只能謹慎問道，「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教育我的吧。」臨淵說道，唇角挑起沒有絲毫愉悅的弧度，「親生的都是這樣的教育方式，遑論養子？其他的養子，都死了，就剩他一個了。」
「怎麼……」君卿若覺得口干舌燥，此刻她甚至沒有心思關注一下自己眼在何處，分明之前還對靈境很好奇來著，眼下那些情緒全沒了，「怎麼……死的？」
「父親那樣的教育方式，不死才是不正常吧，死了是多正常的事情啊。就剩我和他了，兩個不正常的，才活了下來。」臨淵依舊很平靜，像是將自己完全從這些事情里抽離。
猶如一個旁觀者一樣，冷血無情地說著自己的曾經。
「他們死在各種各樣的任務里，有的是戰場上的殲滅任務，有的是北冥聯盟下達的討伐任務。這些任務總歸是有危險性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
臨淵的聲音愈發沒有情緒了，不僅平靜，還空洞了起來，「所以他們一個個的，都死了。」
他唇角挑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我想，我和他之所以能一直活到今天，就是因為我們倆曾經能堅定的貫徹父親的教誨，冷血無情的視人命為草芥。信奉力量，並且只信自己。」
君卿若猛地握住他的手，「別胡說，你早已經不是那樣的人了。」
臨淵的手有些微涼，君卿若的手很溫暖，讓他忍不住緊握。
他垂眸看著她的手，「嗯，我已經從那條路上逃離了，但他沒有。他是真正冷血無情的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為了贏可以犧牲一切，隊友？兄弟？都不是他會顧慮的。說起來，他更像父親的兒子。」
臨淵聲音倏冷，「我父親就是需要這樣的人。需要一個能不被感情左右的，沒有弱點的絕對的強者，來護佑族群。」
「事實上，他這些養子的存在，也就是為了互相之間磨練、比較，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選出最好的那個來領導族群。我作為親生兒子，也不例外。」
「我這位兄長，從小就是所有養子中最優秀的，如果沒有我這個意外出生了的話，一切都應該是他的。而我出生了之後，父親就希望我們倆作為對手，來個優勝劣汰，成王敗寇。從我們的名字就不難看出來父親的打算了。」
君卿若的腦子里陡然就冒出了一個詞，她眉頭皺起，雖是已經大致猜到了，但沒做聲。
「羨魚，是他的名字。」
臨淵笑了笑，帶著幾分自嘲，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提及這個名字了，就連‘哥’這個稱呼，他都不記得多久沒有提過了。
今天卻是一天之內全都說出來了。
臨淵似是如釋重負，面上的笑意未褪，輕輕聳了聳肩膀，「父親以臨淵羨魚這個詞賦予我和他的名字，也是為了以這個詞的意思警醒我們，空懷壯志是不行的，要實實在在付諸行動。先有了羨魚，再有了我。我從一出生，就注定是要和他為對手的。這是父親的願望。」
「我才不管你父親的願望是什麼。」君卿若看著他，「臨哥，我很少見到你這麼難過，所以我才不管你父親的願望是什麼。我也不怕成為你的弱點。」
臨淵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的眼楮，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君卿若嘴唇緊緊抿著，手指松了又緊。
她是真的沒有見過臨淵這樣難過的樣子，哪怕他是發怒都好，難過的樣子實在讓她看了心里難受。
臨淵沒說話，輕輕將她擁入懷里，輕嘆了一口，這才說道，「就算你怕，也來不及了。我永遠不會放手的。」
君卿若听著他的語氣，看著他的表情，看到他的情緒終于平復了些。
君卿若怕再提這個話題讓他難過，轉了話鋒說道，「是了，這就是靈境？我們現在究竟在什麼位置？一個人都沒看到啊。」
說到了這里，君卿若這才提起了心思，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情形。
絕對不是什麼山清水秀的地方，看起來用窮山惡水來形容也不為過。
也不知道是因為靈境本來就光線不好，還是他們所在的位置比較光線黯淡的緣故。
君卿若只覺得周圍仿佛都蒙著一層淺淺的霧氣，視野受到了一定的阻礙。
樹木都長得奇形怪狀的，沒有什麼挺拔的形狀，歪七扭八的，樹葉也沒有多少，都是黑色的，像是一片被火燒過的森林。
土地是白色的，看起來似乎已經沙化得嚴重。
風還很大，一刮就揚起沙塵，那空氣中看似淺淺的霧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揚起的漫天風沙。
「嗯，這里就是靈境了。」
臨淵腳尖在地面的白沙土戳了戳，「我們現在這個位置，應該是在鬼影之森。」
臨淵不說還好，一說，君卿若倒是覺得鬼影之森這個名字還真是恰當，在淺淺的霧氣氤氳之下，周圍這些歪七扭八的黑色樹木，乍一看的確像是鬼影幢幢的。
「鬼影之森麼……」君卿若環視一圈四周，「還真是連個鬼影都沒有啊。」
君卿若往前走去，臨淵伸手拉了她一把，「若若。」
「嗯？」君卿若一轉眸，就看到臨淵垂眸看著地面。
君卿若也就看到這白沙土的地面上，足跡顯得太過清晰了。
在野外不隱藏蹤跡的話，就算有實力可以不畏懼危險，但若是找上門來的麻煩太多也是很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