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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反咬一口

她迅速爬到階梯旁,剛將手伸下去,便有一個不太招人喜歡的小黑影從她手背上踩過去,與此同時,還極其囂張的叫囂著「吱吱……吱吱……吱吱吱……」這是踩了人,非但不道歉還反咬一口的節奏嗎?

即使是女中豪杰,即使是在潘家柴房里用石子彈死過十幾只老鼠的女漢子龔,此情此景說不怕不惡心,那也是不科學的。

「啊」這一聲用盡她全身氣力的慘叫,震動了明教塔,劃破了蒼穹……

惡少騎在馬上跑了好些天,身後是何勇,尹亮還有些明教的兄弟。沒人覺得疲憊,即使已經跑死了很多匹戰馬。因為明教塔就在眼前,勝利,也就在眼前了。

正在大伙兒滿心激動,埋著頭往明教塔腳下狂奔疾馳時,領頭的高頭大黑馬忽然仰天嘶鳴一聲,匆匆剎住,弄得所有人手忙腳亂勒停了戰馬,險些造成重大交通事故。

「你听到了沒?」肇事者趙長垣將馬頭掉轉,詢問潘景元。

而對方卻一頭霧水︰「听到什麼了?」

「我好像听見有個女人的叫聲。」趙長垣也不敢確定,畢竟馬蹄聲轟鳴,而目前他們所在的地域,也早已人去樓空。

惡少笑了笑道︰「嗨,八成是你念妻成狂了吧,我怎麼沒听見?」

何勇也說︰「我也沒听見。」

趙長垣眉頭深鎖,又看了一眼尹亮︰「你呢?也沒听見?」

尹亮挑了挑眉頭,隨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倒是听見咱們背後馬叫聲越來越近了。」

趙長垣這回才打消了疑慮︰「看來是我听錯了,走!」說完,便又掉轉馬頭,絕塵而去。

好在她的顧慮都是多余的。這整個一片地下室,根本沒有那所謂的機關暗器。明教塔建立于第一任教主,而那位姓陸的大伯,是一位對暗箭傷人這類勾當深惡痛絕的正人君子。他不屑,也禁止教眾們行駛這些不光彩的招數。到了第三代教主以後,才漸漸接受了蠱毒這種發源于苗疆的新鮮玩意。可也都是只針對叛徒使用。只有顧教主這位心術不正的家伙,才會將它發揚光大。

所以龔目前面對的問題,倒不是昂月胡扯出來的那些莫須有的危機。而是,這地下室的規模,未免也忒大了些!

原來她通過寶塔的外觀估測這地下室的面積,也不過是塔體露出地表以外的底面積的兩倍。如今她爬過一個又一個小石室,穿過一條又一條走廊,最終忍不住大罵︰「這他媽是阿房宮嗎?有完沒完啊!」疲累事小,可這擔不完的心,受不完的怕,讓她著實抓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身體狀況已經快到極限,但是精神卻始終如緊繃的弦。隨著這塔底每一寸地面被她甩在身後,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直到她又回到那條通往寶塔首層的階梯時,胸中一個聲音才如釋重負般跳出喉口「他不在這里!他沒事!」

說完,四肢一軟癱倒在地上,臉上卻掛著欣喜的笑容……

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睡著了沒有,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始終處于半夢半醒之間。讓她徹底清醒過來的,是一陣轟鳴的馬蹄聲,緊接著,還未等她來得及將自己撐起來,便又听見頭頂上方響起一陣嘈雜的喧鬧與腳步聲。

龔心里明白,自己身處的地下室,層高少說也有三四米,而且中間隔著厚實的石材……樓上的人能制造出如此巨大的聲響,人數規模可想而知。

她又面臨兩個選擇。要麼爬上去呼救,或許會遇到好心的吐蕃軍隊,給她吃喝,還附送一匹馬或是駱駝,讓她回玉門關去。運氣再好點,說不定與趙長垣的人馬不期而遇。可她畢竟沒瘋,知道現在這片大漠里,還存在另一種危險的生物敵軍。

那麼她目前最保險的一個選擇,便是乖乖呆在這地下室里,先看清楚來人是誰再做定論。

于是乎,她找了個離她最近的小石屋,艱難的爬進去,又撐著牆邊的石床讓自己躺上去,伸手撥開巴掌大的木制氣窗(假如那能稱得上是窗子的話……),安靜的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原來已經天黑了。」她望著巴掌大的星空,自言自語。月光溫柔的灑在她身旁,安撫著她枯竭的身心。

龔的決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明智的。此刻她頭頂上方,確實聚集著成千的敵軍。而且整個明教塔外,已經里三層外三層人山人海圍了近三萬遼軍。

只是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在這些遼軍包圍圈外,還守著另一隊人馬。這些人的組成有些特別,其中有中原人士,有明教的教徒,也有吐蕃士兵,甚至馬賊。他們被遼軍足足追趕了幾個日夜,終于在這樣一個夜晚,將敵人誘進了事先挖掘好的墳墓之中……這幾百個人組成的敢死隊,領頭人正是趙長垣。

此時的他,雖然幾天幾夜未眠未休,臉上卻絲毫不見憔悴。黑白分明的眸子,被夜色渲染得猶如兩道閃著寒光的劍峰。白皙的臉龐下,隱藏著難以抑制的激動情緒。「塔門機關那里的人安排妥了嗎?」他望著高聳的巨塔,問身邊的潘景元。

對方此時也是難掩心中的斗志昂揚,勒緊著韁繩,繃著牙關盯著遠處涌動的人流︰「我讓尹亮去辦了,萬無一失。」

「燃料呢?」趙長垣又轉過臉看向何勇。

「妥,這漫山遍野埋得到處都是,保準一會兒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

听了對方的回答,趙長垣滿意的點點頭︰「磨了這麼久,終于是時候來個了結了。」他也終于可以給自己的軍事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了。想到此處,他揚起手臂大聲說道︰「火把。」

身後有人遞上剛剛燃起的火把,趙長垣拿在手里,騎著馬向不遠處的一簇火油桶走去。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牽緊了韁繩,等到長官燃起這地獄之火後,大家都會以最快的速度逃散開去。

只是……趙長垣就站在油桶邊,手里的火把卻遲遲未能落下。大伙兒面面相覷等了半晌,潘景元才策馬上前笑著問道︰「怎麼了?這個節骨眼上,你不會心軟了吧?」

趙長垣轉過頭望向他,臉上像是蒙了一層憂郁的陰影︰「沒有,就是感覺怪怪的。」說完,揚手一拋,帶著惡少策馬而去,將那巨浪般蔓延開的火光留在身後……

一切都該結束了,他永遠也不會回頭。再也不見,這充滿絕望的戰場;再也不見,那身沾滿了血腥的戰袍;再也不見,他作為最高將帥不得不擔負的榮與辱……他今後只是趙長垣,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人,守著妻子,孝敬父母,養育子女。去他的守土開疆,去他的快意恩仇。

忽然,某個牆角里冷不丁又傳來一句低語︰「我……我今天差點傷了你,你會不會恨我?我無心的,我無心的……」

龔朝聲音傳來的角落望去,只見那昏暗的牆角,蹲著一個身影,額頭抵著石牆,一拳拳砸在堅硬坑窪的牆面上。

即使環境黑暗,即使這個蕭索可憐的身影由始至終沒將真面目轉向她,但也足以讓她迅速辨認出身份。「相公!我不恨你,我怎麼會恨你呢?你過來啊……」她驚喜萬分,立刻下床奔過去。

可當她雙手觸到冰冷石牆,才發現這牆角除了她自己,根本空無一物。失落之際,趙長垣的聲音又一次響在她身後。

「娘子,我很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她猛然回頭,發現他正坐在石床上,手里捧著一件寫滿字跡的襯衣,嘴里還在不停的念叨︰「我好想見你,可我現在……就是個瘋子……」說著說著,嘴角浮上一抹苦澀無比的笑容。

龔內心深處,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轉過身,任由自己坐在地面上,專注的望著他忽隱忽現,忽左忽右的身影。

「快生了,我知道你一定很害怕。剛八爹,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去陪你。」說這話時,他手里抓著一只小葫蘆,低著頭描描畫畫,樣子看起來認真極了。

「我嫁給你這樣的男人,擁有你的愛,我很幸運。我願意等你,守你,這些都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我心甘情願承受,再艱難我都能熬過去,直到仁慈的上帝將你送回到我身邊,直到仁慈的上帝,將我送回到你身邊……」說這話時,他側臥在石床上,將那件滿是字跡的襯衣貼在心口,閉著眼楮喃喃自語,眼角有清流滑落……

「相公……」猛然從石床上坐起,她才知道自己剛才其實一直都在夢中。可盡管如此,她還是捂住臉,模糊了視線,心胸中的每一寸柔腸都被那一幕幕虛幻的景象抓扯的疼痛不已。

尚未等她從傷感的夢中完全清醒過來,就听見有人絕望的叫喊著︰「著火啦!著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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